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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叛亂 文 / 無非一生默

    回到王府時,已快黃昏了。蕭掠才下轎,王府管家便上前來稟道:「王爺,王公公已在前殿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蕭掠便讓宋靈先回內殿。

    宋靈才回鳳儀殿坐下不久,小丫環便給她送來了晚鱔,並稟報她:「王爺入宮去了。」

    宋靈忽然猜到,小師叔這番入宮,可能和他杖責梁學謙有關。

    知道他是有權處置那人的,宋靈也沒甚在意。喝了一小碗湯,吃了兩口飯,一察覺有了反胃的跡象,便忙忙擱了筷子。這時,又有丫環來稟她:「王妃,方夫人來了。」

    方夫人,便是宋春日。

    宋靈忙命人將宋春日請進飯廳。宋春日也不客氣,進來便坐下動起筷子來,連道:「好吃!小妹你真有口福!」

    宋靈卻不太敢看她的吃相。生怕自己吐起來壞了她的胃口。「姐姐,」她問她:「你這麼晚來有要緊事嗎?」

    宋春日便放下筷子,道:「小妹,聽說王爺今日命人打了姓梁的?」

    「這事你也知道了?」宋靈不免驚訝於此事傳播的速度之快。

    宋春日道:「全京城都傳遍了!小妹,」她的眼眶有些紅了,看著她道:「你是為了姐姐這麼做的吧?」

    宋靈道:「也不全是為了姐姐。那人的船今日撞了我們的船,害我跌進了江裡。小師叔才一怒命人杖責於他。」

    宋春日道:「不管怎麼樣,你都為姐姐出了一口氣。謝謝你!」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宋靈不禁歎了口氣,道:「相比姐姐受的委屈,他挨二十板子又算得了什麼?可惜不能幫姐姐將他教訓得更狠一些!」

    宋春日聞言破涕為笑,道:「足夠了!姐姐如今有了方大哥,也不那麼恨那人了。姐姐擔心的是:那人最是虛偽,為官這兩年,也搏了一些好名聲。如今王爺命人在眾目睽睽下打了他,恐怕他不會善罷干休。」

    宋靈倒不太擔心,道:「他能搞出什麼來?」

    宋春日道:「他明著是幹不出什麼來。但暗地裡,他會給王爺潑髒水。」

    宋靈倒有些對她刮目相看了。道:「姐姐,想不到你能想這麼遠!」

    宋春日歎了口氣,道:「我也是給他陷害過,才能想到這些。」

    宋春日離去後不久,蕭掠便回來了。宋靈看他臉色不太好,便問他:「小師叔,姓梁的真給你潑髒水了?」

    蕭掠一怔,哼了一聲,道:「那廝!竟然借此次之事,散播謠言,說本王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幸而皇兄信我。」

    宋靈不免有些歉意,抱著他道:「小師叔,對不起!這事都是我惹出來的。」

    蕭掠道:「別說對不起。那廝,下回見到他,本王還得治治他!」

    宋靈看他一眼,道:「小師叔想到怎麼治他了嗎?」

    蕭掠見她那一眼光彩流轉,驚艷無比,便問她:「靈兒有法子?」

    宋靈附到他耳邊道:「不如,將他閹了。」

    蕭掠怔了半晌。似笑非笑睨她一眼,道:「靈兒,你比我狠!」

    宋靈聽出他那話可不是表揚她的。便有些訕訕的,道:「人家說個笑話不行嗎?」

    這時,邢鑰走進來,呈給蕭掠一封信。

    看罷那封信,蕭掠面露冷笑。宋靈問他:「小師叔,有什麼事嗎?」他道:「燕國公說,夏侯端和季霍的兒子季平今早離了新城,現在也未回去。據可靠消息,他們已偷偷回了西涼和西鳳。」

    宋靈不免一驚,道:「莫非他們還想生事?」

    蕭掠道:「正好給了本王一個殺他們的理由!」

    聞言,宋靈不禁抖了一抖。

    她的小師叔,不愧是魔君轉世,骨子裡就嗜殺!

