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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憶起 文 / 無非一生默

    這日晚間,宋靈再次夢到了那個男身的宋靈。奇怪的是,他已經不叫宋靈了,叫葉靈。

    夢裡,葉靈做了個極可怕的惡夢,一個人擁著被子坐在床角偷偷哭泣。然後,一名少年出現了,告訴他別害怕,他會陪著他,保護他。葉靈哭著抱著少年,在他懷中睡著了。

    隨後場景轉換,葉靈已長大幾歲,而那翩翩少年已長高不少,若不是還有些稚嫩,便完全是個風標絕世的美男子了。他教葉靈練武,教他騎馬,還教他喝酒。他們住在美如仙境的山谷裡,過著快樂似神仙的日子。在夢境裡,宋靈聽到葉靈叫那美男為:「小師叔。」

    夢醒的時候,宋靈聽到自己嘴裡發出的聲音,分明是「小師叔」三個字。那一剎那,她產生了自己就是葉靈的錯覺。然後,她再也無法入睡。

    為什麼?她的夢裡全是葉靈?卻並沒有過往的自己宋靈?

    她迫切想要瞭解自己和葉靈的淵源。

    經過一夜休養,宋靈的風寒似乎已全好了。天亮時,她便急著起床。當丫環雯兒替她穿戴好,她便往外跑。怎知才邁出一步,腳便踩到裙擺上,「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小姐!」雯兒急忙將她扶起。

    「沒事。」宋靈並未摔疼,不以為意,待雯兒放開她,她便又往前邁步。

    幾步過後,「嘩啦」「撲通」兩聲響,宋靈又摔了個狗吃屎。這次要慘烈一些,因為撕裂了裙擺,還碰疼了額角,不由得「哎喲」一聲痛呼。

    雯兒幾乎魂飛魄散。趕緊將主子再次扶起來,急問:「小姐,你怎麼了?」

    宋靈摸摸額角,發覺並未流血。皺著眉,她也不解。「我——我這手腳似乎不大聽使喚呢。」

    雯兒道:「小姐風寒只怕還未癒吧。」將她扶坐到凳子上,返身從衣櫥裡取了衣裙出來,道:「小姐,你的裙子破了,換身衣物吧。」

    宋靈低頭。果見裙子破了一大塊。便無異議,任雯兒替她換衣。

    房間裡雖暖和,但畢竟已是冬月時分。厚厚的外衫一除,宋靈只覺身上一涼,渾身頓時冷颼颼的,竄起一顆一顆的小疹子。而胸前,甚至有些疼痛起來。她低頭看去,看到那弧度,不知怎麼的,竟覺一股熱氣瞬間從丹田衝上腦門。

    「小姐,快穿上。」雯兒急忙替她著上外衫。

    宋靈一驚,如夢初醒般,慌忙抬起頭。

    「啊!小姐你流鼻血了。」雯兒大吃一驚。

    「什麼——我——流鼻血——?」宋靈奇異地感到一陣羞愧,似乎幹了什麼虧心事。卻又感到莫名其妙,不解為何看一眼自己的身子會有這種反應?!

    「小妹!」宋春日這時推門進來,也吃驚道:「怎麼了?你怎會流鼻血?不舒服怎不在床上躺著?」

    「沒事。」宋靈還面紅耳赤著,語氣並不強硬。

    雯兒道:「怎會沒事?小姐你連路都沒法走,又流鼻血,定是這次落水受寒未癒。看來還得請方公子來瞧瞧才是。」

    宋靈尷尬道:「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了。不需勞煩方大哥。」

    宋春日看著她,道:「真的沒事嗎?小妹,你可別逞強—」

    宋靈道:「我的身子我怎不清楚?姐姐,你來得正好,我想問你一件事:那個葉靈公子,我跟他很熟嗎?」

    宋春日奇道:「小妹,為何這樣問?據我所知,那天之前,你只是在大街上與葉靈公子打個照面而已,認識都談不上,怎麼會熟?」

    「真的只是這樣嗎?」宋靈蹙起眉頭。

    「有什麼不對嗎?」宋春日和雯兒都問道。

    宋靈道:「很奇怪,我一直不停做夢。夢中全是關於葉靈之事。」

    「什麼?」宋春日和雯兒都瞪大眼。

    她們本想聽聽她說出夢境中事。但宋靈已站了起來,道:「我要去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她大步便往外走。卻在跨出兩步後又一次狼狽摔倒。

