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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舐犢情深遭巨變02 文 / 巴山頑石

    眾香客見幾人罷了手,除了不能動彈的,哪怕是瘸著跛著,這會兒都看準時機連滾帶爬溜了出去。那些僧人也不管菩薩佛像的安危,盡都逃之夭夭,轉眼間,偌大一間佛宮寺就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上官平一家三口以及黑臉大漢、灰袍老者,那幾名身材魁梧的大漢仍守在門邊。

    上官平並不氣惱,他忍住劇痛,道:「在下不打攪兩位雅興,這便與家人離開,告辭。」說著就拉著妻子,打算帶妻兒離開佛宮寺。

    不料灰袍老者乾笑道:「嘿嘿嘿,莫非金城派的弟子都是縮頭烏龜?日後我倒要問問金萬城,什麼時候金城派收了你這個不肖子弟。」

    黑臉大漢驚愕失色,趕緊小心防備著。

    上官平心頭一顫,他恭敬道:「晚輩上官平多年未行走江湖,不敢參與賀前輩與鐵兄的爭鬥?」

    灰袍老者姓賀名芝仙,習得一套名為迷蹤鬼步的絕頂輕功,人送外號追魂叟,在江湖中乃是響噹噹的人物。

    黑臉大漢鐵牛兒則是定州金剛門掌門,一套金剛拳法已盡得精髓,論武功,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手。

    「呸,若非你金城派,老夫豈會若上這人命官司?胡青牛雖是我所殺,你金城派卻也脫不了干係。」賀芝仙恨道。

    「賀前輩指的定州金剛門掌門胡青牛胡師傅?」上官平臉色大變。

    「不是那頭蠻牛還能是誰?」賀芝仙沒好氣地道。

    鐵牛兒氣得額上青筋暴起,咬牙怒罵道:「賀老兒,這個仇你鐵爺爺早晚會報。」

    早在二十年前,胡青牛在江湖上就有不小名氣,靠著一雙鐵拳打遍天下高手,雖說亦正亦邪,卻從未與中原武林結怨。

    上官平十數年不在中原,竟已發生這麼多變故,這禍事又與金城派有關。他愁容滿面,不知如何是好。

    正躊躇之時,何凝霜卻咯咯笑了兩聲,說道:「賀前輩……」

    上官平溫柔的叫了聲:「霜妹……」他話剛出口,何凝霜就連使眼色,示意不要開口。

    何凝霜不冷不熱地道:「賀前輩乃武林名宿,難不成還要晚輩們作幫手,這話傳出去可不大好看罷?」

    「你……」這話中譏諷之意,賀芝仙可聽得明明白白,他氣得兩眼翻白,頷下鬍鬚抖個不停,竟不知如何反駁。他將關節捏得辟啪作響,若換作往日,早已一掌劈了過去,豈容何凝霜如此不敬。

    賀芝仙已動了真怒,上官平擔心妻兒性命,趕緊喝道:「霜妹,不可如此無禮!」他又對賀芝仙道:「賀前輩,請恕內子何凝霜不敬之罪,此事既與金城派有關,晚輩自當盡力而為。」

    何凝霜本欲助丈夫脫身,怎奈弄巧成拙,她看著丈夫,心中擔憂不已。

    賀芝仙臉上終現笑容,他看了看何凝霜,打算譏諷幾句。突然,他攸地向後閃開數尺,顫手指著何凝霜,驚叫道:「原來是你這個妖女!你……你……你……」他連著說了三個你字,竟再也說不話來,雙眼中儘是恐懼與憤怒。

    上官平看了看妻子,眼中儘是愛慕之情,他歎了口氣,道:「賀前輩,霜妹已是晚輩的妻子,這些年,她早已改過自新。當年的一切,都由晚輩承擔,你若要替那些人報仇,一併算在晚輩身上,晚輩絕無怨言,只求賀前輩放過晚輩的妻兒。」

    何凝霜見丈夫全力維護自己,俏臉也紅了,露出小女兒姿態,也不計較賀芝仙叫自己妖女。

    鐵牛兒臉上喜形於色,他對幾名魁梧漢子使了使眼色,幾人會意,將上官平和賀芝仙圍住,免得敵手走脫。

    「哈哈哈……,虧你金城派枉稱正道,你卻和這邪道妖女結為夫妻,單單風陵渡一役,她就害了我武林正道數十條人命,你如何對得起那些九泉之下的英雄?」賀芝仙苦笑道。

    上官平痛不欲生,道:「賀前輩所言極是,晚輩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打算回師門請罪。」他看了看一旁的妻兒,接著道:「我上官平與霜妹死不足惜,當年一切惡果我們自當承擔,是劈是剮我夫婦絕無二言,但犬子年幼無辜,只求能苟全雲兒的性命。」

    賀芝仙盆聲道:「呸,好一個死不足惜,當年那幾十條人命就白死了麼?」

    何凝霜性子向來急躁,此時再忍不住了,憤然道:「當年若非那些人意圖殺我,我又怎會害他們性命?要怪便怪他們自己,難不成別人要害你,你還等著讓他殺麼?」說到最後,她漸漸由怒轉悲,眼中也快流下淚來。

