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考驗過後 文 / 月染荼蘼
漓洛的聲音在沉寂的溝壑中溜躂了一圈,就在漓洛瞇著眼準備抬步自己過去逮人之時,一聲熟悉的叫喊止住了她的腳步。
「哈哈哈,老傢伙,我就說你這小伎倆騙不過我寶貝徒弟的,你偏不信。現在你認輸了吧。」空無一人的峭壁之上慢慢顯露出兩道修長的身影。
漓洛遠遠便見她家的二貨師父安穩的立於一塊坪石之上,他的邊上還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看上去約莫半百,一身素白的道袍在山風的吹拂下廣袖飄飄,配上他那非常藝術性的花白鬍鬚,以及滿頭的白髮,頗為仙風道骨。
「小徒弟,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朔方從坪石之上飛了下來,一臉欣喜的模樣,顯然是能在死對頭面前贏一把給得瑟的。
「房內的擺設雖然散亂,但只是進門的那一塊,兩邊的書架都還好好的擺著,而牆上的腳印卻遍佈整個房間。若是真的在書房之中遭到了突襲,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擺置,太過刻意倒像是有意為之了。」
「這麼說來,你一開始就發現了?」元敬也從石壁上飛了下來,走到朔方的身邊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一開始確實是被裡面的佈置迷惑了,但是這種事情只要細想變了個發現裡面的漏洞。」
「那小徒弟你是怎麼知道是我在這裡的?」朔方笑瞇瞇的問道。
「這個溝壑的入口之所以突然沒了,是因為這裡面步了奇門遁甲的緣故,路一直在那裡,只不過是被你們暫時隱藏罷了。」漓洛指了指剛才進來的那個方向輕笑道,「師父曾經教過我奇門遁甲的皮毛,難不成忘了?」
朔方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當初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提了兩句,小徒弟竟然就這麼記了下來,且看情況還掌握的不錯!
「還有一點,剛才我拔匕首的時候,你的氣息紊亂了一下,讓我發現了你的存在。」漓洛沒有在意朔方眼中的詫異,將手中的匕首擦拭乾淨,收回鞘中。
「你發現了我的存在?這麼說來你已經能夠發現一定範圍內活物的存在了,也就是說,小徒弟,你突破神階了!!」朔方反應過來,一張已不再年輕的臉激動地漲紅,兩眼冒光的盯著漓洛瞧。
漓洛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朔方立馬激動地抓著漓洛的手,朝著元敬得意的大喊:「你聽到了嗎?我徒弟已經突破神階了,神階!繼我們之後,整個天玥沒有幾個人能夠突破的神界。」
「此子將來定然比你我走的更遠。」元敬摸著鬍子,沒有將他的激動放下眼裡,臨了還輕飄飄的丟下一句,「我徒弟也突破神階了,而且是在你徒弟之前。」
朔方臉上的笑意一僵,整個人好像都被定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抖著小鬍子道:「不可能,不可能……」
漓洛雙眸一凜,轉頭看元敬,元敬微微一笑道:「我徒弟名喚……赫連景芝。」
漓洛雙眸一縮,也是一副驚嚇的模樣,這個人就是赫連景芝的師父?
