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塵世中的愛成恨 文 / 李十四
葉生城的六月來的很突然,好像是五月未過完就直接到了六月,走在路上,空氣中無不漂浮著一種幾近腐爛的味道,他們說,六月的葉生,注定是罪惡的再生期。
今早我還睡在床上,兮雲就給我打了好心電話,七月今晚不營業,我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支支吾吾的還是說了顧家又出了事,而我們那個早就和顧家脫離了關係的老闆柯源去援助了,至於常年不來七月的老闆為什麼因為一點事或是一點大事就決定七月關門一天,這其中的緣由多半也是因為那個叫洛念安的女子,因為他無法分身顧暇兩邊。
不過對於我而言休息也並非是什麼好的事情,因為沒有事做的我太會胡思亂想,你瞧,前面才想著,這會兒就到了沈家門口。
我一個靠坐在沈家大門邊的牆上,想著和沈西塵自相遇以來的種種,大概是命吧,這一切或許。
記得梅姐給我講過那個名為花落的故事,那個名叫斯伊落的女子說,她從來都不信什麼命,可是最終卻敗在了所謂的命裡,那麼難堪。
即使大聲而又堅定的宣告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最終呢,命運面前你還能作甚,逆天的結果是撞得頭破血流,順應天命卻又萬般難堪,只是人本就是這樣活著的,更多的時候,命運面前,你除卻低頭難堪,別無選擇。
我歎了口氣,然後起身按響了沈家的門鈴,命是要認,卻不是盲認,我總是不相信,我和沈西塵,會和斯伊落金花兒一樣,敗在那所謂的命裡。
話筒裡傳來詢問聲,我說我找沈西塵,我叫許侵慌。
裡面的人並沒有問我是沈西塵的誰便給我開了門,我想許侵慌這個名字,他們應該是聽過,不管是在沈西塵嘴裡,還是,阿臆。
來接待我的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他自稱是沈家的管事,他說沈西塵在書房,他去通報一聲。
我坐在客廳,有人給我端了茶水和糕點,沈家的客廳很大,比我那個草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裝飾什麼的,都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豪華。
到底是有錢人家,到底是和我門不當戶不對。
我只等了一會,那個沈家的管事就回來了,他說沈西塵要我去書房,我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因為沈西塵還願意見我。
沈西塵又憔悴了,也瘦了很多,身形看上去越發的單薄,也越發的讓人心疼,連浮生的死,應該對他的打擊很大。
他看著我的眸子淡淡的,似是不管遇見什麼,都再驚不起一絲的波瀾,我看的有些心疼,我走過去,手撫上他的那雙眸子,我說:「沈西塵,你不要難過。」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握的緊緊的,他的聲色沙啞:「許侵慌,你為什麼還要來?」
我朝他搖頭:「沈西塵,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原來他還是以為連浮生的死是和我有關,我第一次想要和他解釋,我怕他真的以為一切都是我做的而再不肯原諒我,就算是從前許南木知道了他們的私奔是我告密的時候我都沒有解釋一句,許南木也曾問我為什麼,我說我只是想要那麼做,我沒有告訴他,我只是怕他丟下我。
可是現在我急切的想要解釋,我怕沈西塵會真的誤會,只是我沒有辦法告訴他,那一晚,我是和顧小九在一起。
我說:「沈西塵,我沒有打那個電話。」
沈西塵的眸子裡滿是倦意,他說:「侵慌,你是不是只想要和我在一起?」
我有些呆愣的看著沈西塵,我不知道他忽然之間為什麼會問這個,我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我說:「沈西塵,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不愛我。」
他聽完我的話忽然就笑了,他的嘴角有一抹諷意,他說:「既然如此,你嫁給我,可好?」
我好像是聽到了自己意想當中的話,所以連半分的詫異也沒有,我又好像是聽到了自己最想要聽到的話,所以連半分拒絕的念頭都沒有。
我朝沈西塵笑,笑容應該是燦爛至極的,我說:「好,沈西塵,我嫁給你。」
「好,沈西塵,我嫁給你!」
我嫁給沈西塵,是不是代表著我這算是夢想成真了,從此以後,許南木再不會離開我。
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可我卻即將要成為他人的妻子,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嫁給沈西塵,可是我也不知道除了嫁給他,我還能以怎樣的方式永遠留在他身邊。
當然,對於沈西塵忽然要娶我,肯定是有原因的,而經過這幾日的『聽說』,我多多少少也瞭解了一些,連浮生死了,留下一個king集團,沈西塵是連浮生唯一的兒子,當然是得由他來繼承,只是要將king集團交到一個才滿二十的黃毛小子手上,那些集團的董事以及連家的其他人肯定是不同意的,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別人養大的。
所以連浮生的大姐連子涵說了,只要沈西塵在兩年內誕下他們連家的子孫,並且通過連家眾人的測試,那麼在他滿二十四歲時,她和連家的其他叔輩們就會將king集團交還於他並且輔佐他,這個提議自然也得到了連家眾人的同意,因為他們既可以光明正大的攝政,而且還落了個名正言順的好名聲,至於沈西塵,他是沒有資格有異議的,而king集團的其他董事,見連家人都同意了便也沒有異議,畢竟他們手上的權利也只是一點而已。
沈西塵自知書顏是不願意嫁給他的,我的自投羅網就剛好成就了他的『偉業』。
所以在一個月後,我就要成為連家的少夫人,沈西塵的妻子,而沈西塵也認祖歸宗,將名字改成了連嗣桁,沈西塵說,西塵這個名字是沈夫人替他取的,因為當年他流落到沈家門口時,太陽正西落,沈夫人說:但凡是人,都逃脫不了宿命的安排,流落在這塵世之中,或快樂或悲傷的活著,既然是在太陽西落時被我遇到的塵世中人,便叫西塵罷。
沈西塵之後也搬回了連家,我便也跟著去了,因為在嫁給沈西塵之前,我是有很多的連家禮儀要學的,畢竟是豪門,總是不能出什麼岔子的,只是我覺得很奇怪的是,為什麼沈西塵要娶一個一無所有且無父無母的孤兒,會得到連家眾人的同意,畢竟像他們這種有錢人家,一來提倡門當戶對,二來必須血統高貴,三來最好嫁妝豐厚,最起碼的,這個女子也要能夠幫到他們一二。
我也問過沈西塵,他說那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即使即將要成為他的妻子,他也不願意於我敞開心扉,哪怕是那麼一點點。可是我也明白,這是因為他還是在氣我,他氣的不只是我之前的欺騙,最重要的是,他娶了我,就意味著他必須要放棄書顏。
連家的禮儀很複雜,可是並不能難倒我,不管是哪一方面的禮儀,只教一遍我就記得住,其實並不是我的記性好或是像他們說的悟性高,我只是不想讓沈西塵受為難而已,我總不希望,因為我學禮儀這麼一點小事,也要煩擾到他。
時間不快不慢的流逝著,每天中午的十二點到兩點是休息時間,這個時候,我總會跑去葉河邊聆聽風聲,耳畔邊總會想起那首歌,一個人的地老天荒,為何不能好好活著,可是真的,只一個人,真的就能活的下去嗎?
