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三月：只因那時年少 文 / 李十四
我和蕭單（shan）和是青梅竹馬，最純正的青梅竹馬，蕭單和曾說，等我長大了，他就娶我。
這句話，我一直記得。
初春的氣息總是最美好的，它在叫我們看這個已然翠綠了的季節，小小的碎花是它的標誌。
我穿著新買的碎花短裙跑在有些寬闊的公路上，夏沫濋和我說，蕭單和又受傷了。
他又受傷了,他總喜歡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我跑著跑著就摔倒了，新買的碎花短裙被摔的破了皮，我的腿也破了皮。
夏沫濋說，這次的起爭執是因為一個女生，女生名叫林艾草，和我們一般年紀。
所以等我趕到的時候，蕭單和正被另一個女生扶著，那個女生，眼睛沒有我大，頭髮沒有我長，身材也沒有我的苗條。
那個女生，就是林艾草。
一個月前，我扇了她一耳光，因為她說蕭單和是個沒有文化的敗類。
蕭單和確實沒有文化，自叔叔阿姨離婚後，蕭單和便不再好好上課了，他總是混跡在一些特別鬧騰的地方，總是被打的渾身是傷，可是蕭單和一點也不怕疼，他說比起心裡的，身上的這些，要淺太多了，而我也總是在他被打後，拿著藥箱，爬四層樓為他包紮。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以前蕭單和要說叔叔阿姨是沒得吵那樣的話。
原來吵架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沒得吵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打林艾草的事被蕭單和知道了，他說蘇嚟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沒有素質了，他說蘇嚟喑我希望你還是以前的蘇嚟喑，我以為，蕭單和說那些話是為我好。
蕭單和看著林艾草笑，笑容是滿不在乎，他說：「這不過是小傷。」
這不過是小傷，卻嚇壞了林艾草，她依偎在他懷裡，哭的惹人心疼。
然後蕭單和的頭就低了下來，我適時地轉過了身。
我看到後來趕到的夏沫濋,神色木然，她的左手拽著右手，牙齒咬著嘴唇，她站在那裡看著他們，不動也不說話，我走過去，我走的一瘸一拐的，我說：「夏沫濋，我們走吧？」
她搖搖頭，她說：「蘇嚟喑，你難過嗎？為什麼我會那麼難過？」
我忽然記起我和夏沫濋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那個時候我們不過七八歲，她看著跑去給我買冰棍的蕭單和說：「蘇嚟喑，我喜歡蕭單和。」
然後我就撲上去和她打架了，我說蕭單和只是我的，於是當蕭單和回來時，看到是兩個滾在水泥地上的瘋丫頭，我們互相拽著對方的辮子，死不放手。
蕭單和一直在勸我，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他說：「蘇嚟喑你再不放手我就把冰棍吃了！」
我看著夏沫濋搖頭，我說：「夏沫濋，我不難過。」
然後我越過她又是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個罪犯現場。
我怎麼會難過呢，反正最後他娶得也只是我。
我走進教室，習慣性的往靠近門邊的最後一個位置望去，空的。
蕭單和又沒有來上課，我將手中的書本放下，我的後座空蕩蕩的，心也空蕩蕩的。
夏沫濋也沒有來，她從十二歲開始就跟著蕭單和混了，蕭單和去哪裡她就去哪裡，蕭單和做壞事，她負責把風，蕭單和打架，她負責起哄，蕭單和受傷了，她負責通知我，因為她不會包紮。
他們都說蕭單和有一個紅粉知己和一個藍顏知己，紅粉是我，藍顏是夏沫濋。
夏沫濋曾羨慕我蕭單和事事把我放在心上，好生護著，我卻羨慕她可以和蕭單和一起逍遙江湖，患難與共。
可是我們羨慕來羨慕去，卻從來沒有想過半路會殺出一個林艾草，奪得了我們彼此的羨慕。
林艾草說：「蘇嚟喑，我是真的喜歡蕭單和。」
我看著林艾草，我想我的眼神應該是很嚇人的，我說：「可是你曾經那樣說過他，你說，蕭單和是一個沒有文化，空有一副皮囊的敗類。」
說完我就笑了，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是說了什麼笑話。
林艾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蘇嚟喑，有些人事總是要接觸過才會知曉曾經的判斷錯誤，對於蕭單和，我承認是我判斷錯誤了。」
判斷錯誤？她說判斷錯誤。