    花了一個上午練習走路。下午時,宋靈終於走出了雲府,來到大街上。看見市面的繁華熱鬧她還是滿心歡喜的,思忖沒事來逛逛街也該是不錯的消遣。

    眼角忽然卻掃見個畏畏縮縮的身影跟在身後。

    「是誰?」宋靈問身旁的雯兒。

    雯兒回頭看了一眼,道:「小姐別管他。那是表少爺。」

    「表少爺?」宋靈忍不住也回頭看一眼。卻見那少年像見了鬼似的轉身便跑了。

    「他好似很怕我?」宋靈道。

    雯兒「撲哧」一笑,道:「小姐,你不知道,上次你見到他,打過他的。」

    「是嗎?」宋靈奇道:「我為何打他?」

    雯兒看她一眼,頗有些古怪的神情,道:「表少爺喜歡小姐,便央表舅爺來提親。結果小姐不喜,便將表少爺打了一頓,還說日後不准再出現,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我——有這樣野蠻嗎?」宋靈有些疑惑。

    雯兒猛點頭,道:「小姐有不讓鬚眉之志,可惜生為了女兒之身,一直很為遺憾。」

    在雯兒的帶領下,兩人進入了宮城。本來,宮城是不讓閒雜人等進入的,不過對於女眷沒看得那麼嚴,何況雯兒又塞了那守城士兵一些銀兩,所以兩人很容易便入城了。

    進城片刻,便看到了「永王府」高高的圍牆和關不住的翹壁飛簷。走到大門前,便見兩扇朱漆大門旁,各踞一隻威風凜凜的銅獅;門楣上,金色的「永王府」三字流光溢彩。

    站在寬敞氣派的大門前階,宋靈只覺自己渺小如滄海一粟,奇特的又覺得有一些莫名親切熟悉。

    「小姐,真的要去見永王爺嗎?」看到側門內如標槍般站立的侍衛,雯兒不免產生懼意不安。

    「當然要。」宋靈的決心卻不會動搖。

    步上石階。那側門內的侍衛一個冷眼已飛了過來,澀聲道:「小姐有何貴幹?」

    宋靈道:「我要見你們王爺。」

    那侍衛道:「小姐有約嗎?」

    「我——沒約。」宋靈實話實說。

    那侍衛道:「既如此,便請小姐留下姓名和府上住址,待小的去通報一聲。」

    話才說到此,忽然裡面有人喝道:「王爺出府!閒雜人等迴避!」

    永王出府?宋靈頓時精神一振。

    只見兩扇大門忽然大開,從門裡跨出兩名男子來。一看見前面那人的面容,宋靈便宛若被人奪走了呼吸,眼前霎那間回閃過無數的畫面。

    那是怎樣一個外表清冷,猶如絕世遺立的人啊!俊美如斯,氣質清冷不羈,即使身處於萬千人中,也不會被人忽視!即使他神情間有絲絲疲憊傷痛,也絲毫無損他的氣度。

    宋靈目瞪口呆望著他,宛若被雷劈了。而這副神情在別人眼中,卻是她被永王爺迷住了的典型表現。

    宋靈當然不是被迷住。她只是瞬間恢復了記憶,發現了一個事實:她不是宋家二小姐,而是葉靈!這個事實太震撼了,讓她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直到邢鑰冷然將她推開,道:「姑娘請迴避。」