昨日兮雲和我說,洛念安被顧家的人送進了警局,是柯源去帶她出來的,兮雲說他一直以為柯源和洛念安是曾經的戀人,但原來不是,一直以來,柯源只是幫他那個讓人心疼的侄兒在照顧洛念安,兮雲說,一年前的葉河邊,一個女子的決絕,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悲痛欲絕的苦難,她說這個世上怎麼有這般狠心的女子,她用她的死,罪孽了其他人的一生。
她說洛念安昨日哭倒在柯源的懷中,她在暈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早已是個罪孽深重的人,還需要什麼救贖,如我這樣的人,是不該活著的。
我問兮雲為什麼顧家的人要送洛念安去警局,兮雲說顧家有個養女叫沈蕎,被洛念安割傷了,好像那個沈蕎,就是這一切冤孽的源頭。
她瞭解的並不多,不過她對於我忽然要嫁給沈西塵倒很是好奇,她問我顧小九怎麼辦,我說兮雲,我的人生裡,只有沈西塵。
她沒有太過追究,她說這既是我的選擇她也沒有干涉的權力,只是她說侵慌,一入豪門深似海,她總希望我能考慮清楚。
兮雲雖表面看上去呆傻,但實際上她比誰都看的通透,在這個人人都想嫁進豪門當少奶奶的年代,她卻只想找一個最平凡的人過最簡單的日子,她說金錢固然重要,可是多了就會氾濫成災,注定要給自己帶來災難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去期盼擁有呢?
只是我要的也不是這個災難,我要的只是許南木的一生。
我已經接連八日沒有見到沈西塵了,雖然我們都住在連家,而吃住也本該同行,可是從我進入連家的第二天起我就再沒有見過他,連家的其他人都說他在公司很忙,因為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可我知道,忙固然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他不願見我。
今天中午休息時間我沒有去葉河,我去了子卿歸,梅姐見到我也不再是之前的淺笑盈盈,而是滿眼的憐惜之色,她說:「阿慌,你這是為什麼?」
看來我要嫁給沈西塵的消息已經是人人皆知了,的確,king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要娶妻,這自然是件大事,而且是一件值得令人關注的大事。
我朝梅姐笑笑,我說:「梅姐,我不知道你們都在為我可憐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是真心想要嫁給沈西塵。」
梅姐歎了口氣,將我拉到了那幅名叫子卿歸的畫前:「你知道阿卿忘了阿歸七年,最終記起來的時候是有多少絕望嗎?」
梅姐轉頭看著我:「阿卿說,為什麼她還會活著。」
我不知道梅姐要說什麼,只能是一臉不解的看著她。
梅姐說:「阿慌,真正愛一個人,是至死都不能忘得,所以不過一幅畫一首詩,阿卿就記起了阿歸,而要阿卿忘記阿歸,阿七又是花費了多少大的努力,可是終究還是沒有用,因為那已經是刻入骨髓裡的記憶,怎麼能夠忘得掉。」
「阿慌,梅姐能看得出來,你不愛阿塵。」
梅姐說完轉身去招呼了又進入子卿歸的客人,梅姐終歸是不懂我的執念的,在他們看來太過荒唐的事情卻是令我好生活下去的唯一途徑,哪怕是要我死,我也不能放開沈西塵。
我抬眼看向這幅子卿歸,阿卿應該也是一個執念過甚的女子,只是她是用著怎樣的一份心愛著阿歸的呢,為什麼最終她記得了,卻還是選擇了離開,為什麼她要獨留阿臆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就像那個決然的女子葉梓婥,是不是她也愛成了恨,是不是她也恨入埋了骨髓。
「阿卿阿卿,何時會歸?阿歸阿歸,卻是無期。」
對於她,對於她和阿臆還有顧阿七之間的故事,我真是越發好奇了。
梅姐後來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她說只希望我不會如故事中的女子一樣,愛成了恨,最終留下一地的碎渣,扎的人生疼。
她說,那個女子,叫葉梓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