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莫道往事，淚縱流 文 / 落俗
宸合軒和其他妓院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廳裡，建了戲台——戲子，舞者，歌著，還有像韓淡衣一樣善樂器的女子，皆是帶著面具。
宸合軒的戲台悄無聲息的建起來，以前在韓淡衣在韓府也未聽到風聲……
韓府……對吶，哪還有什麼韓府，韓家被……滅門了……吶。
韓淡衣閉上了眼睛，掩蓋了情緒，開始彈琵琶。面具下的嘴唇被牙齒死死咬住，滲出了絲絲血跡……
韓淡衣一直知道自己並非是韓府老爺親生。五歲以前的韓淡衣，都是由乾娘南蘇扶養的。
韓淡衣的生母霓裳是長安人，不知怎麼後來去了皇宮，做了後宮裡的侍奉貴妃的一個宮女，父親是個侍衛，南蘇說，她的父親叫阿建。
霓裳和阿建一見鍾情，按宮裡的規矩，侍衛和宮女是不能相愛的，可是他們不但相愛，霓裳還懷上了孩子，為了生下這個孩子，霓裳故意打碎了貴妃最喜歡的琉璃瓶，貴妃大怒，將霓裳發配到去照顧冷宮的瘋了的嬪妃。霓裳就在冷宮生下了孩子。取名，淡衣。
幾天後，唐高祖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霓裳趁著混亂出宮，逃到好姐妹南蘇的家裡，最終體力不支，和南蘇交代了幾句好好照顧淡衣，便去世了。
當然，這些都是南蘇，也就是韓淡衣的乾娘告訴韓淡衣的。
南蘇獨自扶養孩子，直到韓淡衣五歲。這一年南蘇把五歲的韓淡衣賣給了一直沒有生育能力的韓老爺。正式冠上「韓」姓。韓淡衣從此也就再也沒有見過南蘇。
進韓府以前，南蘇每天都會教韓淡衣彈琵琶，進了韓府以後，韓老爺也為韓淡衣請了不少樂師，可是韓淡衣覺得，還是沒有南蘇教的好。
韓老爺待人處事都很和氣，府裡也沒有什麼丫鬟也沒有什麼女眷，閒暇時間，韓老爺都陪著韓淡衣玩鬧，五歲的韓淡衣自小被街坊四鄰當野種，受盡白眼和委屈，南蘇只有在他們罵韓淡衣父親沒良心時才會出聲辯駁，現在韓淡衣被韓老爺疼著寵著，視如己出，讓韓淡衣的童年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雖然還是會有人罵她野種，但是有什麼關係，她有韓老爺維護著，她有……父親吶……
「鐺——」琵琶弦斷了，韓淡衣的手指也被金線劃出了一道傷口，血已經流了出來，滴到了韓淡衣的裙子上卻她渾然不覺，是心太疼，所以手就麻木了麼？
戲台下一片吵嚷。
「臥槽，怎麼回事，勞資聽的好好的，怎麼沒聲了？」
「你看台上那小妞的手，嘖嘖，琵琶弦斷割傷了吧？」
「話說那妞身材還真不錯啊，不知道面具下面是不是也是一張漂亮的臉啊」
「就算是個醜八怪，就那身材……嘖嘖，騎上去也能欲仙欲死啊」
「你們都沒看見這妞眼睛是綠色麼，萬一人家學了什麼武功，上去不是死路一條？」
人越聚越多，後面的話越說越污穢，卻沒人敢上台。韓淡衣突然想到小時候也是如此，自己一個人被孤立起來，他們也是如此明目張膽的談論她……
也不管他人說什麼，韓淡衣取出手絹，輕輕的纏在自己受傷的手上，簡單的做了止血處理。
「讓開讓開，都他媽給九爺讓個道」十幾個高大魁梧帶著面具的漢子擠進人群，皆是一襲白衣，只是領口處用黑線繡了一個「忌」字。