    她才恢復意識,衝口便叫出三個字:「小師叔!」

    聽到這一聲叫,蕭掠身形不由得一僵。宋靈便要向他奔去。怎知腳踩上裙擺,竟一個趔趄從石階上骨碌碌滾了下去。

    「小姐!」雯兒嚇得慌忙欲去扶她。

    宋靈摔得頗為狼狽,頭髮也散了,遮住半邊面容。她還未爬起身,已聽到蕭掠冷然之極的聲音:「誰准你如此叫本王?」

    「我……是葉靈。」宋靈告訴他事實。

    「什麼?」蕭掠卻似乎大怒。那邢鑰已代主子喝道:「一泒胡言!快些離開王府門口。衝撞王爺,你們擔待不起!」

    宋靈還待要說話,雯兒卻一把掩住了她的嘴,陪著笑道:「王爺息怒!我家小姐風寒未癒,病得有些糊塗了……」

    「我……我才沒有糊塗……」宋靈掙扎半天才將雯兒掙開。不過那時候,蕭掠和邢鑰已經不見了身影。

    「你為什麼要捂著我嘴?」她一把怒火燒向了雯兒。

    雯兒瑟縮了一下,小聲道:「小姐,你為什麼說自己是葉靈公子?你豈不是糊塗了?還有,你不知道傳說中永王發怒有多可怕嗎?他可有先斬後奏之權的!」

    宋靈怒道:「我本來就是葉靈!」

    說完這句話,卻忽然頹然起來。因為她知道,這件事太匪夷所思,連自己也還不明白其中原故,有些不能接受,又怎麼能說服別人相信?

    不過,她此際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她走路老是摔跤;為什麼看到自己的身體會感到異常。原來,她不是宋靈啊!

    那天在汐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陰差陽錯變成宋靈?真正的宋靈是不是變成了他?那他又在哪裡呢?是死還是活?

    想到這些,宋靈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不過,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

    「什麼?你不是小妹是葉靈公子?!」

    在宋府,當宋春日聽到宋靈宣稱自己是葉靈,不免驚愕之極。

    宋靈道:「不錯。我方才見到小師叔,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可——小姐你明明就是小姐啊!」雯兒將一面銅鏡放到主子面前。

    宋靈看著鏡子中的人,很是疑惑。「我明明就是葉靈!」鏡中人和她記憶中的樣貌幾乎是相同的,連手腕上戴的墨玉石手鏈也都還在。唯二不同的是,她只是胸前多了兩團累贅、下面少了樣物件而已!為什麼宋府的人會認定她是宋靈,而小師叔竟也不認識她了?!那個真正的宋靈,和她有這麼高的相似度?!她並不覺得啊!

    「小妹你——」宋春日顯然認定宋靈這回落水傷到腦子了,已是泫然欲泣。

    宋靈不禁歎了口氣。她不明白是為什麼,她明明一個大男人,忽然竟變身成了女子!如果不是她突然恢復所有的記憶,記起自己一生的成長經歷,她也會不相信有這樣的怪事。

    她記得幼時和爹娘住在北漠,那裡的風光和中原迥然不同,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成群的牛羊,還有一頂頂白色的氈帳。她的爹是個中原人,為了美麗的娘親才留在北漠。她和爹娘過得很幸福,自由自在。

    但有一天,北漠的一位王子的來到打碎了他們的幸福。那天,爹出門去了,那位王子帶著一大幫打手,意圖搶奪她的娘親。娘親不從,刺傷了那位王子,那些打手殘忍的放火燒了他們的氈帳,燒死了娘親。當爹回來時,一切都晚了。

    當夜,爹潛入那位王子的帳篷,殺了那位王子,然後便帶著她逃往中原。在鳳城外,王子的打手追上了他們,爹與他們浴血苦戰,身受重傷,最後卒於鳳城。鳳城的公孫冶將軍替她葬了爹,還親自將她送回到祖父身邊。

    在祖父身邊,她見到了小師叔蕭掠。小師叔的性子和散漫的她完全不一樣,他性急,對事執著,還有些潔癖,不愛搭理人,照理說兩人該是相處不來的。不想他卻奇異地對她極有耐心,為她默默付出許多關懷,尤其是知道她做惡夢以後,還每夜陪在她身邊。因此,她對小師叔的感情甚是親厚,甚至超過了祖父。

    她憶起,六年前,當小師叔離開山谷時,她很是不捨,一路送到山崖邊。當時小師叔說:若她能自己出谷了,便可以去找他。為了他這句話,生性懶散的她便苦練輕功,終於在近四年後能靠自己出入山谷。

    她憶起他們東征北伐時,她伴隨小師叔,雖有奔波之苦,但小師叔一直將她護在羽翼下,未讓她受一點點傷,也未讓她過多直面戰爭的慘烈殘酷。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了,她來到燕京城享受新生活,也不過才兩個來月,不想就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

    變成女子非她所願,更令人郁卒的是:小師叔已不認識她了!難道就這樣從此陌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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