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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驀然醒悟忍屈辱02 文 / 巴山頑石

    嚴晟繼續說道:「莫說這酒,便是宋人的兵將、官員也是這般柔弱,哪似我北方男兒那般英勇雄壯,不然,堂堂大宋怎會年年向遼人上貢歲銀布糧,只怕早已收復燕雲之地了。」

    這番話倒是實情,放眼天下,當朝皇帝徽宗整天只知描花繪鳥,朝廷官員更貪贓枉法,對上阿諛奉承,成日勾心鬥角,對下百般欺壓。

    如今大宋男兒多無血性,積弱已久,將不善戰,兵不善鬥,能自保已是艱難,遠不像契丹、女真那般彪悍善戰,大好河山拱手送人不說,還年年向遼人上貢歲銀布糧,還談甚收復燕雲之地?

    嚴宗望心中何嘗不是這般想法,此時借嚴晟之口說將出來,他大為快意,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大喝道:「說得好!」

    雖說賀芝仙心術不太正派,但終究是宋人,他面上尷尬。聽嚴晟言語,他已知這兩人非尋常人等,他打算套出兩人來歷,便乾咳兩聲道:「貴人所言甚是,只是這天下大事,哪是小老兒管得了的?貴人要喝烈酒,小老兒倒可以想想辦法。」

    賀芝仙叫來夥計,拿了些散碎銀子,命他到隔壁酒坊買些陳釀的高梁,夥計腿腳麻利,不多時便抱著一大罈酒回來。

    剛拍開泥封,濃洌的酒香就撲鼻而來,夥計取大碗裝了,三人各端一碗,客氣一番後,均一飲而盡。

    嚴宗望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揮手抹淨鬍鬚上的酒水,大笑道:「痛快,好酒,真是好酒,哈哈哈……」

    嚴晟嘗得酒好,他不似嚴宗望這般豪爽,卻也喝得極為痛快。

    三人再各斟一碗,嚴宗望便將餘下的盡數賞與隨從,十幾名漢子端起碗來也一飲而盡。這些人不會說漢話,他們大聲說著『阿齊賽因,阿齊賽因』,顯然喝得極為高興。

    賀芝仙雖不明白眾人說的什麼,但見眾人歡喜,又讓夥計去抱了幾壇回來。

    眾人喧鬧,卻未注意到原本癡癡呆呆的上官雲渾身一顫。

    原本上官平一家在大遼以北的荒漠中生活,約兩年前,有一幫自南方來牧民在風雪中迷了方向,奄奄一息之際,被上官平與當地的牧民發現,這才撿回性命。

    牧民們向來熱情好客,眾人獵兔宰羊,當晚便圍著篝火喝酒吃肉,載歌載舞。

    被救那些人開懷暢飲時也是大叫著『阿齊賽因,阿齊賽因』,賀芝仙不知道此話是何意思,當年一位長著酒糟鼻子的白鬍子老者卻告訴上官雲,『阿齊賽因』是他們族中語言,意為好酒。

    上官雲自小在荒漠長大,平時難見外人,更未像那晚那般熱鬧開心過,以致對此事記憶深刻。他乍聽此言,似是回到了兩年前那個夜晚,這數年間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

    過往的種種經歷激盪著上官雲的心神,父母慘死之事更讓他熱血沸騰,腦中醍醐灌頂般如夢初醒。他已明瞭身處極危險的境地,卻不敢稍有異動,他將牙關緊咬,臉上一片鐵青,眼神仍呆呆滯滯,和先前一般毫無二致。

    不知不覺嚴宗望已連飲十數碗,嚴晟與賀芝仙也喝下不少,三人都有些醉意。

    那些隨從顧著主人安危,每人喝了兩碗後,便無人敢再飲。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陣陣打罵之聲,接著喀啦啦一聲巨響,只怕已碎了不少東西,登登登數聲之後,從樓梯走上四個人來。

    上官雲背對樓梯,他不敢回頭,仍呆呆坐著。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臉黑如漆,不是鐵牛兒卻又是誰?

    賀芝仙暗暗叫苦,喬裝之後他與之前早就判若兩人,不料鐵牛兒竟跟到了這裡。

    另外三人賀芝仙雖未見過,但他行走江湖多年,卻都還認得。

    一個身材極壯碩,兩條胳臂就如鐵澆銅鑄,他雙眼凸出,嘴角兩邊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面目極是猙獰恐怖。

    另一人相貌普通,面帶病色,身材也算高大,一雙蒲扇似的大手垂在身側很是顯眼。

    最後一人書生打扮,看似弱不禁風,面色卻甚是紅潤,此時初春天氣,仍然寒冷,他卻手持一把漆黑的摺扇不住扇著,顯得極為怪異。

    這三人正是魔道之中惡名遠揚的鬼面崔槐、魔手朱全和毒書生楊一知。其餘三人倒還罷了,毒書生楊一知卻不好對付,賀芝仙當即凝神戒備,以防楊一知暗施毒藥。

    嚴宗望的隨從們早抽出彎刀擋在主人面前,只要稍有動靜,便將動手。

    鐵牛兒嘿嘿冷笑,道:「我等奔波千里,不想二位卻到了汴梁,讓我等一頓好找。」

    賀芝仙正要答話,嚴宗望卻推開隨從,走出來朗聲道:「鐵兄盛情,我叔侄自知難卻,故而南遊大宋,鐵兄卻不辭辛勞千里相邀,這讓我們何以報答?」原來鐵牛兒並非為賀芝仙而來。

