正文 第五章 無雙城危機 文 / 無非一生默
次日一早,瞳兒不得不跟著夏侯掠出發。夏侯掠大概為了掩蓋和她相同的容貌,仍是戴著那張白色面具。而他看到她帶了一把傘,只冷冷道:「別讓她胡亂跑出來。否則……」說著一手按在刀柄上,意思不言自明。
瞳兒道:「春日是個大美人。」
他冷覷她一眼。她便識趣不再多說。然後,她看到了一匹馬。也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只看了一眼,瞳兒便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馬,而是一隻妖馬,全身妖氣縈繞。
夏侯掠縱身便上了馬背。瞳兒想:難道我跟著馬跑嗎?已聽到他道:「上來。」
她道:「我不會騎馬。」
夏侯掠哼了一聲,道:「不需要你會!」
瞳兒一想,也對,是他騎,而她,只需要坐穩在他身後就可以了。不過,雖然似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她卻只為了爬上馬背就費了好大一番努力。最後還是夏侯掠終於看不過眼了,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才終於爬上去。
瞳兒先時覺得丟了臉,很是不忿,不過馬一飛騰到空中,她就渾然忘了這件不快。在空中御風飛翔的感覺,可不是誰都有機會體驗的。
這匹妖馬的速度極快,卻又非常平穩,在陸地上行走需要半個多月才能到達的路程,他們居然只用了一天就到達了。
無雙城,是南方最大割據勢力夏侯家的地盤。無雙,原本叫無霜,因為地處南方,氣候溫暖,終年無霜無雪,因此得名。後來因為在最南端發現大量玉礦,無霜城的富庶一時無雙,所以就改名叫無雙城了。
瞳兒當然不知夏侯掠便是無雙城城主夏侯央的兒子。她給他提了個建議,道:「你白日是人的形貌,就白日自己去見你爹吧。晚上我再做你替身好了。」他卻不置可否。
到達無雙城時,已是天黑時分。兩人在城外讓馬降落。那妖馬隨後便自己離開了。瞳兒跟著夏侯掠進城,走到燈火闌珊處,看見這無雙城的繁華與燕京城相比,也不輸一分。城主夏侯央,的確是個明主,將自己的地盤治理得極好。如果當今的大秦皇帝也有這般英明,這天下,就不是這般景象了……
正在胡思亂想著,忽然前面的夏侯掠停下了腳步。「到了。」他說。
瞳兒抬頭一看,只見前面聳立著一座氣派非凡的建築,高高的城牆和城樓,樓上樓下,都有衛兵把守巡邏。
她一驚,道:「城主府?」
夏侯掠道:「城主是我父親。」
瞳兒再吃了一驚。在無雙城,夏侯是個大姓,她一直以為夏侯掠只不過恰巧也姓夏侯而已,絕沒料到他竟是城主夏侯央的兒子!
她當下緊張起來,道:「你們家應該很多人吧?我一個也不認識……會不會被人看破?」
夏侯掠冷哼一聲,道:「我七歲就離了城,很多人我也不認識。除了父親,你可以不理會別的任何人!」
瞳兒看他一眼,心道,這人應該還對小時候差點被親人殺害的事耿耿於懷吧?忽然間,她有些同情起他來。思忖當時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否則,一個七歲的孩童,怎會捨棄優渥的生活,一個人跑去山谷裡獨居?
兩人正要往城主府的大門接近,忽然樓上的衛兵齊唰唰張弓搭箭對著他們。「什麼人?這麼晚來城主府有何事?」一名小頭目喝問道。
夏侯掠抬頭看了一眼。瞳兒本以為他要解釋,沒想到那傢伙腳步不停地又往前走去。
「再往前一步,就射殺你們!」那小頭目大喝道。
瞳兒不免有點心驚膽戰。卻見夏侯掠手一揮,兩人頭上已築起一道半透明的紫色結界。而後他居然使蠻力推出一掌,硬生生將關好的大門推得轟然大開。
門裡一干攜著刀弓的守衛,竟被他推出的掌風掃倒一片,跌作一團。
等他們爬起來的時候,夏侯掠和瞳兒已經走進了大門裡。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夜闖城主府?難道不知是死罪嗎?」一干人重新撿起刀和弓箭,將兩人包圍在其中,一名小頭目有些驚怒地喝問道。
而裡面的衛兵,也聞聲衝了出來。
看到他們已陷入包圍圈中,瞳兒忍不住腹誹:這傢伙為什麼不解釋?然後才想起,自己如今才是代表夏侯掠的。便悄聲問他:「不用表明身份嗎?」
夏侯掠還未答,從裡面又出來一隊人馬。帶隊的,居然是名中年士。看到瞳兒,便驚喜道:「是掠少主回來了?」
瞳兒看一眼夏侯掠,卻見他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他的身後側。她只好硬著頭皮道:「嗯。」
