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4在這對叔侄之間兜兜轉轉 文 / 莫悠
陵延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只覺渾身無力,漂漂浮浮,他只想抓住什麼不再讓自己沉淪下去。
「嗯」
有人低吟出聲。
他緩緩地張開眼睛,面前模糊的景像一點點清晰起來。他的眼眸退去了往日的冷漠,變得那樣柔和,定定地凝視著她。他的聲音夾雜著無數的哀歎和惋惜,喚道:「阿若」
「陛下?」君嫵聽得不太真切,見他醒來了,她一下抽開了手,並且在心中暗暗慶幸,他還能說話,可見那點的不是什麼催情香。
不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他那副異樣溫柔的樣子就知道了。
她覺得還是趕快走的好:「既然陛下已經醒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阿若!」他還在病中,那聲喚得低沉而沙啞。
她皺眉,阿若是誰?
陵延半坐起身,他的額頭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冷漠的俊臉透著一抹微紅,活脫脫是一尊玉美人啊。
雖說美色當前,但君嫵秉持著她是有夫之婦不能胡思亂想的原則,決定視而不見。
「臣妾先行告退了。」
陵延雙唇翕動,眼眸中流轉著複雜的目光。
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元寶端著藥碗進來了,他朝著君嫵行禮:「娘娘請留步,這是陛下的藥,還請娘娘伺候陛下喝下。」
「元公公說什麼?本宮可沒挺清楚。」她面無表情地挑眉。
元寶呆愣在那裡,訥訥的不知怎麼回話。
陵延輕咳了聲:「貴妃,過來。」
皇帝都開口了,她也逃不了了。畢竟在不明真相的宮女太監們的眼中,她就是皇帝的一個小老婆而已,伺候皇帝那不是分內之事?
她心不甘地接過元寶手中的藥碗,並且給了他一記殺人的目光,然後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容來。
君嫵只當沒眼前這個人,規規矩矩地坐好,一板一眼地餵他喝藥。不過她也在心裡暗暗慶幸,還好妖孽走了,不然他知道的話,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元寶在一邊,看著這位貴妃娘娘一勺接著一勺不停地喂陛下,陛下都喝不過來咳嗽了,貴妃娘娘還在繼續。
元寶忍不住開口提醒:「娘娘。」
君嫵回神過來時,手一抖,不小心把藥汁灑在他純白的衣袍上。
她態度良好地認錯:「臣妾失禮了。」哎,誰叫你讓她來伺候人的?想她活到這麼大,伺候人喝藥,除了花翎,還真沒有其他人了。
陵延渾然不在意,眼眸暖意緩緩地流露:「有勞貴妃了,先回去吧。」
君嫵也不客氣,行了禮,扭頭就走。
在她踏出寢宮時,正好瞥到了元寶氣呼呼地向陵延抱怨,她微揚了嘴角,要是就是這個效果!
聽宮裡人說,元寶從小就跟在陵延身邊,他的地位可見一斑。雖然不能和曾經的花翎想比,不過在這宮裡,誰都要給幾分面子,畢竟要巴結陵延還得通過他呢。
君嫵毫不在意,最好得罪了才好。免得元寶自作聰明地幫著她和陵延做媒。
但是照目前來看,元寶非但沒有受挫,反而越戰越勇,策劃了一系列的『陰謀』,讓她和陵延在這個小小的皇宮裡,經過了一場又一鈔美麗的邂逅』。
要是元寶湊熱鬧也就算了,可陵延是知道的,也裝作不知情。
而他的默認,更是讓宮內流言紛紛,說她這位貴妃日後的榮寵不可限量云云的。
她很無語:「陛下就不管管?」
陵延一貫淡漠的神情有些暖意,語氣更是難得一見的調侃:「如此不是更能彰顯貴妃的魅力?」
君嫵瞇起眼:「本宮的魅力實在不需要這樣來證明。」她改用本宮這個稱呼。
陵延眼神複雜了起來:「你不必提醒,朕知道你是榮國長公主。」
「陛下知道就好。」她點到為止。走了會兒,似無意地提起,「不知陛下調查得如何了?可有什麼線索?」
近日來暗衛都聯繫不到,她只能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了。
