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對不起,離開你 文 / 石三海棠
今天的晚餐真正讓陳帆體會到什麼是味同嚼蠟,馮平川依然談笑風生,江漠已經恢復了常態,只有陳帆,心裡惴惴不安。
這是一個無法入眠的夜,整夜的輾轉反側,陳帆終於給出了一個答案,前兩天她還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完美,她生活在江漠和馮平川的中間,但是,這種生活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愛與不愛都不會永遠隱藏。
她以前認為如果只能擁有安靜的身體,那就一直呆在江漠的身邊,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偉大的事情,但是,昨晚看到江漠那傷痛的眼神,她突然覺得,最傷人的不是背叛,不是離開,而是同情和憐憫。
她對江漠從來沒有愛意,以前的迷戀不是愛,現在她對江漠的感情像親人一樣,勝過了其他一切的男女之間的關係,但是,她知道,不是愛情。
如果沒有愛,兩個人還在一起,那才是無盡的傷害。
既然回不到自己,沒辦法歸還給安靜,那只有分開,才能對江漠,對安靜,對自己徹底的公平。
陳帆整夜的坐著,看著江漠的臉,這是一張多麼美好的一張臉,他應該得到完整的愛,而不是憐憫。
儘管已經決定了,但是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在遲疑和猶豫中又過了好多天。
有了決定,陳帆就拉開了和馮平川的距離,即便她和江漠分開,她也不可能用安靜的身體和馮平川在一起,更不能讓江漠覺得她是因為馮平川而離開他,她不能玷污了安靜的形象。
這天,馮平川去了外地,晚上不會回來。陳帆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沒有馮平川在裡面攙和,她應該會處理的好一點。
細心的江漠發現,這幾天的陳帆總是不敢看他,但是,當他在幹別的事情的時候,她又好像在偷偷的看他。
這種感覺維持了好幾天,江漠終於忍不住了,他拉下用雜誌遮著臉的陳帆,「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話跟我說?」
忽然,一種莫大的悲哀籠罩了陳帆,她知道她必須說,她半跪下來,握住了江漠的手,說:「江漠,我是想對你說一些話,但是,你記住,你一定不能恨我,不能恨安靜!」
「安靜,你想說什麼?」
江漠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這麼敏感的人,他不可能感覺不到什麼,陳帆只是想別讓他感受到背叛。
「江漠,」陳帆的聲音她自己都聽不見,但是卻無比的堅定:「我們離婚吧!」
江漠的手唰的從陳帆的手中抽出來,他站起身,臉因為吃驚而漲得通紅:「你說什麼?」
「江漠,」陳帆想握住江漠的手,好好的和他談一談,江漠像看見怪獸一樣,打掉陳帆的手:「我不想聽了。」他轉身就要上樓,陳帆堵住了他的路:「江漠,我們離婚吧!」
「你說真的?」江漠看著陳帆,眼神無比的絕望。
「真的,江漠,我想了很久才對你說。」
「那也就是說,你早就想跟我離婚了?」江漠從樓梯上走下來,「那在美國你就想跟我離婚了是不是,只是當時沒好意思提出來?」江漠的聲音發抖,他再也沒有平常的儒雅和淡定:「既然早就決定了,那這段時間跟我卿卿我我的是什麼?安慰獎?大贈送?」
陳帆的眼淚大滴的滴落下來,江漠的失態令她十分傷心,雖然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一場痛苦的抉擇,但是他們的情況太特殊,加上江漠的身體狀況,如果處理不好,將對他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陳帆很想抱住他,但是江漠的眼神淒厲而且苦楚,他像頭受傷的野獸,這個時候去靠近他,一定會兩敗俱傷。
「江漠,不要這麼想,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不是,安靜,我應該感激你又陪伴了我一年多,去年你不就打算跟我離婚的嗎?」江漠湊近陳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真不懂你,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有這個病,一定要跟我結婚,結果沒過幾天你就要離婚,你是沒想到一個無性的婚姻是那麼枯燥乏味吧!」江漠的眼睛血紅,痛苦讓他語無倫次。
江漠抓的很疼,可是再疼也沒有此刻的江漠疼,陳帆無比心疼的看著江漠,他如此的痛苦,她甚至想收回剛才的話,什麼憐憫大於背叛,什麼無愛的婚姻不道德,她都不想去管,只要江漠不再痛苦,她可以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可是,時間無法倒流,她說出去的話無法收回。
陳帆不停的流淚的臉,讓江漠更加地憤怒:「你哭什麼,這眼淚是什麼?」江漠搖晃著她,他舉起手,重重地扇了陳帆一個耳光。
耳光很重,一巴掌就把她打倒在地上,額頭碰到茶几的一角,一時間,鼻血和擦破的額頭的血一起湧出來,江漠剛才還陷入深深的憤怒之中,一看到陳帆的樣子,立刻驚慌失色的蹲下來,摀住了陳帆的鼻子。
頭撞的很暈,本來就幾天沒怎麼睡好覺,這麼一撞,就更加暈乎乎的,陳帆感覺江漠把她抱了起來,衝到洗手間,拿了一條毛巾捂在她流血的額頭上。陳帆坐在洗手台上,看見江漠一邊哭,一邊給她止血,她覺得心都要碎了,她覺得她的處理糟糕極了。這個時候,她恨不得去死,如果死了,她的靈魂會不會離開,會不會把身體還給安靜?還是她死的只是身體?