那人躬身行禮,道:「見過掠少主!」然後向四周的衛兵斥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拜見掠少主?」
眾衛兵聞言,立刻放下武器行禮請罪,道不知是掠少主回來,失敬了云云。而大多數人的眼神,都是好奇而又畏懼的。想必夏侯掠並非完全人類之事,並不是什麼秘密。
中年男人轉向瞳兒,道:「城主正等著掠少主呢。」
在他的引領下,穿過了兩三重院子。當看到前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的院落,瞳兒便猜到那是夏侯央的住所。她本以為這城主住的地方該是奢華無比,才會如此戒備嚴密,卻不料走進去卻發現甚是簡單,居然只有基本的生活之物。
夏侯央,正躺在床上。屋子裡還有幾人,似乎是他的幕僚以及一名大夫。看到她和夏侯掠走進門,除了那名大夫,其餘幾人都退下了。而夏侯央,也在大夫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這個人,大概四十出頭的年紀。此刻雖然較為憔悴的樣子,但英俊的輪廓仍在。既顯威武霸氣,卻又不失儒。
瞳兒上前拜倒,道:「父親!」
夏侯央的神情是極為喜悅激動的。瞳兒看見他眼睛裡閃動著晶瑩波光,那應是淚光吧?這位夏侯城主,顯然是愛自己的兒子的。可夏侯掠那傢伙,竟然讓人冒充他!也太不孝了!
她正在腹誹著。夏侯央已伸手來扶她。「掠兒,快起來。讓為父好好看看你。」
瞳兒嗅到了他身上的草藥味和血腥氣。不由一驚,道:「父親,你受傷了?」
那方才迎他們進來的中年人道:「城主十天前被東突人暗算。那些卑鄙的傢伙,居然在箭上淬了劇毒!城主才會虛弱至此……」
「毒?」瞳兒看著夏侯央眼窩處隱隱的青黑色,道:「毒還未解嗎?」
那大夫欲插話。夏侯央已道:「不妨事。就算無法解毒,但能在臨死前見到掠兒,為父也無憾了。」
「父親!」瞳兒是個孤兒,很為這個愛兒子的父親動容,當下也沒多想,便道:「孩兒定要找到解藥,救回父親!」
「掠兒,」夏侯央道:「你有這份心,為父已滿足了。不過,當務之急不是此事,而是無雙城的危機。那東突城故意放出了為父已重傷無力戰鬥的消息,如今還有南益、西鳳兩城,對無雙城虎視耽耽,恐怕不久便會兵臨城下。為父記得掠兒七歲前便勤練武藝,膂力驚人,如今過了十年,功力應該早在為父之上。如今,你該負起少主的責任,保護無雙城的安危。城中十幾萬人的性命,為父便交給你了!」
瞳兒下意識地看一眼夏侯掠。只見他眼瞼一合,似乎並不反對。她便道:「父親請放心!一切就交給孩兒吧。」
夏侯央點了點頭,露出欣慰笑容。這時那大夫道:「城主大人不宜久坐,還是躺著歇息為好。」
瞳兒便道:「那父親便歇息吧。明日孩兒再來看父親。」幫大夫扶夏侯央躺下後,她便退出了房間。
走到外面院子,看到一名二十餘歲的男子站在廊下。那男子冷冷看著她,道:「夏侯掠!你還回來幹什麼?」
瞳兒一怔。琢磨:難道這人和夏侯掠不對付?
那人看她未出聲,著惱道:「怪物!別以為你回來,便能成為無雙城城主!夏侯家不可能讓你做城主的!」
瞳兒惱了,瞪著他,道:「你說什麼?怪物?誰是怪物?」
這時那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冷著臉對那男子道:「大公子!這個時候,請以無雙城大局為重!」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轉過身昂首離去。中年男人道:「掠少主,你不必介懷。你應該也知道,老城主當年留下家訓,無雙城城主之位,為能者居之。當年城主就是因此從兩位兄長手裡奪過了城主之位。如今大公子是幾位公子中能力最強者,恐怕認為城主之位已非他莫屬。看到掠少主回來,可能覺得受到了威脅,才會如此無禮。」
瞳兒懂了,點頭,道:「我不與他計較。」要計較,也該是夏侯掠本人吧?
並不需要人引路,夏侯掠將瞳兒帶到了相隔不遠的一處院落。院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栽種著幾棵芭蕉,幾棵丹桂,比一般栽滿了花草的庭院更顯簡單簡潔。進了房間,卻比夏侯央那裡佈置得更舒適許多。看來,這裡分明是夏侯掠幼時曾住過的地方。
才進房片刻,便有婢女送來飯菜。十分精緻的南方家常菜餚。布完菜後,婢女便行禮退下。
瞳兒此時已餓極了。但她更期待一件事。夏侯掠要用飯,戴著面具是極不方便的。如果他取下面具,她豈不是可以看到他的妖鬼之貌?
