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燈下問鬼 文 / 臨風穆沐

    「俗話……呃……說……呃……君子……呃……問禍……呃不問福……呃……」周老太太艱難的說道，「你……呃……與我……呃……有緣……呃……」

    「這樣吧，老婆婆，我下午下班後去找你，你離我上班的地方不遠。」籪小痕聽的難受，打斷了周氏。

    …………

    剛走進辦公室，喬一怡也一陣風似的跟隨了進來。

    「籪小摳，這是你的照片，我給你整出來了，你看看。不過，後面的涼亭裡是咋回事？」喬一怡顯然注意到了照片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籪小痕很久以前去海邊旅遊的照片。因為籪小痕覺得拍攝的效果不理想，就讓喬一怡拿去美化了一下。

    照片裡，藍天白雲，籪小痕站在日光下的海灘上，春風滿面，一頭飄逸的長髮隨風飄動，整個人顯得卓絕出塵。但是，不遠處一個涼亭一個身穿紅衣服的女人正惡狠狠的瞪著她。這女人的臉色比白紙還要蒼白，一臉的冰冷，帶著一種死亡的氣息，彷彿來自於地獄，讓人看上去就覺得毛骨悚然，一股冰涼的感覺直到脊髓裡面。女人的身後是一隻隻乾枯的手，掙扎著要向她撲過來的樣子。

    是這個女人，這個昨天晚上睡夢中差點「勒死」自己的女人。她怎麼會出現在照片裡？

    「你到底怎麼了？我看你怎麼像是跟烏眼母雞結拜了姐妹一樣？倆眼圈黑的簡直比熊貓都熊貓，眼袋都要掉下來了。」喬一怡很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

    「那個，一怡，我……我中招了。」籪小痕臉上寫滿了恐懼。

    「好啊，值得慶賀一下噢！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喜事啊，平時，我們都是編輯整理一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靈異事件，這次終於輪到你了，哈哈……」喬一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籪小痕失魂落魄的樣子。

    「喬一怡！！！你這頭大條豬，怎麼聽到我中招就跟過年似的？一點最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呢？連最最起碼的人道主義都沒有了嗎？你看看我的手。」說著伸出了手，手腕淤青。

    「這麼厲害啊，看來你招的玩意很強大噢」說道這裡，喬一怡一臉壞笑，「有沒有找神棍驅驅？」

    「下班就去！對了，頭兒呢？咋沒看到他人呢？這個花心大蘿蔔是不是又在哪個狐狸精的床上研究人體構造呢？」籪小痕口中的「頭兒」正是他們的老闆辰耕。

    「你們這兩個超級八婆什麼時候能改下背後說人壞話的毛病，那可就真的南無阿彌陀佛了。」一個怪怪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房間裡兩位說的。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古人誠不欺我！」

    「籪小痕，到我辦公室來下。」那聲音繼續飄著，人卻沒有進來，「萬事萬物皆為自然，而人為自然之靈，所以必須要對萬事萬物心懷真正的感激之情，敬畏之心，才不至於折福與自己。」

    不用說，這個沙啞充滿磁性的聲音自然是辰耕的了。

    辰耕的辦公室在整個房子的最裡面。

    「老籪啊，你面色發黃，皺紋都出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貨說前半句的時候表情還挺正人君子的，後半句卻變成了一臉的色迷迷，「來，讓哥給你摸摸骨，好好摸摸，看看到底你中了什麼招。」說著，一隻手不老實的向籪小痕伸了過去。

    「你……」一把拍掉那「可惡」的色手，一邊把一疊照片沒好氣的扔在了辰耕的辦公桌上，「你自己看，這是什麼東西。」

    「美女啊，這是你嗎？我怎麼感覺像仙女下凡呢？」

    「後面的東西……是不是髒東西啊？我這幾天睡覺總被鬼壓床……」

    「你個籪小摳，真有你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裡有什麼髒東西？鬼神之說本來就是飄渺虛無的玩意，都是人自己嚇唬自己玩的。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見到自己解釋不了的事情，就會不由自主的往鬼啊神啊的上面去想。」。

    「你仔細看好了，照片裡怎麼會有穿紅衣服的女人，臉還是那麼恐怖……」籪小痕憤憤的說道，已經好不在意辰耕的調侃。

    「哪裡有？我怎麼沒看到呢？噢，你說這個啊，明明就是光線折讓你眼睛產生的幻覺嘛！」辰耕慵懶的說道，「要不要哥哥給你惡補一下光的折射原理？」

    聽辰耕說完，籪小痕再看照片的時候發覺照片裡的鬼影竟然變得很淡了，只有一個淺淺的很模糊的影子。

    「可能是這幾天休息不好吧！」

    「就是嘛！今天早點下班，好好洗個澡，美美睡一覺，明天的太陽還會從東方升起。」

    「可是，喬一怡也看到了的，那又怎麼解釋？還有，我手腕上的淤青怎麼解釋？」

    「那個惡趣味的妞啊，別看她表面一本正經，骨子裡可是個徹頭徹尾的整蠱高手，她逗你玩的，別瞎想了，沒事！其實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礙，俗語裡的「鬼壓床」只是其中的一種。根據科學的解釋，『鬼壓床』現象是由於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循環問題。你應該去醫院檢查下心臟。至於你手腕的淤青，應該是黑色素沉積的問題。」

