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誰負了誰，誰又應了誰的劫 文 / 落俗
二樓，萬娘房間。
一白衣男子帶著面具臨窗而立，一女子輕搖面扇，坐在紫檀木椅上靜待桌上茶涼。
「給本少一個解釋。」男子不溫不火的聲音響起，卻藏不住他滔天怒氣。
「九爺息怒，萬娘此舉是為了九爺好。」
女子略微顫抖的聲音彷彿取悅了男子，「哦？你倒是說說，如何是為了本少好。」
萬娘放下面扇，站起身來，把溫熱的茶杯遞到九爺手裡，才緩緩道「九爺可聽說過玄武門之變？」
九爺握茶杯的手有些青筋顯現，語氣卻平穩，「當然，你是要說……」
「是」，萬娘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看到九爺冷哼一聲坐到萬娘方才坐的位置，才開始說話「其實當年陛下並沒有殺光所有知曉經過之人。」
九爺輕咂嘴，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還有目擊者活著？」
「非也，是有一子被太監送出了宮，第二天陛下派人去找，只找到了屍體，想必是當年太子的死士。」萬娘蹙眉說。
九爺也眉頭緊鎖，眼神晦暗不明，「先別說你這消息可不可靠，就算屬實，和她又有何關係？」
萬娘輕笑，「消息絕對可靠，至於和她的關係……」
「嗯？是什麼？」九爺呷了一口茶水，詢問道。
「萬娘探到，她也是自宮中來，而且，從宮中抱出的並非是男孩子……」
「砰……」握在九爺手裡的杯子被捏了個粉碎……
而這邊，柳兒攙扶著韓淡衣回到房間，將她安頓在床上，便手忙腳亂的到處去找藥箱，「完了完了，淡衣，這九爺算是長孫大人手下最凶殘無道的人，剛剛被那麼一摔，肯定是要留疤了，我娘說了，女孩子留疤會嫁不出去了……」
後來的聲音被壓的越來越小，柳兒停下翻找藥品的動作，有些擔憂的看向韓淡衣，「淡衣，柳兒說錯話了，柳兒不是故意的，真的，就算淡衣破了相，憑著這討人……」
柳兒本想說「憑著這討人喜歡的性子也可以找個好人家」。但是……好像又說錯話了啊……
「呵呵呵呵。不是破相，是毀容。」韓淡衣不怒反笑，「柳兒，我果真是如此好的人？」
「這……」柳兒臉上有些難堪，要不要說實話呢？柳兒有些猶豫不定。殊不知她此番表現已經暴露心中所想。
韓淡衣輕扶額頭，微微按著太陽穴，掩飾情緒，「柳兒，我問你，你可知，當初富甲一方的韓家為何一夜滅門，而我——以前的長安第一美人，為何如今容貌盡毀，流落青樓？」
柳兒滿眼疑惑，搖了搖頭道，「這些淡衣自己的事，柳兒怎會知道，長安城雖有些好口舌之人，但是柳兒被賣進宸合軒好些時日了，也不記得如今是什麼樣的事實……」
「罷了罷了，多說無益，我累了，柳兒，給我更衣卸妝，你也早些休息吧」。韓淡衣一雙綠瞳滿佈血絲，打斷了柳兒的話，吩咐的時候也氣若游絲。柳兒突然覺得莫名的心痛，愣了半晌才起身走向韓淡衣。
「淡衣，還是塗些膏藥再睡吧，你的傷……」柳兒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妨，更衣吧。」韓淡衣不以為然道。
「淡衣，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誰是使韓家滅門的兇手，你會怎麼做？」柳兒邊幫韓淡衣跟衣邊問。
韓淡衣取下面具，對著柳兒微微一笑，「當然是……齜牙必報」。
毀容以後的臉配上韓淡衣詭異的微笑，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
柳兒突然覺得今天有點冷。哆嗦兩下便告饒，退下了。
躺在軟塌上的韓淡衣久久不能入眠，一閉眼，就是那雙桃花眼，還有夢中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楊禾，你說過不負我的。」那麼強烈的恨意，如今想起來還有感同身受的錯覺。
可是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做了什麼，韓淡衣才會如此恨他？
吶……有些東西好像越來越記不起來了……
「呵，放肆，你也敢威脅本少？」九爺一把掐住萬娘的脖子，把她抵到牆角。
「九爺饒命，萬娘真是為了九爺好，那皇位，九爺難道你就真不想要？」萬娘的臉已經開始泛紅，呼吸越來越困難，「我萬娘就不信世界上還有不想做皇帝的人。」
「所以，你就以她的性命要挾本少？你真以為本少會為了一個一面之緣的女人聽你讒言去謀反？」九爺挑眉。
「你……你不會……可是，長孫楊禾會……」萬娘死死盯著九爺。
「長孫楊禾？」九爺鬆開了手，饒有興趣的問，「大人的孩子？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被放開的萬娘猛烈咳嗽起來，狠狠吸了口氣才緩過來，「九爺你長年在外，當然不知道，那長孫楊禾乃是長孫大人的養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只可惜雙目失明。」
「養子？大人可曾說起他的來頭？」九爺思慮一會兒問到。
「沒有，對外大人只說是故人所托。」萬娘恭敬答到。
「繼續」
「是」，萬娘將散落的頭髮順到耳後，繼續說道「長孫楊禾被長孫大人親自扶養長大，也隨了長孫大人的性子，說什麼，君臣有道，柴米不進，做事也是有條有理，查不出紕漏，要想說服他助我們一臂之力，就要靠他唯一的把柄——韓淡衣。」
九爺擺了擺手，「你若是想利用韓淡衣，那還是作罷吧，這女人的臉就是楊禾毀的，你覺得她還會回到長孫楊禾身邊？」
萬娘突然想起韓淡衣那張破碎不堪的臉來，有些發怵，「原來還真是長孫楊禾毀的……可是九爺為何會知道。」
「除了你這宸合軒，長安城都傳遍了，本少今日來就是想看看這長安第一美人，到底被毀成了什麼樣。」不知道九爺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可是，」萬娘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九爺，萬娘覺得，韓淡衣好像並不記得自己被長孫楊禾毀容的事，不，更像是……失憶了。」
「失憶？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九爺從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仰天長笑。吩咐萬娘要仔細調查韓淡衣失憶的事情後，便運用輕功匆匆離去。
失去記憶真的好麼？
如果，九兒，你也是失憶之人呢？
萬娘訕笑，望著九爺離去的地方，眼底全是眷戀。
若是你想要，為你負了天下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