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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驀然醒悟忍屈辱01 文 / 巴山頑石

    汴梁作為大宋京都,是聞名當世的大城,向來便是煙花繁柳之地,出自當世畫師張擇端手中那響譽千古的清明上河圖,便是描繪汴梁那繁華熱鬧的景象。

    一眼望去,城中高樓聳立,房屋鱗次櫛比;街上車水馬龍,客商小販川流不息,男女老少接踵磨肩,好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如今已是初春時分,楊柳楓桐都抽出了新枝嫩芽,滿樹的梨花、李花、桃花將汴梁的繁華景色妝點得更加妖嬈。

    賀芝仙已帶著上官雲喬裝回到大宋境內,他面如枯槁,佝僂著背脊,似一尋常老農。

    上官雲雖未作甚改變,卻已換成漢人衣裳,神情仍一副癡呆模樣。饒是汴梁熱鬧繁華,上官雲也無所知覺,他一幅癡呆模樣,賀芝仙走他便走,賀芝仙停他便停,全然不知身處何處。

    當日二人自佛宮寺逃出,在茫茫密林中東躲西藏了五六天,終於擺脫鐵牛兒率著的追兵。之後又在山洞裡躲了近一個月,賀芝仙待斷骨長好,才帶上官雲離開燕雲。

    上官雲因父母慘死,傷心過度,加之寒風侵體,便發起熱來,整天渾渾噩噩,也不思飲食。山中本不缺草藥,無奈追兵太多,即便賀芝仙輕功獨步天下,一時又無法擺脫,便耽誤了幾天。待擺脫追兵,賀芝仙尋得草藥來,上官雲已時昏時醒,情形大為不妙。

    賀芝仙心繫神功,倒還悉心照料,尋得消熱去毒的草藥,又找來瓦罐清水,用文火煎了,上官雲連服十多天,終於慢慢好轉。

    但父母驟喪,上官雲過於悲慟,這些天竟傷了心神,他雖不再哭泣,卻整天默默無言。

    賀芝仙卻不知情,他只道神功秘笈唾手可得,不禁心情大好。又打了一隻野兔,仔細剝洗乾淨,用炭火慢慢烤了,撕了一大條後腿遞給上官雲。

    上官雲呆呆地接過兔腿,送到嘴邊就啃,可他兩眼呆滯,就似一個傻子一般混混噩噩。

    賀芝仙幾下吃掉大半兔肉,將手上嘴上的油水一抹,便問道:「小娃娃,那天你娘說的『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你可知是甚意思?」

    上官雲非但不回答,就連看也不看賀芝仙一眼,仍木然地啃著兔腿。

    賀芝仙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上官雲仍是如此,他無名火起,揮掌拍掉上官雲手中的兔腿,怒道:「你不老實說出來,老夫便殺了你。」他右掌高高舉起,就要向上官雲拍去。

    上官雲還是不理不睬,他彎腰撿起兔腿,也不顧上面沾滿了草葉爛泥,直接就往嘴裡送。

    賀芝仙見其癡癡呆呆的神情,也無法強行逼問,他只道上官雲過些時日便見好,就耐著性子盡心照顧。

    他將上官雲身上搜了個遍,卻未發現任何神功線索,何凝霜給上官雲的黑色玉牌他也取下細細查看,可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除兩面刻有雲紋外,並無任何特別之處。賀芝仙只疑另有機關,又用火燒水浸,仍未發現有何變化,只好又給上官雲戴回脖頸。

    如此半月,上官雲仍癡癡傻傻,每天默默無言,吃喝之時才張一張嘴。

    賀芝仙每天用『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這句話追問數十上百遍,上官雲也不開口說半句話。

    賀芝仙動了真火,點了上官雲大椎膻中二穴,逼其說出神功下落。大椎與膻中乃人體要穴,即便武功高強至極,只要被制住這兩個穴位,渾身真氣也無法使將出來,只能束手就摛。

    上官雲穴道被制,又被賀芝仙自大椎灌入一縷真氣,他雖痛得冷汗直流,牙關也咬得格格作響,可他仍不說一句話。

    連試了幾次,均是如此這般,若依賀芝仙的心性,恨不得一刀將其殺了。可賀芝仙仍對神功念念不忘,下了幾次狠心終究捨不得,這才讓上官雲撿得一條小命。

    賀芝仙以為上官雲裝傻充愣,便故意走出山洞,又悄悄繞回,躲在一旁靜靜觀察洞內動靜,結果上官雲並不逃走。賀芝仙連著兩天不現身,上官雲便是餓得暈了,也不出山洞半步,賀芝仙這才認定上官雲真成了傻子。

    前些時日慘逢劇變,上官雲難免過度傷悲,加上發熱了十數日之久,心智大損,以致癡癡呆呆,如天生的傻子般無異。

    賀芝仙仍不死心,他不甘心丟了睥睨天下的機會,便帶著上官雲來到汴梁,希望能打探到聞名江湖的神醫閻王敵莫三味的消息,求其為上官雲醫治。

    汴梁作為京都,客商雲集,英雄盡匯,若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去處莫過於醉仙樓。

    兩人來到醉仙樓,偌大一個酒肆,一樓卻盡數空著,又未見著夥計,賀芝仙暗道聲奇怪,與上官雲徑上二樓坐了。

    靠窗那邊有兩人對面而坐,一位滿臉長鬚的大漢,約莫四十來歲,身材甚是魁梧;另一人面皮白淨,唇上頷下只留有三捋細須,能有五十一二歲的樣子。兩人衣飾極為華美,雖作中原行商打扮,卻具有一種草原之人才有的豪爽之氣,顯然並非漢人。