「你既然早知道是我們設計佈置,也知道出去的路,剛才為何還會與那白虎打鬥?」元敬頓了頓,看著漓洛的側臉續又問道。
漓洛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已經掙開了布條,卻不敢再放肆,乖乖縮到一邊的白虎,揚起一抹無害的笑意道:「師父既然想玩,徒弟哪有不從之理?」
朔方受傷的心靈頃刻間被自己小徒弟這善解人意的一句話給治癒了,淚眼汪汪的盯著漓洛,感動的就差仰天長嘯了。
「瞧瞧,我這徒弟就是好,哪像你那表面溫順內力腹黑的小狐狸,就知道欺負人?」
漓洛嘴角抽了抽,卻沒有反駁。
元敬聽著朔方的話,上下打量了漓洛一番,點了點頭道:「看著是不錯,幻力高強,還是五行之體逆天血脈,要是不是女兒身就更好了。」
「女兒身?」朔方歡天喜地的表情又是一僵,呆呆的轉過頭看向元敬,漓洛的雙眸則是再一次瞇了起來。
「什麼女兒身,我家小徒弟是個男孩子,你不要妖言惑眾。」朔方抖著兩隻手,一副妖孽退散的模樣。
元敬搖了搖頭,看向漓洛道:「還是問問你的小徒弟吧。」
漓洛無視朔方詢問的眼神,而是瞇著眼盯著元敬,用低沉的語調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夫說過,老夫的弟子是赫連景芝。」元敬仍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讓漓洛恨得牙癢癢,果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這麼說來,是真的,我的小徒弟是個女孩子,我千辛萬苦認下來的小徒弟是個女孩子。」
「就放他這麼下去?」漓洛看著被打擊的無限死循環的朔方,挑了挑眉看向對面這個自己該換一聲師伯的男子。
元敬不在意的摸了摸鬍子微微一笑:「總會回歸正常地。」
「……」你們真的是師兄弟嗎?
「師父,師弟,你們沒事吧?」三人正說著,突聽得一聲大喊,不多時一道青色的聲音便從空中掠了下來,在幾人面前化為人形。
看到元敬,龍痕又是一愣:「師伯你也在,也就是說,這次又是你們搞出來的?」
也?也就是說這已經不知第一次了?漓洛睨了兩個老不休一眼,眼中劃過幾分不屑。
元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朔方則完全沉浸在太過強烈的打擊之中,根本沒有理會這個突然出現的大弟子。
「師父這是怎麼了?」龍痕終於發現了朔方的異常,擔憂的問道。
「因為你小師弟變成小師妹給嚇的。」元敬輕飄飄的說道。
「……」龍痕:師伯,你開玩笑的吧,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漓洛:終於知道為什麼燕環飛等人每次一提起師父和這個所謂的師伯為何會是那樣的表情了,戰鬥力和破壞力都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好嗎?!
「……」隨後趕到,剛好聽到今天消息的楚瀟然』靈萱二人:原來(這人)主上竟然是個女的?!
直至幾個人安安穩穩的坐回了朔方的小竹屋中時,朔方還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揪著漓洛上下打量了好一會,然後……
漓洛黑著臉扣住朔方往自己胸口伸去的手冷聲道:「師父,你這是幹什麼?」
朔方乾笑了兩聲,抽回手摸了摸鼻子道:「為師這不是不太相信嗎?」
「所以想親自確認?」漓洛冷笑一聲,開始跟他放眼刀。
朔方繼續乾笑,漓洛瞥了他一眼,準備上前坐下,嘴角又是一抽,扣住邊上伸來的手咬牙切齒道:「師父,你這又是想幹什麼?」
「咳咳,為師只是想看看你下面是不是真的沒有我們那種東西嘛?」朔方一臉不情願的嘟囔道。
漓洛感覺腦中的某根弦徹底的斷了,扣著朔方的手往下一擰,右腿一抬直接往朔方的檔口踢去,爾後在他抱下哀嚎之時,又是一腳往他膝蓋踹去,直接把他踹到一邊去當背景圖。
幾人看著這一幕,心頭一寒,集體抽搐著嘴角轉回頭,自我催眠: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楚瀟然則是從知道真相之後便緊盯著漓洛若有所思,口中唸唸有詞。
「原來是個妹紙啊,這麼說來,我們是一起穿越的老鄉,一男一女,正好湊成一對。相濡以沫,浪跡江湖。」楚瀟然已經腦補了一部傳奇的武俠巨製,只可惜他穿越的並不是一部男主開金手指各種升級的武俠小說,而是……咳咳……所以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靈萱就坐在楚瀟然的身邊,只依稀能聽到「一男一女」「相濡以沫」幾個字眼,只道這人是對自己主子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了,有些天真而為難的說道:「楚大哥,你不能對我們家主子動歪心。」
清脆的嗓音說著直率的話語,一下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動歪心?」楚瀟然懵了懵,自己只不過是想了想,難道自己說出來了,更何況……
「為什麼我不能動歪心?」楚瀟然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沒看出來那個赫連哥哥對我們主子的心思嗎?你這是要跟赫連哥哥為敵嗎?」雖然不諳世事,但不得不說小姑娘的第六感還是很敏銳的,以前只是覺得奇怪的細節,現在知道了漓洛的真實身份,稍一回想,便能得出正確的結論來。
漓洛的雙眸一冷,卻沒有反駁,元敬的目光也是一變,卻在看到漓洛的表情之後選擇了沉默,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眼中高深莫測。
楚瀟然怔了一怔,顯然也想起了赫連景芝對漓洛的態度,原本以為這兩個基情滿滿,現在想來根本就是打情罵俏。想想自己棒打鴛鴦的後果,楚瀟然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再次禁不住掩面淚奔了,開外掛神馬的實在太吐艷了!