江漠給陳帆處理完傷口,就蹲在地上,壓抑的哭泣聲從臂彎裡傳出,陳帆看著那個高大的身體蜷縮在一起,心痛的都要揪起來了。
陳帆從洗手台上跳下來,她站在江漠的邊上,很想伸手去抱他,但是又不能去抱他。江漠抬起頭,抱著陳帆的雙腿,淚眼滂沱:「對不起,安靜,對不起。」
這一刻,無限無限的抱歉和愧疚,她蹲下來,把江漠緊緊的抱住:「對不起,江漠,對不起。」
第二天,馮平川回來了,很快他就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對勁。陳帆的額頭貼著紗布,嘴也腫起來了,江漠仍舊在廚房忙碌,但是他的背影是那麼落寞。
馮平川平時大大咧咧,但是也有細膩的一面,他沒敢問他們,就是隱約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江漠準備了很多菜,桌子上十幾個盤子擺著,五顏六色的很好看,馮平川坐在餐桌邊,沒敢動筷子,他看到那兩人表情沉重,大氣都不敢出。
江漠開了一瓶酒,給每個人斟滿,然後,他舉起酒杯:「平川,舉起酒杯,我們碰一下。」
馮平川戰戰兢兢的拿起酒杯,和江漠碰了一下,又和陳帆碰了一下,酒杯放到嘴邊,本來只打算咪一小口,看那兩人一飲而盡,他也只好一飲而盡。
喝完,馮平川拿著筷子,正準備夾菜,陳帆又舉起酒杯:「馮平川,我們碰一下。」
馮平川又端起斟滿的酒杯,等這杯酒喝完,馮平川忍不住了:「我們為什麼要乾杯呀!」
江漠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陳帆說:「房子我留給你,你等馮平川找到房子再讓他搬吧!」
「不,我不要房子,我回我媽家。」陳帆搖搖頭。
「那我把公司分你一半,明天我讓會計去提錢。」
「不,我不要錢,江漠,我什麼都不要。」
馮平川被他們兩個的對話立刻弄崩潰了,他端著酒杯莫名其妙地問:「你們兩個這是幹嘛?」
江漠轉過頭,向他笑笑:「老馮,今天是散伙飯,我和安靜的。」
馮平川樣子有點呆,估計腦子沒轉過來,他又把臉轉向陳帆,陳帆的臉色讓她覺得不是開玩笑。她深深歎一口氣,仰頭又是一杯酒。
馮平川坐在他們的中間,看著那兩個人,一口一杯酒,「吵架了嗎,打架了嗎?夫,夫妻打架,床頭打完床尾和嘛,散什麼伙。」他結結巴巴的說著,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調解員。
「今天就當愚人節,提前過了吧,好不好,好不好?」馮平川端起酒杯,「愚人節快樂!耶」
沒有人跟他碰杯,陳帆喝完最後一杯酒,轉身歪歪倒倒的上樓了,江漠拍拍他的肩膀,「走,出去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