    鐵牛兒恨道:「大遼近年內憂外困,兵禍不斷,均拜二位所賜,你們膽敢到我大遼境內打探軍情,道我大遼無人麼?」

    嚴晟仍坐在隨從身後,怒道:「耶律延禧收刮無度,又數度侮辱我族人,我堂堂完顏子孫,豈似宋廷趙氏這般軟弱無能?!」

    原來這二人並非姓嚴,而是女真皇族完顏氏的完顏晟與完顏宗望。

    女真受契丹多年壓迫欺壓,遼帝更收刮無度,完顏阿骨打一怒之下率族人擁兵自立,取國號為金。完顏宗望乃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次子,為金國右副元帥,總理軍政大權。而完顏晟則為完顏阿骨打的同胞親弟,排行老四,也就是日後的金太宗。

    這十幾年,他叔侄設謀挑拔契丹皇族爭權奪位,遼國朝堂早已四分五裂,幸得天祚帝積威日久,方能壓服眾人,但遼國各地早已兵禍不斷,時有戰事發生。

    完顏晟與完顏宗望此次到燕雲各地查看地勢人情,以便日後派軍攻打,誰知行蹤洩露,天祚帝得知消息,便派金剛門與遼軍追捕。

    二人見遼軍勢大,只能避其鋒芒,不得已轉而南下,這一路行來,竟到了宋都汴梁,不想鐵牛兒卻帶人找上來了。

    鐵牛兒哈哈大笑道:「莫非今日你們還想逃出老子的手心?」

    賀芝仙暗道聲不妙,一提真氣,果真全身酸軟無力,毒書生楊一知早已下了手。

    完顏晟二人的隨從們也握不住彎刀,盡都叮叮噹噹掉在地上,眾人或躺或坐,想站起身都艱難萬分,哪裡還能與人爭鬥。

    如今輕而易舉制服仇敵,鐵牛兒幾人均入聲大笑,崔槐道:「楊兄的功夫果真天下無雙,這神仙醉真名不虛傳,先前崔某還以為有一場惡戰,不想他們卻如那嬌滴滴的小娘們兒一般軟弱不堪,哈哈哈哈……」

    楊一知合起摺扇在手中輕輕一拍,笑道:「崔兄過譽了,想當年,我師妹甚是聰慧,論下毒功夫,比楊某勝得不是一點半點。楊某天姿駑鈍,白練了這麼些年,哪裡及得上師妹萬一。」

    崔槐奇道:「哦?有機緣還請楊兄引薦引薦,不想世上竟有如此厲害的女子。」

    楊一知頹然道:「唉,我與師妹已失散多年,哪裡還能為崔兄引薦。」

    鐵牛兒勸道:「楊兄,你們雖然天各一方,終有重逢之日,何必急在一時?今日你立下大功,待回到大遼,我必定如實稟告,榮華富貴指日可待,真正可喜可賀。到時我等還要讓楊兄破費,痛飲一番,來個一醉方休,哈哈哈哈……」

    崔槐也是一陣大笑,朱全卻仍是毫無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楊一知拱手道:「還望鐵兄多多美言幾句。」但他的言語中不免失落之意。

    完顏宗望渾身無力,他怒道:「鐵牛兒,你堂堂金剛門一門之主,在草原中也是響噹噹的名頭,就做這下三濫的勾當麼?」

    鐵牛兒譏笑道:「這十幾年來,你們對我大遼所為,哪個不是下三濫的手段?你老老實實與我回上京,勸完顏阿骨打伏罪納降,說不定到時聖上開恩,留你們個全屍。」

    完顏晟淡然道:「既然落在你手裡,我們無話可說,若想以我等性命要脅皇兄,卻是癡心妄想,莫若趁早斷了這心思。」

    完顏宗望冷哼道:「鐵牛兒,要殺要剮隨悉聽尊便,將來我大金男兒必定馬踏上京,殺個片甲不留!」

    鐵牛兒身在大宋,醉仙樓更江湖人士會集之地,難免夜長夢多,他對崔槐三人道:「留這二人回上京覆命,其餘人等格殺勿論。」

    崔槐喋喋怪笑,兩顆獠牙顯得又尖又長,更覺猙獰。他拉起一名壯漢,道:「崔爺爺這就送你見閻王,嘿嘿嘿嘿。」他竟生生地將那壯漢的腦袋擰了下來,那屍體脖子上鮮血噴湧,濺了眾人一身一臉。

    上官雲離得最近,被血氣一沖,幾欲嘔吐,他只覺恐懼無比。萬不料這人如此血腥殘暴,居然以殺人為樂,佛宮寺所見與其相較,簡直相差萬里。

    完顏宗望喝道:「鐵牛兒,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們跟你回上京便是。此事與老丈祖孫並無瓜葛,你放過他二人性命。」

    鐵牛兒冷笑道:「今日可由不得你!」

    賀芝仙也不再隱藏身份,他抹去臉上假須面泥,甕聲道:「鐵牛兒,上次老夫大意,才讓你勝了一籌,你敢再與老夫打一場麼?」

    鐵牛兒擊掌大笑道:「哈哈哈哈,賀老兒,想不到你也在此,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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