「什麼?那個臭小子對我的小徒弟有企圖?」原本被打擊的蹲在一旁默默種蘑菇的朔方聞言瞬間又被點爆了,大手一拍桌子,氣勢十足的喊道。
漓洛頭上的青筋跳得更歡了,一巴掌將朔方拍到桌子上,漓洛冷笑道:「都給我閉嘴。」
冷眼沿著桌子掃了一遍,成功讓所有人噤聲,連一直置身事外的元敬見此都不由得一愣,心道這小女娃不愧是被選中之人,連這生氣起來的模樣都與某人如出一轍。
龍痕則是盯著眼前的鬧劇並不插話,幾次有種想要掩面的衝動,果然一個活寶不要急,幾個活寶加在一起真是……要人命啊!
漓洛一掌拍在桌子上,睨著朔方道:「師父嫌棄我是女子?瞧不起女子?」
「沒有沒有。」朔方慌忙擺手。
「那為何我是女子一事讓你如此介懷,還一再提起?」一開始自己女扮男裝一方面為的是方便,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先入為主,因為自己的女兒身份輕慢了自己,沒成想現在暴露出來竟然竟還是躲不過。
「師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小徒弟忽然變成了女孩子一時難以接受嘛。」朔方委委屈屈的說道,原本以為可以和老傢伙抗衡的小徒弟忽然要變成別人家未來的媳婦,這個別人還就是死對頭的徒弟,怎不讓他覺得晴天霹靂啊?!
元敬見著師弟一臉委屈的模樣,終於決定大發慈悲的救人於水火,輕咳了兩聲道:「我想師弟並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突然之下有些不適應罷了。對了,漓兒,師伯能喚你一聲漓兒吧。你這次上山應該不會只是單純的想看看你師父的吧。」
不讓你叫你也叫了,還來問我?漓洛對於這個培養出赫連景芝的高端黑已經無話可說了。
話題轉得有些生硬,但無疑是給了朔方台階下,朔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碘著自己的老臉朝著漓洛笑道:『小徒弟,你這次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沒什麼要事就不能來看看師父?那好,既然師父這麼不歡迎徒兒,以後徒兒會注意不經常回來討人嫌。」漓洛冷笑一聲,嘲諷道。
朔方卻沒有一點被諷刺的驚嚇感,抬頭盯了漓洛好一會才道:「小徒弟,你就這麼下山一次,不但話變多了,連脾氣也變傲嬌了,一看就知道是被那個臭小子給帶回了。」
「……」漓洛驚了,漓洛怒了,漓洛開始釋放冷氣,於是一堆被殃及的池魚只能風中凌亂地接受冷氣的侵襲,苦不堪言。
「咳咳……」元敬再次出聲,一方面阻止了某人對自己徒兒的詆毀,一方面也提醒了漓洛,「師侄,正事要緊。」
漓洛剜了幾人一眼,轉回視線道:「我這次下山本是為了我娘遺命,帶著娘親留下的遺物尋找爹爹。」
說著,漓洛將珍藏著的羊脂白玉掏了出來,遞給朔方瞧了瞧,朔方瞧完之後又遞給了元敬。
「那小徒弟可找到了?」朔方沒瞧出什麼來,關心的問道。
「我輾轉去了梵降與月宴,一無所獲,但是在月宴前皇帝的那邊偶然聽到了『葉赫』二字。」
「葉赫?」朔方砰的一聲,站了起來,元敬臉色也是一變。
「為何你會聽到葉赫二字?」元敬微瞇起了眼,冷聲問道。
這兩人果然知道些什麼?漓洛面容微凜,倒是沒有隱瞞事情的始末:「當日我與赫連景芝進到月宴皇宮,見到了赫連青鋒。赫連青鋒見到我的臉,喚我葉赫,只可惜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他便……」
「他看著你喊葉赫?」元敬與朔方對視了一眼,看著漓洛的目光微微一變。
漓洛雙眸微挑:「師父師伯可是知道些什麼?」