    緊鄰那兩人的隔壁,有兩張桌上各坐七八名精壯漢子,他們腰上都挎著草原上特有的彎刀,看打扮應是那二人的跟隨。

    那二人本在高談闊論,見有人上來均閉口不言,那十多名帶彎刀的漢子齊刷刷站起身,盡都手按刀柄看著來人,眼中頗感訝異。

    店內夥計蹬蹬蹬跑上來,他諂笑著對先前那些人連連作揖,又苦著臉對賀芝仙道:「老丈,能否到別家去吃酒,小店今日被幾位大爺包下來了。」

    追魂叟行走江湖數十年,向來我行我素,醉仙樓也來過多次,從來只有他趕別人離開,何時有過如此遭遇,若傳出去,他在江湖還有甚臉面?

    賀芝仙不禁火冒三丈,但今時非同往日,他只得按捺住滿腔怒火,又作揖賠笑道:「小哥,我祖孫二人走了數天才到汴梁,人人都說醉仙樓的酒菜鮮美,連皇宮內院的御膳房也不遑多讓,小哥能否與那幾位貴客打個商量,讓我祖孫二人嘗嘗滋味再走?」

    聽聞賀芝仙誇讚,夥計不免歡喜,他看了看窗邊那些人惡狠狠的模樣,並不情願去招惹那些凶神。在這魚龍混雜之地,他也不敢得罪面前這普通的祖孫,要知江湖中不少人都有些怪癖,許多獨步江湖的高手往往與乞丐無異,更有些人看似和善,殺起人來卻不眨眼。

    夥計看一眼賀芝仙,又看一眼窗邊兩名漢子,嘴張了張,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賀芝仙見其扭捏,笑道:「小哥怕我吃白食麼?」

    夥計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

    那滿臉長鬚的漢子朗聲道:「老丈,願意過來喝杯酒麼?」不想他漢話說得極流利。

    賀芝仙也不客氣,他走到兩人面前,作揖道聲叨擾,就與上官雲在一側坐下了。

    夥計拿了兩付酒杯碗筷,又幫著滿滿斟了兩杯酒,見幾人不打算再添酒菜,又趕緊下樓。

    十幾名精壯漢子也都坐下喝酒吃肉不提。

    長鬚漢子道:「在下姓嚴,名宗望,這是家中叔父,名諱一個晟字,不知老丈怎麼稱呼?」

    賀芝仙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道:「小老兒姓賀,家裡排行為大,祖祖輩輩都是老實的莊稼人,沒起甚名字,兩位貴人叫聲賀大就是。我看兩位行商打扮,卻不像是漢人,不知兩位貴人作何謀生?」

    嚴宗望端起酒杯打個哈哈,道:「我們叔侄帶了些奴僕到大宋來販些馬匹,聽人說醉仙樓的酒菜天下一絕,便想來嘗嘗鮮。誰知奴僕們不懂事,擾了老丈喝酒的興致,還望老丈多多包涵。」說著就示意賀芝仙舉杯。

    賀芝仙狀若惶恐,他小心翼翼端起酒杯,道:「是小老兒擾了兩位貴人的興致,兩位萬不可怪罪小老兒。」

    三人輕輕碰了杯,賀芝仙手中暗使內力,將杯中之酒灑出少許,濺到了嚴宗望和嚴晟杯中,以防他二人暗中下毒,喝下後又悄悄含在口中,並不嚥下。

    嚴宗望性格豪爽,不疑有他,他手到杯乾,連贊兩聲好酒,他自顧自又倒了兩杯飲下,這才放下酒杯,嚴晟卻只飲了半杯。

    賀芝仙見無異狀,知曉多慮了,也悄悄嚥下酒水,入口果然清香淡雅,正是醉仙樓有名的百花釀。他聽得嚴宗望誇讚,接口道:「此酒采百花精華,芳香撲鼻,釀造之時又加入了少許蜂蜜,自然入口醇香。」

    嚴宗望微笑點頭,頗為讚許。

    嚴晟卻不以為意,淡然道:「這百花釀香倒是香,卻不似男兒所飲之酒,帶著些脂粉味。」

    「四叔所言甚是!」嚴宗望拍掌大笑。

    賀芝仙奇道:「此話怎講?這酒還能帶著脂粉味?」

    嚴晟哂笑道:「我北方男兒多以粗曠為美,馬**酒雖不如百花釀醇香,但酒性極猛烈,入口就如寒風烈火,男兒丈夫正當如此性情。宋人處處追求精緻機巧,這百花釀雖說是酒,可除了花香,就跟喝水一般清談無味,倒似給女人喝的。」

    賀芝仙見其說得有理,也不禁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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