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6她到底是誰 文 / 莫悠
陵延眼中的欣喜越來越濃。
他開始親歷親為地操辦立後大典,任何細節他都要一一過問,只為了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不僅如此,他還事先留下了一道密旨,選定了皇位繼承人,只等著大婚結束,帶著她遠走高飛。
「為什麼要這樣做?」君嫵盯著聖旨,有些出神。
他是認真的,眉宇間的堅定是不容置疑的:「阿若,我不在乎這個皇位,我說過的,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拉著她:「不說這些了,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他毫不避諱地在宮人面前抱起她,輕快地跑在宮道上。
宮人見了,自然紛紛迴避。君嫵飽受那樣異樣眼光的打量,她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袖。陵延渾然不在意:「不需理他們。從前我就是顧及太多,才錯過你了,今生,我定要緊緊抓住你。」
君嫵微微垂下了眼簾,面上閃過淡淡的哀傷。
就在他抱著她上馬時,元寶急沖沖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陛下,丞相入宮求見,正在殿外侯著!」
「不見!」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脫口而出。
元寶愣住了,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陛下可從來都不會不管朝政的啊。
陵延翻身上馬圈住君嫵,低聲一聲:「駕!」
很快,他們出宮了。
一路上君嫵總惦記著他不理朝政的事,心緒有些不寧,就連什麼時候他們到了,也不知道。還是他輕笑著喊她時,她才回過神來。
她緩緩地抬頭,忽然愣住了:「這是」
陵延抱著她下馬,說:「這我照著從前雲府的樣子造的,阿若,你喜歡嗎?」
他引著她進去。頓時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多少次她來到雲府外,想見他一面,那種雀躍的、焦急的、羞澀的心情,她至今都無法忘懷。
她記得,看門的護衛鐵面無私,怎麼都不肯讓她進門,就算拿出達羅族公主的身份,也是沒的商量。
管家,是個人精,總是笑瞇瞇的,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也算是好人,會好心地指引她:「再往前面走就是少爺的房間了,這個時候呢,少爺大概在看書。嗯,少爺看書喜歡安靜,老奴這麼說,公主應該明白了吧?」
還有雲易,他是雲延的護衛,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寸步不離地守著雲延,是個十足的木頭。
有一回她偷偷溜進去,趴在窗上,就被這個木頭逮了個正著。她笑呵呵地說:「護衛大哥,嘿嘿,你不會告訴雲哥哥的吧?」
雲易不理會,和他主人一樣一直繃著臉:「不行。少爺正在看書。」
「我不會影響他的!」
「不行!」
這傢伙就是軟硬不吃,她塞給他好吃的,用銀子賄賂他,甚至還拿出公主的身份威脅,他就是半步都不讓。
很奇怪的是,後來等她再去的時候,雲易見到她,總會第一時間就躲開,活像見了瘟神。
她問過雲延是怎麼回事,雲延很神秘一笑,沒有透露一字半句。
君嫵走到窗邊,問陵延:「當初你到底說了什麼,讓雲易肯給我讓路?」
陵延眼中滿是寵溺,說:「我說,我也想見你。」
她瞭然地點頭。走了幾步過去,半趴在窗邊,朝著裡面望去。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像這樣,推開了縫隙,拖著腮幫,望著房內靜靜看書的雲延。
或許第一眼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了清冷孤傲的雲延。他站在雪中,淡漠的神情恍如剔透的水晶,冰冷,卻越發想讓人靠近。
許多次在暗中看著他,她發現,他不喜歡說話,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卷書,一杯茶,就能度過一個下午。
他很怕冷,還不到入秋就開始捧著暖爐。
他沒有什麼朋友,從沒有人什麼來探望他。在宮中和那些大人們相見,他們都只是禮貌地行禮,眼底甚至還有厭惡和恐懼。
他
君嫵惆悵地一歎,慢慢地把自己從那些過往中抽離了出來。
不管怎樣,那些都是曾經,現在已物是人非。她已分不清楚現在對雲延到底還抱有怎樣的感覺。是惋惜?是痛恨?還是仍舊深愛?她真的不知道。
「雲哥哥,我死後,元翎呢?他怎麼樣?」她說的是從前的那個陛下。
陵延的神色變得幽深起來:「他很好。」
她緊皺的眉心舒緩了不少:「是我對不起他。我當時是他名義上的皇后,我竟然懷了你的孩子,可他仍然」
「阿若!」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了前世的那一幕,他有些害怕,陛下的深情並不比他遜色。在阿若失去孩子的時候,陛下不離不棄地陪伴,宮中上下流言紛紛,都說阿若不配為後,陛下也不曾理會,執意如此。
當時阿若動心了嗎?他不知道,他不敢去想這些。
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握住她的手:「阿若」
就在陵延還在說什麼時,一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裡出現,單膝跪在他面前:「陛下,屬下有事稟告。」
他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他轉身和她說了幾句,走了幾步,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才停下,深情嚴肅地和黑衣人談起來。
君嫵本不關心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但也不知怎麼的,今天就是鬼使神差地繞路走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這本是按照雲府的樣式重建的,她熟門熟路。
繞到他們背後,只聽著黑衣人在說:「陛下,有人擅闖天牢。據屬下所知,是盛國人。」
陵延負手而立,容顏冷酷:「你能來稟告,就說明人還沒有被劫走,是嗎?」
「屬下幸不辱命!」
「起來吧。」他淡淡道,「盛翎是盛皇的太子,朕早已料到盛皇會派人來救,你們要嚴加看守,絕不能出一點岔子。」
盛翎?