    辰耕說的話貌似很有道理，可是，事到臨頭，就算是神經再大條的人也難免心中忐忑。

    黃泉路527號，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很舊的平房，大概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產物。院門敞開著，周老太太平靜的坐在院子裡。看到籪小痕進來，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聽完籪小痕的講述，周老太太開口說：「你……呃……你這個……呃……有點……呃……麻煩……，跟我……呃……來……」

    說著，站起身，把籪小痕領到屋子裡。

    一進屋，籪小痕的第一反應就是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接著就是冷，現在可是炎熱的夏季，今天的最高氣溫接近40攝氏度呢，怎麼會這麼冷？並且這種冷不同於一般的冷，那是一種陰冷，更多的是作用於心理，讓人的後背直起了雞皮疙瘩。

    「婆婆，我咋感覺不舒展呢？像被什麼盯著一樣。」籪小痕後悔了，現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周氏老太太了，她緊緊拉住周老太太的衣角，站在屋門口就不肯走了。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屋子太黑，根本就看不見。

    「不怕……呃……我去點燈……」周老太太依舊打著嗝。

    籪小痕只得放開了周老太太，在這種壓抑的漆黑裡等待是一件難受的事情，一分一秒都讓人感覺度日如年，這屋子是如此的不舒服。籪小痕不是一個大膽的人。她想轉身就走，可是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

    死就死吧，她豁出去了。

    周老太太對這間屋子十分熟悉，悉悉索索了一陣後，屋子裡終於有了光，很暗的一盞油燈。

    藉著昏暗的燈光，籪小痕看清楚了屋子裡的佈置，這屋子沒有任何窗戶，牆壁四周竟然都掛著厚厚的黑布，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而屋子裡的陳設也十分簡單，只有一床一桌，兩條長凳而已。桌子上面擺著一些吃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給誰吃的，再仔細一看地上還有一個火盆，裡面有些灰燼，分明就是燒了紙錢後才能留下的。

    另外那些吃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個蘋果，已經蔫蔫的了，上面有幾隻香的殘痕。

    唯一能讓人感覺溫暖些的，就是那張床了，竟然收拾的十分整齊，白底黑花的被面，簡單乾淨。此時，周老太太坐在桌子旁邊的一條長凳上，對著籪小痕招招手，示意她過去。籪小痕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坐在周老太太對面另一條長凳上。

    「呃……姑娘……呃……今天……呃……你看到……呃……什麼……呃……都不能說……呃！」周老太太十分認真的對籪小痕說道，雖然打嗝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有些難受又有些滑稽，但這絲毫不影響她話裡的嚴厲之意。

    籪小痕怯怯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隨即，周老太太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過了一小會，籪小痕看見周老太太的神情變了。她在笑，那種笑是十分委婉的，屬於女性特有的笑容。不過，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之下，這笑容讓籪小痕毛骨悚然。

    接著，周老太太皺起了眉頭，眉梢都是一副驚奇的神色。然後，她用一種怪異的腔調，嘰裡咕嚕的開始念著啥，語速太快，籪小痕根本聽不清楚她說的是什麼。

    在這過程中，最詭異的就是周老太太始終是閉著眼睛的，而且從她開始笑，她的頭始終是扭向另外一個方向，從正常的生理學來講，人根本不可能把脖子扭成這樣。

    籪小痕已經被嚇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終於，周老太太不再嘰裡咕嚕的念叨了，那表情也輕鬆了下來，隨後，她全身一震，頭也轉了過來，望著籪小痕睜開了眼睛。

    在她睜開眼睛的這一刻，籪小痕愣住了，眼前的人變了，根本就不再是周老太太。

    「你頭頂的陽火很弱，但是弱而不熄，肯定是有什麼人在護著你。」周老太太開口說話了，奇怪的是不在打嗝，語速很慢，但吐字清晰，只不過那聲音太怪異了，沒有半點人應有的感情，明明是周老太太的聲音，卻根本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可是，我到底招惹了什麼邪穢？」

    「別亂說話！」那個聲音警告道。隨後，籪小痕看見周老太太站了起來，從床底下拿出一疊紙錢，放在火盆裡點燃，一邊唸唸有詞：「我給你敬些錢紙，你拿了就不要在來這了，不要找麻煩，大家一條道上的，我更不容易……」她反覆念叨著，籪小痕越聽越毛骨悚然，寒毛都豎起來了。更恐怖的是，她念叨完，又開始嘰裡咕嚕的說一些籪小痕聽不懂的話，話音剛落，屋子裡就捲起一陣風。

    籪小痕哪裡見過這陣仗，房子沒有窗戶，門口緊緊的關著，風是哪裡來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真是害怕的不得了了。

    風消停以後，周老太太總算坐回了她那條凳子，望著籪小痕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先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