多好的解釋啊，一句判斷錯誤就將我的蕭單和奪了去，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我想我此時的臉色應該變得蒼白了，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我害怕蕭單和會真的因為林艾草而丟下我。
十歲那年，爸媽吵架，蕭單和將我帶出了家門。
他那個時候說，我是他的蘇嚟喑。
我又笑了，然後我轉過了身。
可是我竟然看到蕭單和了，他看著我，依舊是那一副懶散的樣子。
我本來該萬般歡喜的，可此時我卻只想哭，我想衝過去問一問蕭單和，是不是就真的不要我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哭，那樣就太沒用了，我不是林艾草，會因為蕭單和的一點小傷而哭的撕心裂肺，這麼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蕭單和對他自己的殘忍，他說：身上不痛，心上就痛，這樣比起來，他寧可身上痛。
我一步一步走向蕭單和，我的身形變得有些不穩，然後我聽見蕭單和喊我：「蘇嚟喑！」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好像充滿了擔憂，可是我閉著眼睛，一點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想他該是著急了，他一定是著急了。
今早出門的時候，枝椏說：阿喑，你病了。
我病了。
我做夢了，我夢見了蕭單和。
我夢見蕭單和在馬路的一邊不停的來回踱步，看的出來，他很煩躁，而我只是安靜的蹲在馬路的另一邊看著他煩躁，原來蕭單和煩躁的樣子也是極其帥氣的，蕭單和在踱了n分鐘後，終於忍不住的跑過來了，他跑到我跟前，一把把我拉起：「蘇嚟喑，你還哭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蕭單和我不哭了，你帶我回家吧？」
蕭單和聽完我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釋然了的表情，然後用手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髮：「這樣才是我的蘇嚟喑嘛！」
我朝蕭單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最喜歡的便是蕭單和說我是他的蘇嚟喑了。
蘇嚟喑，蘇嚟喑，你是誰的誰？
蘇嚟喑，是蕭單和的蘇嚟喑
我為什麼要哭呢？爸爸和媽媽吵架了，他們吵得很凶，沒有人理我，然後蕭單和出現了，他說蘇嚟喑我們走，我們走了很多的路，我被爸媽嚇壞了，一邊走一邊哭著，蕭單和終於忍不住了，他說蘇嚟喑你一個人哭個夠吧，說完他放開了我的手跑到了馬路的另一邊，看著蕭單和這樣，我哭的更凶了，連蕭單和也不要我了。
蕭單和牽著我的手回了家，家裡很亂，地上到處都是被摔壞的物品，爸爸媽媽都不在家，他們大概是去找我了，他們找不到我會不會很擔心呢，擔心了，便不會吵架了吧！
我放開蕭單和的手，轉身看著他：「蕭單和，你的爸爸媽媽也常常吵架嗎？」
蕭單和也看著我，他笑的有些牽強，他說：「他們是沒得吵。」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蕭單和有些不開心，我不該問的。
「蘇嚟喑，你不會離開我吧？」蕭單和又拉起了我的手。
這樣的蕭單和有些奇怪，可是：「蕭單和，你放心，就算是你趕我，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蕭單和。
蕭單和擁著我，他說：「蘇嚟喑，你真傻。」
「蘇嚟喑，你真傻。」
我睜開眼睛，發現蕭單和就躺在我的身邊，他離得我真近啊，我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毛孔，還有聽到他那已然平穩了的呼吸聲。
我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然後我閉上眼睛，我的腦海裡便出現了蕭單和的模樣，我又睜開眼睛，然後又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又閉上眼睛，再睜開。
然後是蕭單和一臉無奈的看著我，他的聲音也有些無奈：「蘇嚟喑，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嗎？」
我有些木然，我說：「蕭單和，我剛才夢見你了，我夢到了十歲那年我爸媽吵架，你帶我出去的那個時候，你說我是你的蘇嚟喑。」
我說完便沒了聲音，然後蕭單和靠了過來，他將我擁進他的懷裡，他說：「蘇嚟喑，你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