好熟悉的名字。
君嫵輕輕地念了一遍,也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只覺心口猛然一陣劇痛。
她想起身,這時,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輕微的聲音還是引起了那黑衣人的注意。
「什麼人?」
她咬牙,緩緩地走出來,她有感覺,她現在臉色一定蒼白得可怕:「我有些累了。」
陵延眸中的冷厲頓時消散,他做了個手勢,等黑衣人退下後,他輕笑著上前抱住她:「既然累了,我們就回去吧。」
君嫵微微地拉開了些距離,她莫名地有些排斥他的擁抱。
見他微微一愣,她忙說:「我們快些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滿腹心事。很想問那盛翎到底是誰,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她都往下嚥了回去。
所幸的是陵延也有許多政事要處理,不便留下來陪她:「阿若,我會盡快回來陪你。」
君嫵有些不想他來,但仍然口是心非地說:「國事要緊。」
他搖搖頭,在她額間上落下溫熱的一吻:「什麼都沒有你重要。晚些我就來。」
她點點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她有些失神。
為了弄明白盛翎是誰,第二天,她開始悄悄地向宮人打聽,他們只說他是盛國已故的太子殿下,容貌傾國,不過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至於別的什麼的,他們一無所知。
君嫵細細地聽著,總覺得裡面有古怪。五年前去世了?那麼現在在天牢的到底是誰?
「我想去要天牢,你可有辦法?」她問一個長相比較機靈的宮女。
那宮女嚇得花容失色:「娘娘,那種地方娘娘怎麼能去呢?」
就在她剛要扶宮女起來時,一個頗有地位的太監進來了,他行禮,道:「娘娘,太后請您過去一趟。」
她點頭,跟著那太監到了太后寢宮。
其實來的路上君嫵就知道太后召見所謂何事了。這些日子,陵延一直和她在一起,荒廢朝政,當太后的難免要遷怒於她。
她已經做好了被太后數落的準備。就在她剛要踏入寢宮時,她見到了一個漂亮的、神情有些憔悴的少年。
是什麼有來頭的人物吧。她並不放在心上。
「老女人!你裝不認識我是什麼意思!」那少年板起臉,也不顧這是什麼地方,扯起嗓子就喊。
「你認識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會不認識你!」陵修怒了。前些天聽說皇叔要立她為後時,他怎麼也想不通,這老女人會答應這事。他難受了幾天,把自己關在房裡足不出戶。要不是父王命人撞開了房門,他恨不得就這樣在房裡呆一輩子了!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她,她居然說不認識自己?陵修心口翻騰的酸楚一下爆發了,他尖銳地譏諷道:「你你這老女人!你都嫁人了,還有孩子了,居然好意思嫁給我皇叔?你都不知道」
君嫵楞楞的:「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她嫁人了?還有孩子?她腦中一片混亂。
「你裝什麼!」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陵修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裝傻,他臉色沉了沉:「你怎麼了?你連你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嗎?」
「我不是叫明若嗎?」君嫵的心莫名地慌了起來。
他皺眉盯著她,眼神複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