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卷 第十八章 千鈞一髮 文 / 月染荼蘼
響亮而整齊地腳步聲從宮殿外圍傳了進來，越來越近，足以聽出前來之人不少。
看著葉淵等人詫異的神色，漓洛志得意滿的笑了笑：「沒錯，宮內都是你的人，但是宮外，多得是我們的人。」
「宮外，不可能，城門那裡分明也都是我們的人，有他們守著，絕不可能讓任何人進王城。」葉淵煞白著臉大吼道。
殊不知，東臨青雲的臉色因著他的這句話而陡然大變，抬頭看向漓洛的目光也因此染上了幾分駭然。
人數眾多的軍隊，在一陣響亮的刀槍劍戟的碰撞聲過後，將眾人團團圍住。頃刻間，原本佔據優勢的御林軍一下子成了甕中之鱉，形勢急轉而下，讓除了漓洛等人之外的其他人全都瞠目結舌。
「漓洛賢侄，老夫不辱使命，帶著一幫勤王之師前來援助。」大軍的後方，一道洪亮的男聲破空而出，密密麻麻的將士也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讓殊顏拉著東臨燁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燁兒。」皇后驚呼一聲，面上滿是驚喜。東臨燁見到自己的母后也很是欣喜，怎奈現在情勢不允，也只能乖乖地讓殊顏牽著，朝著皇后高興地大喊了一聲母后。
「勤王之師？」葉淵瞪到了眼睛，望著那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各式隊伍，臉上滿是茫然和錯愕。
東臨青雲面沉似水，盯著漓洛的目光沒有本分的情緒，卻陰冷的叫人心驚：「你們一開始的目的便是這些勤王之師？」
漓洛揚了揚唇才道：「七王爺既然能夠控制王城，王城之中便不會有太多東臨嘯乃是伯父的人。」
「所以你就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些分佈在梵降王城外圍邊緣的小城守衛？」
「事實證明，他們很有用不是嗎？」漓洛清冷的眸子映照出了邊上火把上的火光簇簇，出奇的炫彩奪目。
這一招棋，不只是東臨青雲，便連東方嘯當初初聞之時也是詫異了好一會。
「王城之中如今多為七王爺之人，貿然入城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這是漓洛在獸族得知王城之事時，對急欲動身回朝的東臨嘯說的第一句話。
「那難道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七皇叔專權朝政，眼睜睜的看著七皇叔將我父皇置之死地？將全梵降的百姓蒙蔽在鼓裡，為所欲為？」
「現在的你失去了理智，回去只有死路一條。」漓洛只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歎道，「王城之內握在他的手中，那麼我們就可以從王城之外著手。」
就因為漓洛的這句話，他從盛怒之中尋回了幾分理智。早在他們喬裝進入王城之前，漓洛便讓殊顏等人帶著他的素環珮，前往王城周邊的其他小城走訪，求助。
而在他們潛入將軍府的那日，勤王之師早已盤踞王城城牆之外等待裡應外合，卻不想漓洛卻改變了主意讓獸族的軍隊相信攻城引開東臨青雲的注意力，早先他們還不明白，但如今他們卻是完全清楚了。
「讓獸族之人先行攻城吸引了本王的注意，趁機潛入皇宮。之後又料準了本王會發現異樣，誤以為你們的主要目的是本王皇兄。使得本王帶著城樓的精銳部隊趕回宮中，以便讓外面的勤王之師不費太多力氣便拿下城門。漓洛公子果真好計謀！只是本王很好奇，若是本王沒有將那些人帶回，而是仍舊駐守城門，公子又將如何是好？」東臨青雲怒極反笑，一雙眸子死死地鉗著漓洛，眼中殺意畢現。