    過了十幾天,從西鳳和西域分別傳來消息,西鳳的大山裡;西域的沙漠裡,分別出現了一支隊伍,他們打著前西鳳王和西涼王的旗號,攻打了附近的幾個小城鎮。並沒有殺多少人,卻搶掠了不少財物,還抓了不少壯丁去擴充他們的隊伍。

    地方軍隊立刻出動。奈何西鳳山多,那些人無比奸滑,並不與之死拼,卻在山裡繞來繞去,弄得清剿的地方官兵疲於奔命。數天下來,不僅未抓到一人,還在黑夜裡被偷襲,死傷無數;沙漠裡,也是同病相憐。晝夜溫差過大,時不時的沙暴襲擊,令得眾兵士連敵人的面都沒碰著,便先折損了一半。

    如此下來一個月,那兩路人馬是越來越壯大,還攻下了幾處不大不小的城鎮。

    看他們的行軍路線,似乎是準備會師了。

    夏侯予終於坐不住了。

    這天朝堂之上,所議唯一之事便是如何盡快剿滅那兩股勢力,以免他們坐大,更加後患無窮。最後的結果是:所有人一致通過,由永王蕭掠親自領兵出征!

    接到這個任務,蕭掠下朝就去了校場。當他一身戎裝回到王府時,天已快黑了。

    宋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戎裝的樣子,只覺他果真如天神一般俊美無儔又充滿霸氣。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睛裡,卻是那麼溫柔。

    「靈兒,」他道:「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宋靈沒法不依依不捨。她現在是個孕婦,私心裡是希望他一直陪著她的。這幾個月,他一直對她呵護有加,她無法想像他不在身邊,她該怎麼度過?

    這個夜晚,似乎特別的短。

    宋靈才覺躺下不久,蕭掠便又起身了。穿戴好,最後抱了抱她,道:「我不在時,多去皇宮裡走動走動。讓皇嫂和如意陪陪你。」

    宋靈不想他不安心。便笑著點頭。

    蕭掠已準備放開她了,卻又低下頭來,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靈兒,」他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將你揉進我身體。這樣,不管我到哪兒,都可以帶著你!」

    這不是甜言蜜語。卻比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語更動人。

    宋靈再次入睡時,含著極為甜蜜的笑容。

    蕭掠率領二十萬大軍,以眾人難以想像的快速,在十日後到達南方的第一大城,——無雙城。他在此與父親蕭琦運籌帷幄,兵分兩路,各帶一路人馬,分別深入西鳳和西涼。

    首先遭遇的是,蕭掠和西鳳的兵馬。

    這一役,不用說,大齊軍大捷。西鳳這一路叛軍幾乎全軍覆沒。那西鳳王子季平倒也是個狠角色,寧死不降。當蕭掠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身中數十刀,卻還在浴血奮戰。

    這樣的敵人,卻最能激起蕭掠的鬥志。

    一揮手,所有圍攻者都退下。場中,只剩下他和那西鳳王子。

    「蕭掠?」西鳳王子看到他,卻比看到千軍萬馬更緊張。

    蕭掠道:「你害怕本王?何不投降?本王或可放你一條生路。」

    西鳳王子卻冷笑一聲,道:「本王子若是貪生怕死之徒,又豈會反?只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事成!」

    蕭掠道:「你已死到臨頭,還認為你們的事能成?」

    那西鳳王子忽詭異一笑,道:「當然!我們已謀劃許久!」

    看到他那樣的笑容,蕭掠忽有不詳的預感。

    將他一拳打倒,一腳踏上他胸口,蕭掠問:「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西鳳王子卻大口的噴血。臉上含著那詭異的笑,死去。