「臥槽，這誰啊。」人群中有人發問。
「閉嘴，你沒看見他們領口的字麼，他們是……」後面的聲音太小，韓淡衣沒有聽清楚。
人群很快安靜下來，自動分成兩撥，中間隔了一條一米過道。一穿著白衣，帶著整張臉的面具的人的男子走過來，衣衫不整。露出半邊鎖骨，頭髮也未束起來，絲毫不掩飾剛剛在宸合軒他與某個女子發生了什麼。
韓淡衣輕輕撇了白衣男子一眼便扭頭沒有再投過視線，白衣男子眼神一暗，使出輕功跳到韓淡衣眼前，她比韓淡衣高出半個腦袋。
「為何帶著面具？」男子發問，聲音溫潤好聽，還帶了些情慾過後的粘膩。
「淡衣只是遵守宸合軒的規矩。」韓淡衣抱著琵琶低頭回話，語氣不卑不亢。
「呵。」韓淡衣聽到男子帶著譏諷的輕笑，眉頭微皺，腦中努力回憶有沒有曾經得罪過這位九爺，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韓淡衣以前別說見過，就算聽，也沒有聽說過這位來頭很大的九爺。從他所帶的人手看來，這個男人是存心來找宸合軒的茬的，自己只是不走運成了他找茬的借口，想到這，韓淡衣不由自嘲的嗤笑一聲。
「你笑什麼？」韓淡衣沒有理會從頭頂傳來的男子的問話，男子有些焦躁的捏起韓淡衣的下巴與他對視，「你最好回答本少，你在笑什麼。」一雙和楊禾差不多的桃花眼就這樣闖進韓淡衣的眼裡，韓淡衣的呼吸猛的一窒。只是楊禾是個瞎子，雙目無神，而他的眼睛，佯怒下也藏不住溢出來的心機。
「心發而起，九爺連這個也不允許小女子？呵呵呵。」想到楊禾，韓淡衣輕笑幾聲，眼裡卻冰霜一片。
或是韓淡衣的眼神太過冷冽，九爺幾乎不可聞的輕顫一下，盯著那雙碧綠的眼睛，喃喃道「你可知本少……」
「你可知九爺乃是公孫大人手下的人。」一女子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九爺的話，眾人尋聲往去，萬娘右手輕搖著雲羅面扇，左手被柳兒攙扶著，從二樓樓梯緩緩走下來。
「原來是公孫無忌大人的人，還好我剛剛沒有說什麼放肆的話。」人群中一人輕舒一口氣。「是啊是啊」「我也是我也是」附和聲響起，人群嘈雜了一會兒又安靜了下來。
九爺看向萬娘的眼睛微瞇，面具下的露出了殘忍的微笑。捏著韓淡衣下巴的手猛的用力將她推倒在地。
落地前韓淡衣本能性手護琵琶的動作落入萬娘眼底，萬娘輕扇扇子，掩飾了那抹不自然。
九娘被柳兒攙扶著從人群中讓出的過道走到戲台上，兩人微微向九爺行了禮。萬娘輕搖扇子，眼中滿是戲謔「淡衣，還不起來給九爺道歉？」
韓淡衣被柳兒攙扶著起來，韓淡衣雖不懂萬娘的戲謔從何而來，但還是微微彎腰給九爺行禮，「淡衣逾越了，求九爺寬恕淡衣。」
聽到韓淡衣的話，九爺手指微顫，凶狠的眼睛望著萬娘「你這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萬娘給柳兒使眼色，柳兒微微點頭，把行禮的韓淡衣拉起，攙扶著她從人群中穿過，然後上樓，進了韓淡衣自己的房間。看來是柳兒找來了萬娘。韓淡衣在心裡對柳兒湧出了感激。
樓下的九爺看著著韓淡衣離開，眼裡殺意翻湧，一步步壓近萬娘，「你最好給本少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