「那樣只會更簡單。」漓洛冷冷一笑，眼中精光乍現，「不是關門打狗便是裡應外合，王爺，你逃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東臨青雲怔愣了下，忽然大笑了起來，肆意的笑聲讓東臨嘯等人蹙起了眉頭，不知道眼前之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真不愧是本王皇兄都能夠以禮相待的人，若是沒有你，梵降天下早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但若是沒有你，本王那般輕易得了皇位也是無趣。你是第一個讓本王這般躍躍欲試之人。今日本王便與你打一個賭，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死還是我活。」
「七皇叔，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如此執迷不悟。你在宮外的那些兵士早已伏誅，宮內的這些御林軍也早被殊顏叔叔他們扣下。就憑如今冬翠宮的這麼些人，如何與我們抗衡？孤勸你還是回頭是岸，束手就擒，等父皇醒過來之後再行定奪，興許還能對你從寬處置。」
「從寬處置？本王何時需要他來對我從寬處置，這個皇位本就是本王的，若非當年皇兄卑鄙的改換父皇的遺詔，這個皇位哪輪得到他來當？」東臨青雲面容一凜，嘴角微勾滿是諷刺。
東臨嘯愣在原地，皇后更是臉色微變，視線竟是心虛的漂移了幾許。不過在東臨嘯詫異的轉過頭詢問之時，她卻已經恢復了原先冷靜的神色。
只可惜她沒有發現的是，這一切全都落在了漓洛的眼中，漓洛的雙眉微擰，卻不置一詞。
「一派胡言，皇上的皇位乃是先帝御筆親手所賜，怎能聽信你一個圖謀篡位的陰險小人的一面之詞，橫加污蔑於皇上？」皇后上前一步，指著東臨青雲怒叱。
東臨青雲卻不為所動，再次嘲諷一笑：「是與不是你們心裡清楚，本王懶得與你們爭辯。無論如何，今日本王便要將當年本王所失去的東西拿回來。出來！」
話音一落，冬翠宮的屋簷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十數個纖瘦冷冽的黑衣人。
「就看看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勤王之師厲害，還是本王手下的這些暗衛凶殘。」東臨青雲冷嗤一聲，右手落下之時，那十數個的黑衣人同時朝著東臨嘯東臨燁幾人撲了過去。
「護駕，護駕！」快得猶如午夜鬼魅的身影才層層疊嶂的人群之中穿梭，不時傳出一聲聲的高亢的慘叫。
皇后臉色刷白，被東臨嘯護在身後，不多時東臨嘯便與其中的兩三個暗衛顫抖到了一起，
而漓洛在那些暗衛朝她撲來的一瞬，只來得及慌忙回護的歐陽月夏丟下一句「守好大門」，便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衝了過去，只因她看到東臨青雲在下令的一瞬便徑直朝著殊顏等人撲了過去！
「素環珮在哪裡？」殊顏剛把東臨燁抱進懷裡，一把長劍已經指上了他的咽喉。一抬手入目便是東臨青雲冰冷四溢的眸子。
「你……」殊顏怔了怔，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年竟有這樣的身手，這年頭的孩子個個都這般深藏不漏？
東臨青雲的耐性早在剛才與漓洛拖延時間之時便已用盡，見殊顏沒有正面回答，他手中的劍沒有猶豫的往前又遞了幾分。
眼見那鋒利的劍刃便要劃開殊顏的喉嚨了，一股寒意從背後陡然撲來，讓東臨青雲臉色微斂，長劍利落的往後一手。
「噹——」的一聲，絢爛的火花在兩人之間迸發，隔著交叉的長劍，東臨青雲的眼中映照出了漓洛那雙燃著淡淡冷光的眸子。
東臨青雲看清碧鸞之上的花紋，愣了愣。下一秒，漓洛的右腿已經直接朝他的小腿橫掃了過去。
一聲悶響，兩人的雙腿一觸即離，各退數步。腿間些許的疼痛讓兩人的眼中都掠過一絲訝然。
「主人！」低聲的輕喚從漓洛的腦中浮現，制止了她上前的腳步。
「什麼？」
「主人小心，對面的男人也是個幻帝，還是個六階的幻帝。」朱雀的尖叫聲劃破耳膜，讓漓洛有些痛苦的蹙緊了眉頭。