    蕭掠走後半個月,終於有捷報傳回燕京。捷報裡說:西鳳王子已死,夏侯端帶的叛軍已是勢單力孤,連吃敗仗。估計再有兩天,定可以將其消滅。

    看到此捷報,夏侯予自是大喜。朝堂上,眾臣也是歡欣鼓舞。

    宋靈得到這個消息,也是極為高興的。她期待的是還有十天左右,小師叔便可回來了。

    此時她已懷孕六個多月,肚子大了許多。蕭掠不在,她也不大出門,只去了宮中兩次。倒是皇后公孫萱和如意公主來王府中看她的時間更多。

    這天下午,她正在午睡,忽然雯兒慌慌張張的進來,叫醒她,道:「王妃!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宋靈一驚。睡意全去。忙問她:「出什麼事了?」

    雯兒道:「雁兒過來說,不知道什麼人闖進了宋府,將大小姐和姑爺綁了起來,叫王妃回去拿錢贖人。」

    宋靈心驚道:「這劫匪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天子腳下綁人!」而且,綁的還是永王的親戚!

    雯兒道:「雁兒說,劫匪只給了兩個時辰。若兩個時辰王妃不拿錢回去,他們就要殺人了!」

    「他們要多少錢?」宋靈盡量保持著冷靜。

    雯兒道:「大概是十萬金。」

    宋靈想了一下。十萬金雖不是個小數目,但小師叔俸錄優厚,平日又得皇帝許多賞賜,要拿出這筆錢來卻是不難的。

    於是道:「去叫管家準備十萬金。再準備轎子。」

    在劫匪給的時限前,宋靈來到了宋府。因為劫匪要求不准多帶別人去,她身邊只跟了邢鑰。走進宋府,只見宋春日和方玉笙都被五花大綁在廳裡,那些劫匪,約有二十人左右,個個都黑巾蒙面,殺氣騰騰。

    「放了我姐姐、姐夫。」宋靈將十萬金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哼……」忽然卻聽得一陣冷笑。只見內間又閃出一大票人,足有百人,將他們二人團團包圍住。

    「你們這是何意?」邢鑰喝問。

    那發出冷笑之人,顯然是這群人的首領。上前兩步道:「區區十萬金,便想打發我們走麼?」

    宋靈道;「你到底想要多少?」

    那人看著她道:「暫時我們不要錢。只想要永王妃跟我們走一趟。」

    宋靈不免動容。道:「原來你們處心積慮,本就是為了騙我來!」

    那人笑道:「聰明!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邢鑰便要拔劍。不過劍未出鞘,四周的兵刃已呼啦啦的架滿了二人脖子。

    「王妃,邢鑰失職!」他的臉色慘淡之極。

    宋靈道:「不怪邢統領。」是她太大意了。以為別人只是求財,所以大喇喇的跑來自投羅網。

    半個時辰後,宋靈五花大綁被帶到了一處府邸。被推進一間廳房裡。

    看到上首坐著的兩張熟悉面孔,她不由大感震驚。

    「是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她道。

    「哼!」夏侯映雪冷笑一聲。道:「我們的膽子,可不只這麼一點!」

    宋靈問她們:「你們想幹什麼?」她心中已有不詳預感。

    季玉兒只是盯著她,未說話。夏侯映雪道:「我們只是想換個人當皇帝罷了!」

    宋靈道:「憑你們?」

    夏侯映雪道:「就憑我們!」語氣極為自負。

    宋靈道:「皇帝待你們可不薄。你爹貴為賢親王,你夫為三品御史。你們不思報答君恩,居然犯上作亂!」

    夏侯映雪冷笑一聲。道:「皇帝,的確對得起我們。但可惜,永王卻對不起我們!我們不想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裡,而且,日後要盡忠的皇帝,還是你們的兒子!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所以,我們才做下這個決定。」

    「那麼安王妃又是為什麼?」宋靈問。

    季玉兒還未說話,夏侯映雪已道:「安王妃麼?更簡單了:因為她本就是西鳳的郡主!報仇,是她的使命!」

    「報仇?安王他知道你所做的嗎?」宋靈下意識不希望鐵擎天也參與了此事。

    季玉兒冷冷掃她一眼,道:「他馬上就知道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唱喝:「王爺回府!」

