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問君幾多愁，伊人噬骨傷 文 / 落俗
是夜，長孫府後花壇。
九爺獨自一人做在石桌旁邊，單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的喝茶。想起今日那個同他一般帶著面具，一雙碧瞳的女子，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她，心裡卻一直有一股暖流在串，嘴角也不由的揚起。
如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那是否代表還有機會，有機會和她並肩同行。一想起那個特殊的人，九爺眼神都不由的溫暖起來。
「九爺，御史大夫甄立言到了。」通傳侍衛打斷了九爺的思路。
九爺眼裡閃過一絲厭煩，「幹的漂亮，『書』，滅口，帶御史大夫過來。」九爺向暗處發佈命令。聽到九爺叫出來的那個名字，通傳的侍衛轉身就跑，一個黑色殘影閃過。
「啪——」通傳侍衛的頭顱已經落地，身體卻往前衝了幾步才倒下，可見殺他的人動作之快。
黑暗裡，被稱為「書」的人，緩步走來。一身黑色緊身夜行衣，臉上帶著黑色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一把閃著銀光的短刀，血順著刀刃往下流。整個人冷得像塊冰，毫無生氣，渾身的煞氣極重。
他便是「書」，唐朝第一殺手，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知道他的行蹤。與他齊名的還有「琴」，「棋」，「畫」三人。
「琴」者，絕勝千里，取人首級於千里之外；「棋」者，運籌帷幄，計中計讓人應接不暇；「書」者，快如閃電，一人可抵千人兵馬；「畫」者，人皮面具亦真亦假，媚術無敵。
「書」的背後，甄立言身著純黑的袍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人帶到後「書」又隱到了黑暗裡，彷彿剛剛什麼事也沒有。
「你就是神醫甄立言？」九爺看著純黑袍子下毛髮花白，顯然年過古稀的老男人。
「是。」瞟了一眼現場的甄立言恭敬答道。
「那好，本少問你，你可懂傷口復原之術？」
「略懂。」
「那你可懂『噬骨』毒如何解？」
「也略懂。」
「如此，本少命你去給……」
「若是要救韓姑娘，那，恕老夫，不懂。」彷彿是下定決心般，甄立言咬著牙回答。
「甄大人簡直是……」九爺眼裡突然冒出了濃烈的殺氣，「找死！」手裡的茶杯在一瞬間被捏成碎片，射向甄立言心臟部位。
被鎖定的甄立言突然像是被什麼推開，整個人側倒下去，避過了要害。盛怒下的九爺瞪著一雙桃花眼，大聲斥出自己的疑問「為何不讓我殺了他，『書』，你為何攔本少？」
「此人還有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涼的好似寒冬臘月的水，卻讓九爺的心變為平靜。
「既然如此，帶他下去，逼出本少要的答案，一定要逼出來……」九爺慢慢握緊拳頭。
「書」拎起癱坐在地上的甄立言，轉身離去。
「『書』，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九爺望著「書」的背影，有些自嘲的問。
只見「書」的腳步一頓，似乎思慮良久，才緩緩搖了搖頭，拎著甄立言繼續往黑暗裡走。
喜歡？那是什麼東西？多餘的東西只會影響一個殺手拔刀的速度，黑暗才是殺手的歸宿和墳墓。
「呵呵呵，果然是長孫大人訓練的人啊，連感情都不會的殺人傀儡……呵呵呵……為何我做不到，為何……」九爺捂臉而笑，白色面具下，一雙桃花眼緊閉，有什麼液體從眼角流了下來……
或許是九爺的笑聲太過蒼涼，路過花壇的長孫無忌被吸引了過去。「九兒？」
聽到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九爺放下了捂臉的手，雙手前舉抱拳，彎腰，頭下低，「給乾爹請安。」
「你我父子一場，沒用外人就別用這些繁禮了。」長孫無忌摸著鬍鬚，慈祥的笑道。
九爺微一猶豫，直起身子，長孫無忌摸鬍子的手一頓，輕歎一口氣，「都九尺男兒了，還會哭？和乾爹說說，是因為何事？」
九爺取下面具，安撫一笑，「乾爹多想了，九兒只是被風迷了眼，若乾爹存心調笑，九兒可就繼續回皇宮了……」
去皇宮？如今回皇宮不是找死麼？皇上已經懷疑到長孫府了，最近還是少惹禍端比較好。長孫無忌連忙笑道，「既然九兒你不願意說便不說吧。」九爺也笑，叫聲答是。
「只是……」，長孫無忌突然話鋒一轉，「你以後不要去宸合軒了，畢竟，那個女孩子不是一般人，她是你此生，可以恨，可以怨，可以忘，卻唯獨不能愛之人啊……」
九爺沉默一會兒，無聲歎道，「只是情之一字，豈是說忘就忘」。
長孫無忌臉色鐵青，將九爺的表情全收進眼裡，捋鬍子的動作越來越慢。
九爺輕撫著從臉上取下來的白色面具，有些無奈的說，「就算是恨，也終是我對不起她，怎麼恨？如何恨？」
「唉……」長孫無忌長歎一聲，「老夫就不該讓你當初去尋她，也不會牽扯不清。」
「我知道乾爹一生為官為臣，剛正不阿，只有對這一樁舊事動了私心，雖是故人所托，但逝者已逝，從前我還勸阻過乾爹幾次，叫乾爹不要找，如今，倒是九兒動了私心，竟然不顧後果的……」九爺的聲音一點點低沉下去。一時無言。
「乾爹……」
「嗯？」
「我抓了甄立言。」
「什麼？你抓了御史大夫甄立言！」長孫無忌吃驚的瞪大眼睛。
「是，我需要甄立言治好韓淡衣，拿她做餌，集合兵馬，坐上皇位……」九爺目光堅定。
「你可知他是哪邊的人？」長孫無忌按耐不住的詢問。
「陛下的人。」九爺單手從新帶上面具。
長孫無忌大驚失色道，「老夫只拿你今日之話當做酒話，以後莫要提些拿她做餌起兵謀反之事。老夫去看望甄立言，九兒，你好自為知。」
說罷，拂袖而去。
九爺席地而坐，仰望星空，一雙桃花眼被月光照的更加柔和。
淡衣，等九爺取了全天下，那你，也就是本少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