    聽得妻子聲音悲慼,上官平茫然道:「這十多年來,我與霜妹雖遠在大漠,心中何嘗不備受煎熬。此番回來中原,若是師父應允,我夫妻抵命便是,只盼留得犬子一命,便是千刀萬剮,上官平也無怨無悔。」

    就在幾人談生論死之時,佛宮寺外傳來一個聲音道:「上官師兄,果真有情有義,哈哈哈……」從門外走進來十數名男男女女,人人身背長劍,最大者不過三四十歲,最小者才十四五。

    鐵牛兒不由暗暗叫苦,若早知如此,他先前就趁機走脫了,這回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幾名魁梧大漢見對方人數眾多,趕緊退到鐵牛兒身後。

    為首那人四十來歲,略胖身材,留著兩撇八字鬍。他走到賀芝仙身前,恭身行禮道:「見過賀前輩,晚輩來得遲了,以致賀前輩受傷,恕罪恕罪。」他又對一名十七八歲的弟子道:「天沚,快快幫賀前輩包紮。」其餘眾人也都向賀芝仙施禮請安。

    賀芝仙面有德色,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那叫做天沚的弟子取出布條與金創藥,為賀芝仙包紮不提。

    剛進來的人中,幾名年紀稍大的都對上官平拱了拱手,又道了聲上官師兄別來無恙。

    八字鬍走過來,似有意似無意地往一邊挪了兩步,隱隱離何凝霜遠了些,笑道:「上官師兄,多年未見,真是風采依舊啊!不想你與江湖中聲名大震的何凝霜結為伉儷,真是可喜可賀!」

    八字鬍姓劉名充,乃是上官平的師弟,兩人同時拜師,但十多年前,劉充的武功卻極為稀鬆,時常還向上官平討教。

    上官平對其譏諷毫不在意,抱拳道:「劉師弟,為兄戴罪之身,還談甚風采二字,慚愧,慚愧。」

    劉充冷笑道:「師父臨終前還念念不忘打聽師兄的下落,這些年可讓我們師兄弟好找,上官師兄倒逍遙自在。」他對金城派弟子使了個眼色,眾人心領神會,逐次分散開來,隱隱間將鐵牛兒和上官平等人盡數圍了起來。

    聽聞恩師仙逝,上官平震驚不已,雙眼也現出淚光。他急上前兩步,緊緊抓住劉充肩膀,痛聲道:「師父,師父他老人家何時仙逝?他臨死前都在怪罪於我麼?」

    劉充不耐煩地將其推開,道:「七年前師父就已仙去,所有師兄弟中,他向來最疼你,又怎會怪罪於你?如今金萬城師兄已是掌門,你當年所作所為,金師兄自會處置,只望現在你莫再作甚錯事。」他在說錯事二字時重重的頓了頓,似是含有什麼深意。

    上官平雙唇顫抖,淚珠也在打著滾,只是強忍著才未掉下來。他傷心師父仙逝,劉充後半句話根本未聽進去。

    何凝霜卻嬌軀輕顫,她神情惶然,看了劉充一眼,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甚麼,終是忍住了。

    劉充不再理上官平,他對賀芝仙耳語了幾句,又對鐵牛兒道:「鐵牛兒,你師兄弟多次阻我中原大計,今天就送你和那死鬼師兄團圓。」言畢就珵的一聲拔劍出鞘,大聲喝道:「今日非比武過招,金城派弟子一起上。」

    轉眼間,場中又鬥在一處,劉充四人年紀稍長,一起圍攻鐵牛兒,其餘二代弟子將那幾名魁梧漢子團團圍住,眾人各施手段,要鬥個你死我亡。

    劉充劍招精熟,變招詭異多端,挑刺劈擋,舞出一片銀光,將鐵牛兒逼得不能近身。另外三人武功低了些許,他們不停遊走,時不時欺身至鐵牛兒身後,看準機會翻手就是一劍。

    若論單打獨鬥,四人的武功自然不及鐵牛兒,但今日他們勝在人多,又持有利劍,倒也不懼鐵牛兒的拳頭。

    鐵牛兒以一敵四,雙拳仍耍得呼呼生風,他見四人纏得緊,自己又是赤手空拳,便將拳路一收,專抱守勢,只是偶而使出一招殺著。如此一來,頹勢漸消,劉充四人想要脫身卻也不得。

    另一邊,那幾名魁梧漢子已盡數躺在地上,金城派也有兩個弟子也掛了彩。

    如今眾人身處遼國,賀芝仙擔心遲則生變,他也不顧自己臂上有傷,發聲喊便跳進場中,要助劉充擒殺鐵牛兒。

    劉充也發狠咬牙,將一口青鋒使得如一匹銀練,漸漸逼近鐵牛兒身周。

    鐵牛兒被五人夾擊,一時間顧頭不能顧尾,顧左不能顧右,只得盡展平生所學。怎奈好漢鬥不過人多,哪怕他武功高強,慌忙之中還是被劉充在肋下劃了一下,雖無大礙,但畢竟吃痛。饒是這般,鐵牛兒也不敢有絲毫分心,稍不留神就會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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