    一名丫環,立即將一條手絹塞進了宋靈的嘴裡。將她推進旁邊的小門。

    片刻後,一身戎裝的鐵擎天走了進來。「玉兒,你急著找我回來有何事?」他問。

    房裡,此時除了季玉兒,並沒有別人。

    季玉兒淡淡地道:「王爺何不先喝杯茶?」

    鐵擎天道:「我還得去軍營。」統領著大齊三分之一的兵馬,他的責任很重大,半點不敢馬虎。

    季玉兒忽道:「王爺連一杯茶的時間也不肯給妾身嗎?」

    鐵擎天頓了頓。無奈只得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盅飲了幾口。屋子裡,一時靜得出奇。

    宋靈即使在隔壁,也感覺那兩人之間相處的情形很是壓抑。

    季玉兒忽然幽幽地道:「王爺,妾身想問你一句話。」

    鐵擎天有些疑惑道:「玉兒想問什麼?」

    季玉兒道:「你……心裡的那個人,是誰?」

    鐵擎天怔住了。

    季玉兒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

    鐵擎天疑惑道:「你知道?」

    季玉兒道:「這近一年來,你總在我面前悶悶不樂,神思恍惚,你在想她吧?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讓你如此!那晚,我跟蹤了你,終於見到了她……原來,就是她,那個永王情有獨鍾的女子!她明明長得跟妾身很像。為什麼你卻將心給了她不給我?為什麼?我哪點比不上她?」

    「我……」鐵擎天似乎甚是狼狽,不知該作何解釋。

    季玉兒聽不到他解釋,不免憤怒起來,站起身道:「我給了你機會的。可惜你不珍惜!什麼報仇雪恨,我本來都不想的。如果你一直對我像從前那般好,我又怎會這樣做?是你逼我的!」說著,忽然將桌上的杯子推到地上。

    「啪!」杯子應聲而碎。而躲在小屋裡的夏侯映雪一干人,推著宋靈隨即走出來。

    「靈……永王妃?!」鐵擎天大驚失色。「蹭」的便要站起。不過,隨即竟又跌坐了回去。

    「你在茶裡下了藥?」他臉色蒼白的看著季玉兒道。

    夏侯映雪道:「安王爺,我們不過想借你的兵符一用。」

    「梁夫人?」鐵擎天難以置信:「你們……竟想謀反?為什麼?」

    夏侯映雪看一眼季玉兒,道:「王爺方才沒聽到季妹妹說嗎?她要報仇雪恨!而你,統領著大齊三分之一的兵馬!如今,蕭掠的大軍遠在京城外,誰掌握了你的兵馬,誰就掌握了京城的局勢!」

    鐵擎天道:「為什麼?你可是郡主!皇上是你的親叔叔!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侯映雪冷笑一聲,道:「郡主?我自己做公主豈不更好?」

    鐵擎天明白了。「你想讓賢親王稱帝?」

    夏侯映雪也不否認,道:「當初家父本也有機會上位的。是蕭掠一意舉薦二叔,城主爺爺才決定將王位傳給二叔。我恨死蕭掠了!」

    鐵擎天冷笑,道:「據本王所知,當初夏侯央是要將城主之位傳給蕭掠的!而這江山,也是他打下來的!你們夏侯家的人,就是如此報答他的?」

    聞言,夏侯映雪漲紅了臉,卻怒不可遏道:「那又如何?是他自己當初放棄了那個位置!現在他的兒子要想稱帝,那是萬萬不成的!我夏侯家的江山,怎麼能交給一個外姓人?」說著喝令道:「安王爺!請你將兵符交出來!」

    鐵擎天道:「本王若不交呢?」

    話音才落,便見四五把刀劍架在宋靈的頸子上。「她便會死!」

    鐵擎天動容。似乎猶豫起來,道:「我又如何確定,你們成事後不會殺了她?」

    季玉兒盯著他,道:「我可以答應你,讓你們遠走高飛!」

    這是個莫大的誘惑。

    鐵擎天頓了一下,道:「那麼,永王,你們有把握對付嗎?」

    夏侯映雪道:「這個,便不勞王爺費心了。我們既然敢這麼做,便能想到對付他的法子。」

    聞言,宋靈的眼角幾乎要迸裂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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