陵延腳步一停,望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問:「你很想離開?」
她凝眉深思了下,忽然她走近了些,嫵媚地一笑:「陛下,你這樣說可是會讓本宮誤會,誤會陛下你喜歡上本宮了,想做挽留哦。」
他的眉心微微皺起,轉身時,他神色淡淡地仍下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朕知道了。」
君嫵是把這話當真的。畢竟兩國聯姻在那裡擺著,可不是鬧著玩的,陵延再也本事也得掂量掂量。
於是接下去的幾天她就在等著陵延給她的好消息。
結果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幾次三番地前去,都被人委婉地拒絕了,理由是陛下在忙。元寶送她出去的時候,附耳說道:「娘娘,陛下白日裡是忙,不過倒了晚上就空了。」說著還朝她曖昧地眨眼。
她呵呵幾下,掉頭就走。
「娘娘!別走那麼快!」小宮女在後面追。
實在受不了了,君嫵無奈地停下腳步,轉身時,正好瞥見了不遠處要往太后宮裡走去的陵修。
她眼珠一轉,頓時來了一計。
她抄近路走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陵修有些愣愣的,見是她,哼唧一聲,立馬掉頭就走。
「別走啊。」她笑瞇瞇的。
「幹什麼?」他鼻孔朝天。
「哎,世子這樣的態度,真是讓本宮無處開口,算了吧,本宮還是另想辦法吧。」她故作歎氣,慢慢地轉身。
陵修嚷嚷道:「站住!說來走來,說走就走,當本世子不尋在嗎?」
君嫵微微地揚起嘴角,這小子上當了。
「本宮有事相求。」
他揚起下巴,譏諷道:「貴妃娘娘現在可是皇叔面前的紅人了,還用得著求人?」
她在心裡默念了幾遍『千萬不要和小孩子計較』,然後和藹可愛地笑道:「本宮想要出宮,可惜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晉康也沒有找到,所以本宮不得不留在這裡。」
他皺眉,聽她繼續說:「如果有辦法見到陛下的話,那倒是有可能,只是現在陛下太忙」
還未等她說完,陵修就跳腳了:「說到底,你是要我幫你見皇叔?」
他的嗓門太大,一嚷嚷起來,吸引了不少宮女太監們的注意。君嫵趕緊上前一步,摀住她的嘴。
他臉色唰地紅了,表情訥訥的。還是在君嫵的幾聲叫喚下才回了神。
「咳咳。」他微微別過臉,聲有不甘地說,「你要出宮也不一定要見皇叔。別告訴你暗中沒聯繫過你的人。」
君嫵搖搖頭,把最近發生的事都和他含蓄地透露了點。
陵修的眉頭皺得更加深了:「最近皇叔在忙著打仗的事,恐怕沒有時間見你。這樣一來你出宮的事怕是要延後了。」他想了下,說,「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三日後就是太后的生辰,皇叔一定會去慶賀的。你到時候就跟著我一起去,我來安排。」
君嫵笑著點點頭,嘴巴很甜地誇讚了他一番。
陵修更是受用,離開的時候那個雀躍,連她身邊的小宮女都在說:「奴婢還從未見過世子這麼開心過。」
那宮女說完,卻見這位貴妃娘娘蹙著眉,好似心事重重。她立刻識趣地閉嘴了。
君嫵已經不比從前那麼放蕩不羈了,對於利用明顯喜歡自己的人,她是有些內疚的。
可現在的情況下,除了陵修,她再也沒有任何人脈了,她不知道還能找誰。
總之,希望那天一切順利,她可以盡快地知道真相,然後離開這裡。
在這三天裡,除了為太后的生辰準備了一份禮物外,她也在試圖聯繫暗衛,可是都以失敗告終。
她心裡隱隱地生出一絲擔憂,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焦心的等待中,終於等到了太后的生辰。陵修親自來接她,照他的說法是:「太后生辰何等重要,你這老女人哪裡懂這些規矩,還是我辛苦一點,盯著你吧。」
她面無表情地挑眉。
「走吧。」他走了幾步,又似想到了什麼,回頭叮囑她,「到時候你要坐在我旁邊,聽到沒?」
「為什麼?」她還沒聽說過皇帝的妃嬪能和小輩坐在一起的道理過。
他有王牌在手,底氣十足:「不然你就別想皇叔嘍。」
她忙賠笑:「本宮記住了。」
他哼唧一聲,邁開大步往太后寢宮走去。
其實太后生辰她就算沒有陵修幫忙也可以去的,不過去了之後,就會被埋沒在眾多的皇親貴族中。誰會給你這個新來的貴妃優待?更別說匆匆一來的皇帝能多看你一眼,和你說話了。
