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大浮公主冷長歌 文 / 李十四
沈西塵說:侵慌,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似是睡了很長的一覺。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是那大浮國的長歌公主,我的王兄大浮國主冷浮悸在與雁國的一戰中大敗,為保全大浮百萬子民而自盡於帝都城牆之上。
那個披著紫色鎧甲騎著戰馬破城而入的雁國國主,他的眉目間,有著我記不得的熟悉,而他手上拿著的,卻是我熟悉不過的桫欏同心結。
我跨步上前,問他究竟是誰?他不看我,抬眼於城牆之上:「度盡一生,只為一人,琴兒,這天下,我終是為你奪了來!」
我從夢中驚醒,夢中一切,如虛晃卻有萬般真實感。
琴兒…
琴兒是誰?而我,又是誰…
沈西塵說我已經睡了整整七天,他說如果我再不醒來,他就會去找道士來給我招魂,我笑他傻,他卻很認真的抱著我說:「侵慌,這不是傻,這是害怕失去,我多怕你會回不來……」
我歎息了一聲將夢中的一切都告訴了他,沈西塵聽完後沉默了良久,最後他說:「侵慌,我認識冷浮悸…」
冷浮悸…
竟然真的有這樣一個人,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跟著沈西塵來到了冷浮悸所在的醫院,他病了,在冷浮悸身邊,我看到了一個長髮女子,女子模樣清秀,看上去年紀不大,可是眉目間卻已然透露著一種說不來的滄桑之感。
女子說冷浮悸已經昏迷七天了,七天前在一棟老屋前無端昏迷,沒有心跳,只有呼吸。
我和沈西塵都有些愕然,因為我昏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症狀,更巧合的是,我也是昏迷了七天。
我看著病床上這張莫名熟悉的臉龐,沒來由的心生歎然:冷浮悸,你醒過來吧…
你醒過來,才能告訴我這一切的原因,究竟我是許侵慌,還是冷長歌。
究竟,冷長歌是前世,還是,許侵慌是前世。
我們在醫院呆了一會便離開了,離開前,女子告訴我們她叫妄言,琴妄言。
她說她是冷浮悸的未婚妻。
琴妄言,大浮國最才華兼備的琴師,於蕭禾五年嫁於大浮國主冷浮悸為妃,蕭禾十二年,大浮國城破,在雁**隊破城而入的那刻,自大浮帝都城牆跳下,一身大紅的血衣,在那個白露為霜的時節尤其顯眼,據說,雁國國主看到這一幕後,一怒之下下令屠城,大浮國百萬子民到頭來還是逃不過命喪黃泉的宿命。
而大浮公主冷長歌,一身白衣走在風塵中,倒落在地的那一刻,終於喊出了她這一生的恨意…
走出醫院的大門,十一月的天氣到底有些許涼意,我轉身看著沈西塵,夢中種種,越來越是清晰,我開口,聲音淡而飄然:「冷浮悸,他會醒過來的…」
他會醒過來告訴琴妄言,他這一生最愛的是誰,還有這一生的愧疚。
「你愛不愛我都無所謂,悸,只要讓我陪在你的身邊。」
夢中,那個女子這樣說…
「洛於,我可恨你,可我恨不起,我真的恨不起…」
頭有點痛,夢中的記憶太混亂了,冷浮悸,涼拂桑,冷長歌,琴妄言,還有,洛於,洛於,夢中他該是我的夫君,可是,他究竟是誰?
我的肚子慢慢大了,預產期定在了明年的一月份,而在那之前,我顯然是不能到處跑了,除了偶爾顧十三陪我去一次子卿歸,其他時間大多都是在家裡呆著。
我肯定是很鬱悶的。
可是沈西塵說了,這是為了孩子好,你看他明顯是有了孩子不要娘了,我說的當然是孩子的娘!
我想要出去走走,哪怕只是隨便的在葉生城走走,我不想一個人在屋子裡呆著,睡著的時候總怕自己沒有辦法醒過來,這幾天總是在做著同一個夢,夢裡,總有人對我說:孩子,該回家了。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聽他的聲音該是一個年邁的老者,他說他叫天,天地的天,我便喊他天爺爺,天爺爺說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所以必須要回家,可我問他回哪裡,他又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說著:孩子,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
他的聲音在夢裡面聽起來虛無縹緲,醒來卻又倍感真實。
我記得在夢醒之前,他說:侵慌,不要怪你母親,而你的病必須要回來才能醫治,等孩子出世了,就回家吧…
我的病…
我都忘了,我是有病的,記得那個奇怪的醫生說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毫無預兆的就會消失,我以為,這些日子以來的安穩,便是沒事了。
我以為,是那個醫生胡說。
沈西塵因公要去巴黎幾天,於是便將我送去了子卿歸,他說只有梅姐才會真心好好的照顧我,我問他不怕我被子卿歸的悲傷感染嗎,他笑笑說:真正的悲傷不在於周邊的環境,而是在於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也許吧。
沈西塵這樣的人,是最清明的活著的,他不會受別人的情緒影響,哪怕是再悲傷的故事,只要與他無關,他連一聲歎息都是不會給的。
住在子卿歸的這幾日是安靜的,每天除了在茶館坐坐,更多的時間是躺著的,我越來越懶得動了,而顧十三,便成了那個代替我動的人,俗稱保姆。
顧十三經常在幫我做完一件事後仰天長嘯:這究竟是為什麼!
然後梅姐會給他一個板栗:不要吵到我的客人!
我有時候會羨慕顧十三,即使是在顧家那樣複雜的家庭中長大,他也始終秉持著自己的原則,不多於他人計較,快樂何哉,痛苦又何妨,人生在世,七情六慾本就正常,過多的計較只是為難自己。
顧十三說,等我肚子裡的孩子出世了,他一定要做孩子的乾爹,我答應了,我還讓他給孩子取名字,他搖搖頭說那種費腦筋的事情還是交給沈西塵好了,我說也好,畢竟,沈西塵是他的父親。
沈西塵走後的第三天,我在子卿歸遇到了一個穿著一身水綠色長裙的女子,那個女子模樣倒是生的萬般好看,仿若彎月的蛾眉,秋水般的雙瞳,凝脂般的肌膚,一顰一笑間,竟是萬般的惹人注目,只是眼角處的那一道疤痕,卻也是觸目驚心。
她走進我,並不客氣的在我桌前坐下,含笑道:「這天,竟是這麼快的冷了。」
我也朝她笑笑,卻並不說話。
她見我不理她也並不在意,拿起茶水淺飲一口,又說:「這裡的茶水真是特別。」
我點點頭,我想她應該是有話和我說。
「你」她抬眸看我,「想聽故事嗎?」
她說:「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