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將桌上一大半的飯菜都倒進了一隻大盆裡,然後端著盆進了別的房間。
瞳兒失望之餘,只好努力填飽肚子。等她吃好了一陣,夏侯掠才出來,仍是戴著那張面具。
她問他:「你真的不打算見你爹嗎?」
他道:「我已見到了。」
她一怔。再問:「那你不讓你爹見你嗎?」
他答:「他不是也見到了?」
瞳兒鄙夷的看他一眼,道:「你這不孝子!」
夏侯掠冷冷道:「我不會讓他死!」
瞳兒驚訝道:「你知道解藥?」
夏侯掠卻將她方才鄙夷的眼神還給她,道:「不是你誇下海口嗎?」
瞳兒有些窘迫,道:「我……只是安慰他。看起來,你爹中毒已深。你什麼時候去找解藥?」
夏侯掠道:「明日吧。這無雙城,你還不熟,今夜我會帶你熟悉一下。」
瞳兒道:「應該瞭解的人,你還是告訴我一聲吧。那個中年大叔、大公子之類,我若都不認識,也不方便。」
夏侯掠頓了一下,道:「中年大叔,是父親的心腹智囊,名為公孫治,武雙全,是個老狐狸;大公子,是大伯夏侯平的兒子,名叫夏侯端;此外還有二伯夏侯淵,以及他兩個兒子,夏侯奪,夏侯予。」
奪、予?瞳兒想了想,這兩兄弟的名字還真是有意思!而端和掠,也各有趣。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抬起頭,卻看到夏侯掠正看著她。他冷冷道:「夏侯掠是不會像你這般笑的!」
她挑釁的看他一眼,道:「我這個夏侯掠,就是這般笑的!」
說完這句話,她不禁有些後怕。因為察覺到那人倏然散發的寒意。不過,終究沒有發作,而是轉身往外走去。
瞳兒忙也跟了出去。
夏侯掠將她帶上城樓。那些衛士顯然已得到命令,知道她的身份,每個人見著她,雖然也有難掩好奇的,但都會恭順的行禮。這城樓是無雙城裡最高的建築,不僅可以俯瞰城主府的每處院落,也可以看到城裡的建築和街道。看起來,無雙城不僅繁華不落燕京城,就是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而城主府,就佔了半個城大小。這是因為無雙城的精兵,全都駐守在城主府裡。無雙城十萬兵馬,精騎八千,全部都是弓馬嫻熟的勇士,足以以一擋十!
略略瞭解了城主府的地形結構後,瞳兒和夏侯掠回到先前的院子。這處院裡共有數間廂房,夏侯掠將主廂房留給了瞳兒,自己去了西廂。
瞳兒很理直氣壯地進了房間。畢竟,她現在才是夏侯掠。房間的浴桶裡,已準備好了熱水。當她沐浴後出來,看到春日正將床上的錦被鋪開,笑吟吟道:「公子,小婢剛才在夏侯城主的房裡看到了冥姬公主的畫像。」
瞳兒看她一眼,道:「你都聽到我和夏侯掠說的話了吧?」
春日有點尷尬,道:「……聽到了。」她又不免奇怪,道:「原來那位公子才是城主之子,是真正的夏侯少主。他為何要讓公子你冒充他?公子你又為什麼和冥姬公主長得有些像?」
瞳兒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因為我的樣子,本來就是夏侯掠的模樣。」
春日驚詫的看她一眼,忽然似有所悟。「難道……這是冥帝的安排?」
瞳兒笑道:「春日,你真聰明!」經過昨夜和今日的思考,她也得出了這個結論。冥帝,一定在將她從另一個時空弄過來時便有了些打算,想將她和夏侯掠湊在一起。即使他讓她冒充夏侯掠是臨時起意。
瞳兒現在疑惑的是,這個冥帝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心將她和夏侯掠湊在一起?她和夏侯掠,難道還有什麼淵源不成?
「春日,」她忽然想到一事,問她:「你可聞得出,我身上有什麼味道?」
春日皺了皺鼻子,道:「公子身上有熏香味。」
這個,瞳兒當然知道。因為她扮的夏侯掠,出入風花雪月的場所比較多。所以身上便染上了熏香。她道:「不是這個。我說的是男人味道或者女人味道。」
春日聞言,神情古怪。
瞳兒索性向她坦白。「我是個女的。」
春日大吃了一驚。打量她半晌,使勁抽動鼻子。半晌,搖頭道:「小婢聞不出來。」
當瞳兒躺在床上的時候,不免好奇於夏侯掠為何聞得出來。那傢伙居於山谷十年,都做了些什麼修煉?難道分辨男人、女人的氣味也是其中一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