但是陵修不同,這小子頗得皇帝和太后的看重,他的話有份量。
陵修顯然也知道一點,一路上對她是頤指氣使的,嚷嚷肩膀酸了。
「去,給世子捏幾下。」她和宮女說。
「不要!」
「去請太醫。」
「不要!」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幾乎是掐一樣地給他捏了幾把。
他有些吃痛,齜牙咧嘴的,不過表情倒是開開心心的。捏了幾下,也差不多了,他忽然抬頭,瞇著眼問:「老女人,你這樣伺候過皇叔沒?」
她用力地敲了他的腦袋,當作回應。
他摸摸瞧疼的地方,傻傻地笑了。
「走吧。」
「嗯。」
到了太后的寢宮,陵修的到場引得一陣騷動。為什麼?因為陵修他家世、容貌都屬上乘,至今未婚,連個妾室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他深受陛下和太后的寵愛,飛黃騰達那是遲早的事。
所以當陵修進去的時候,那幫未婚貴族少女的目光就像一群狼見到了一塊新鮮可口的肉一樣。
他得意洋洋地抬頭:「老女人,你看到了沒?你當初沒選本世子,後悔了吧?」
她乾巴巴地吐出了一個他現在很希望聽到的答案:「後悔!後悔死了!」
他聽出她的譏諷,用力地甩開了一段路。
「太后。」
「是修兒啊。」太后一見是他,趕緊留出了個位置。
「皇嬸過來坐吧。」他轉身,中規中矩地對她說。
太后見狀,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微笑著說:「那貴妃也過來坐吧。」
君嫵點頭坐下。
有了陵修,太后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修兒,怎麼許久不見哀家了?是不是嫌哀家老了?」
陵修嘴甜地說:「哪有?太后你哪裡老了?簡直比我母妃還要年輕。」
「呵呵,修兒真會說話。」
「我這些時間不進宮,那是因為我在給太后準備禮物啊。」他拍拍手,兩個小太監齊力抬上了一個東西。
君嫵根本就不關心那紅布下面是什麼禮物,她只想快點見到陵延。
陵修微微瞥過,心間陡升不快,他眼珠一轉,壞壞地笑了一下,然後對太后說:「太后,我聽說皇嬸也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哦。」
她嘴角一抽,瞪著他。死小孩!胡說什麼!她現在一窮二白的,哪來的銀子買禮物?
太后倒是很期待:「是什麼?」
「臣妾」
就在君嫵剛要開口時,太監扯著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君嫵欣喜萬分,在望向陵修時,他滿臉的懊惱,在那裡嘀嘀咕咕地說著:「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陵延向太后行禮,備上了一份禮。
看得出陵修說的忙於國事不是騙人,原本俊美的容顏透著濃濃的憔悴,恍若美玉遮瑕。
他抬頭,隨意環視了一眼,在見到人群中的君嫵時,眼神一下複雜了起來。
「母后,朕還有國事要處理,就先失陪了。」他淡淡道。
眾人都覺得惋惜,連太后也是。不過只有陵修笑嘻嘻地敢勸:「皇叔,才剛來就走嗎?不如陪著太后喝一杯再走吧?」
也不知是不是君嫵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瞥向她這裡。
他點點頭,道:「好。」
他坐在她旁邊。在小宮女為他倒酒時,陵修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點頭,照著計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故意碰了碰小宮女。
小宮女的手一抖,酒灑到了陵延的龍袍上。
小宮女嚇得渾身發抖。
陵延淡淡地擺手:「下去吧。」
「不如皇叔去換件衣服吧?」陵修建議。
元寶剛要上前幾步,陵修就笑嘻嘻地開口:「皇嬸不是在皇叔身邊吧,元公公還不趁機偷一下懶?」
君嫵緩緩起身:「那就讓臣妾伺候陛下吧。」
他眸色幽深,似在掙扎著什麼,但最終恢復了一貫的清冷,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