看向對面之人的視線卻有了些許的改變。幻帝，傳說中離神階幻宗最接近，卻也同樣遙遠的幻術等級，曾經她以為除了朔方那些前輩以外，只有她與赫連景芝兩人才能達到的存在，如今……出現了第三人！
朱雀還在意識海中不斷放聲尖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終於讓漓洛忍無可忍的低喝了一聲：「閉嘴！」
即便只是在腦中迴響而沒有說出口，卻仍舊讓朱雀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撲來，當即讓她噤了聲。
只是沒見她安生多久便聽她又道：「主人，你前不久才進階五階幻帝，縱然有我在手，打贏他還是太勉強了。」
「我不管。」漓洛危險的瞇了瞇雙眼，在心中冷硬的命令道，「自己想辦法，贏不了他，我就把你丟到月宴的活火山裡面回爐重造。」
「啊啊啊，不要啊！！！」朱雀還想再次尖叫卻被殘忍的屏蔽了聲響，重新鎖進碧鸞之內。
漓洛得了清淨，卻絲毫不敢有所懈怠。誠如朱雀所言，用自己五階幻帝的幻力與對面之人抗衡太過勉強，但事已至此，她無從退縮。
漓洛與朱雀的對話不過一瞬，故而東臨青雲看看穩住身形之時也只來得及從漓洛的臉上捕捉到幾分冷意。
「碧鸞？」東臨青雲緊盯著漓洛手中的長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漓洛雙眸一凜，這個人竟然認識碧鸞？
漓洛眼中的防備讓東臨青雲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扯出一抹笑意，東臨青雲的眼中瀰漫開了幾分不甘：「好奇為什麼我知道碧鸞的存在？」
漓洛悶聲不答，但緊握住碧鸞劍柄的動作以及臉上陡然升起的戒備卻替她說出了答案。
東臨青雲盯著碧鸞之上花紋與光芒，褪去了所有的笑意，原本妖冶的臉也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因為曾經…我也是碧鸞的候選繼承人之一。」
東臨青雲的話讓漓洛一愣，臉上的錯愕還來不及完全展開，東臨青雲手中的長劍已經毫不猶豫的劈砍了過來。
碧鸞的擇主似乎激發了東臨青雲體內所蘊含的所有怒火，完全放開手腳的他手上不再有所保留，頃刻間兩人之間的打鬥便由初時的你來我往到了狠辣的以命相搏。
死裡逃生的殊顏剛把東臨燁帶至一旁，一轉頭便見剛才他所呆的地方，刀光劍影，好不繚亂，殊顏又是一呆。對面的兩個少年看上去都不算壯碩，此刻卻比他們獸族最為勇猛的武士都來得凶狠。
一腳踹向東臨青雲的肚子，漓洛藉著靈活的優勢，腳下一滑。在東臨青雲後退的一瞬移動到了他的身後，一記掃腿直接往東臨青雲的下盤掃去。
「下盤踢！」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讓打得正激烈的兩人同時回過頭去，卻見楚瀟然不知何時走出了殿門。臉上雖帶著疲憊的蒼白，但更多的卻是成功的喜悅。
「東臨紫暉呢？」漓洛藉著東臨青雲避開的一瞬，足尖一點向另一邊掠了過去，沉聲問道。
「本神醫出馬，怎麼可能失手？」楚瀟然得意洋洋的仰頭笑道，連同蒼白的俊顏都染上了幾分血色。
聽到楚瀟然的答覆，心事忡忡的幾人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大石，手上的動作也更加行雲流水了起來，原本佔盡優勢的黑衣暗衛在這樣猛烈地攻勢下也開始節節敗退。
大勢已去，東臨青雲卻笑得更為肆意：「有這樣的手下，你定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你怎願屈居他人之下？」
「皇叔不必挑撥離間，若他真有心於皇位，梵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你我怎還會有機會站在此處分庭抗衡？」東臨嘯冷笑一聲，一劍刺穿面前暗衛的心臟，眼中滿是戲謔。
「你似乎是誤會什麼了。」漓洛橫劍於胸前，任月色折射在劍身之上，映照出一陣耀眼白光，「我從不屈居他人之下。」
東臨青雲一愣：「那你為何……」