元敬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們也不瞞你,葉赫本是遠古的精靈一族的姓氏。自古便有一種傳言,精靈族是神的寵兒,他們擁有獨一無二精緻的面容,還擁有高貴的血統以及純淨的靈魂,卻嫌少有人知道,葉赫是精靈族最早的王姓,也是曾經被譽為最接近神的……一族。」
漓洛雙眸一縮,但很快卻又釋然,了然躲過詫異,自然也就不驚奇了。
元敬見此倒是有些驚訝:「你不驚訝?」
「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我確實沒想到葉赫會是精靈族的王姓,但是與精靈族有關倒是早有準備。」漓洛頓了頓道,「我曾經用這塊羊脂白玉和我的血令寸草不生的火山岩生長出植物。」
漓洛說出的話再次讓在座的幾人倒抽了口冷氣,令火山岩長出植物,若非知道漓洛從不說謊,他們都要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的笑話了。
「看來,你當真與精靈族頗有淵源,這麼說來,你是懷疑自己身上的逆天血脈之中的一脈出自精靈族,也就是說你懷疑你爹與精靈族有關?」
「如今我只能這麼想。」漓洛挑眉說道。
「我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再多也是沒有了。只是身為長輩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精靈族歷經千年,如今早已忘卻了王姓之事。再加上幾次差點滅族,精靈族如今已經平穩,你若想回歸原位的話,只怕前途艱難。」
漓洛看了元敬一眼,低聲冷笑:「師伯認為我是那種貪戀權勢名利之人?」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罷了。」
「我的目的只為完成娘親的遺願,弄清楚爹爹究竟是生是死,至於其他我沒有任何興趣。」漓洛冷冷的說道。
元敬有些尷尬了起來,但同時心也略微放鬆了下來,看樣子眼前之人都不像是那種爭權奪利之人,這樣今後整個天玥也能少受點罪。
「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小徒弟你不要在意,你既然要去找精靈族,定要前去霄澤。此處離霄澤不遠,小徒弟與我也許久不見了,你又剛剛見過你大師兄,正好在這呆幾天,就當是陪陪我如何?」朔方可憐兮兮的說道。
漓洛看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幾日來連夜趕路,她也確實乏了,更不要說勞碌奔波的楚瀟然幾人,在這個地方好好休整一番再行上路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好勒,我馬上給你們準備房間,你們好好在這裡呆著。痕兒,你也鮮少回來,正好多陪著待幾日,陪師傅好好練練。」朔方一見漓洛喜出望外,就差沒手舞足蹈了。
龍痕見此又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實師父你留我只是為了多個免費陪練與臨時僕役的吧。同樣是徒弟,小師妹是塊寶,自己就是棵草。
龍痕僵笑著垮下臉,已經能夠預料到自己黑暗的未來了。
鬆懈下來的幾人沒有發現,這個石桌面對面的兩人同時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眼中不約而同的掠過一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