「漓洛從不欠人，東臨紫暉賣我一份人情，我既然承了便該還他。」說完，漓洛手中的長劍已經再次劃破夜幕，直刺東臨青雲面門。
兩劍相觸，優劣立現。在碧鸞的鳳鳴之下，東臨青雲手中的佩劍應聲而斷，碎裂成一塊塊細小的碎片，在空中散成一朵雪白的花卉。
碧鸞一分一分的向東臨青雲的臉靠近，漓洛卻沒有如願看到東臨青雲大驚失色的表情，碧鸞的劍尖在距離東臨青雲額頭幾公分處陡然停了下來。
漓洛雙眸猛地放大，清晰地看到東臨青雲的嘴角緩緩地勾了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竄出，來不及反應，碧鸞的去勢以及那些本該散落於地的碎片在空中猛然停滯了下來。
東臨青雲的指尖處，一股藍色的幽光閃閃發亮，微小的令人難以察覺的魔法陣不停的在他的指尖之上旋轉著。
漓洛瞳孔猛地一縮，渾身一震，朝著下方還在爭鬥的幾人大吼道：「離開，趕緊離開這裡。」
難得失控的吼叫終是晚了一步，漓洛話剛一說完，東臨青雲指尖上的魔法陣已經漸漸地散開，在兩人的頭上無線擴散，最後將整個冬翠宮都籠罩了進去。
嗖的一聲，幽藍的魔法陣陡然下沉，那些凝結在半空中的碎片彷彿得到某種響應一般，朝著四面八方無差別的飛射了出去。
「啊啊啊……」一聲聲的慘叫不絕於耳，勤王之師也好，黑衣暗衛也好，一個個全都被那鋒利的碎片劃破了咽喉，猝然倒地。
東臨嘯等人雖在最後一瞬堪堪避過要害，卻還是被那股勁道掀翻在地，一個個倒飛了出去，吐出一口鮮血來。
漓洛在能動的一瞬只來得及用碧鸞護住要害，卻總被東臨青雲從空中一腳踢了下去。
掉落在地的一瞬，胸口的悶痛，背後的刺痛連帶著喉口湧上的腥甜讓她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
「公子（漓洛）！」被這陣動靜吸引過來的幾人發出一聲驚呼，卻沒有一人有力氣衝到漓洛的身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漓洛落地重傷。
這就是六階幻帝？明明只差了一階卻好似天塹一般，讓她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東臨青雲腳下踩著一個旋轉的魔法陣立於空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上掙扎的眾人，那目光好似在看一隻隻苟且偷生的螻蟻。
「想殺我？便是死了，我也要你們所有人陪葬。」東臨青雲冷哼一聲，眼中一片赤紅，臉上已經多了幾分從未見過的瘋狂。
右手一揮，一柄鋒利的冰刃便從他的手掌之處蔓延而生，爾後拖著那柄冰刃，朝著漓洛徑直飛了過去。
「公子！」又是一聲驚喊，漓洛咬著牙橫過碧鸞擋住那來勢洶洶的冰刃，但那強勢的力道卻震得她虎口發麻，險些脫出手去。
「碧鸞的主子就是這麼個貨色，今日我便殺了你，好讓全天玥的人都知道當年拒絕了我的上古神劍碧鸞……不過如此。」
東臨青雲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漓洛的唇角再次滲出一抹血絲，也讓邊上那些擔憂而又無能為力的人提起了心。
不想死，不想就這麼死去！還沒能完全娘親的遺願找到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爹爹，還沒能完全姨娘的囑托將顏兒撫養長大，照顧好她。怎麼能死，怎麼能死？
漓洛握著碧鸞的手猛地收緊，感到碧鸞劍身之上的劍氣順著她的手腕湧入體內，漓洛的雙眸再次睜開之時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顏色。
「想殺我，你還不夠格。」漓洛熟悉的冷笑聲傳進所有人的耳中，長劍翻轉，在兩人之間舞出一朵漂亮的碧綠劍花。趁著東臨青雲因著自己眸色變化而詫異的一瞬，漓洛奮力將碧鸞完全一推，將東臨青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