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7章 做顧太太 文 / 破線
警局裡警察抱歉的解釋，還勸慰他們節哀順便。顧晨臉色一直沒怎麼變，就那樣皺著眉頭神色沉沉的，他追問到，「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沒有？」
警察保證的說，「顧先生放心，由於這次事故造成的損失和傷害都很大，美國聯邦航空委員會連同有關各方，一定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給市民們一個交代，也給顧先生一個交代！」
顧晨點點頭，轉身離開警局。一路上神色都不對，但也不說話，馮晴晴緊張的盯著他，生怕他心神不定開車出了意外。
車像爬行一樣，最終還是回了顧家。
客廳的沙發上，顧陽也是一臉沉重的坐在那裡，想必也是知道了。顧晨安靜的坐在顧陽身邊，沒有說話。
這時候顧然蹦蹦跳跳的回來了。以前她不愛回家吃飯的，家裡冷冰冰的，待了飯都吃不下。後來二哥回來後，大哥也盡量抽時間回來吃飯，一家人好像都團聚了，她也漸漸愛上回家吃飯感覺。
這時間六點半，正是吃飯的時候。
看到沙發上的兩人沉重的臉色，默不作聲，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一樣，她不解的把腦袋扭向馮晴晴問，「嫂子，出什麼事了嗎？還是我大哥和二哥打架了？怎麼表情那麼難看？」
馮晴晴不知道怎麼跟顧然說，想了想轉身拿了今天的報紙。
頭版就是紐約飛往瑞士出事的那班飛機，顧然看了看，又翻看了其它頁面再次問，「有什麼特別的嗎？幹嘛給我看報紙？」
馮晴晴面目為難的吞吐說，「然然，爸媽也在那班飛機上！」
顧然先是沒聽懂，在腦海裡過了三遍馮晴晴的話，這才驚的翻看報紙，細細看了一遍飛機事故的新聞，看向顧陽和顧晨不可置信的問，「哥，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顧陽於心不忍的撇過腦袋，顧晨呆呆的坐在那裡不說話。
沒有人回答她，心越往下沉，顧然看了看他們，又望向馮晴晴臉色茫然的說，「嫂子，這不是真的是不是？我爸媽不可能出事的是不是？說不定他們沒有乘坐這架飛機呢？對，對，打他們的電話！」她急急掏出手機欲打電話。
顧晨突然站起身說，「我明天去紐約一趟，爸媽一定還在那裡等我們，現在我就去讓秘書訂票！」
顧陽站一起來一把拽住他，好久才臉色悲傷的說，「阿晨，不要騙自己了。229人全部遇難，我已經打電話給聯邦調查局的人問清楚了，由紐約起飛前往瑞士日內瓦的111號航班在加拿大哈利法克斯機場附近海域衝入大西洋後解體，機上229人全部遇難。飛機墜毀後，全機分裂成數百萬個的碎片……飛機都如此了，更何況人呢？還在，爸媽在紐約這段時間都是我的好友海倫在給他們當導遊，昨天也是海倫親自送他們上飛機的。飛機出事後，海倫第一個打電話告訴我……我比你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它確實發生了！」
顧晨轉身狠狠的瞪著顧陽，堅定的低吼，「不可能！」
顧陽無奈又悲傷的看著他，最後無力的放手癱倒在沙發上雙手抱頭。
他真的很沒用，如果當年和父親少一些爭吵會怎麼樣？一定不會把家裡關係鬧的這麼僵吧！如果他不是那麼驕傲的愛面子，對陳玲玲多努力一點兒，那麼現在他的孩子已經很大了吧，那樣的話，父母會不會更開心一點兒呢？
為什麼總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歉疚居然那麼多？
顧晨冷冷的轉身朝樓上房間走去，馮晴晴不放心的跟了上去，回到臥室發現顧晨連衣服都沒換的爬到床上，用被子緊緊捂著自己。那模樣，就像要躲避什麼似的。
她歎息一聲，輕輕走過去坐到床邊，連人帶被把他摟到懷裡。
好久才聽到他極細的微弱嗓音從被子下悶聲傳來，「爸媽沒事對不對？他們現在一定還在哪個地方開心的玩，真是的，玩了都忘了回家了！」他說著，笑了起來。
馮晴晴的眼淚卻突然流了出來。
她只是想到那個咬牙爬山的女人，她只是想起那個面色凶厲挑她不是的女人，她只是想到那個飯桌上永遠沒有笑容的女人，她只是想到宴會上那個站出來維護她的女人……她們的第一次見面真的不太好，可是，無形中，她居然愛上了那個面色嚴厲內心溫暖的婆婆。
還有她少言的公公，他話少，可是飯桌上對她父親的尊重，危難時輕輕的幾語，話雖少，但每一次開口，都讓她感覺踏實溫暖。
腦海裡是過年時，一家上下三代同堂的溫馨畫面，歡聲笑語好像還在耳邊，而現在，卻連句告別都沒有，他們就悄悄的溜走了！
顧晨一夜沒睡，醒來時就跟沒事人一樣，只是像從前那樣少了溫暖的微笑，但是臉上除了嚴肅卻看不出其它的悲痛與難過。
照歷為他系領帶上班，他傾身在她臉頰印上一吻，想起剛來顧家飯桌上顧晨這麼親她時，宋書瑜總在一邊訓斥，眼淚就驀的想要下滑。
不想讓他看到她的難過，她忍著擠出笑送他出門。
這麼大的房子好像一下子空曠下來，整棟樓都瀰漫著悲傷的氣息，恍神肩好似還看到宋書瑜端莊優的身影。
事出三天後，舉行葬禮，親朋好友都來慰問。
靈堂上顧然哭的像個水娃娃，最後暈了過去，顧晨抱著她回了房間。
房間裡，顧晨一直盯著昏睡的顧然發呆。
其實所有人中，馮晴晴最擔心的就是顧晨，因為她知道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但是這三天，他都沒有難過，有時候恍然，有時候若有所思，卻沒有難過。
葬禮上，鄭聖基和方嬌嬌也來了，馮晴晴卻無暇故及，只是勉強笑著點頭。身為顧家大兒子的顧陽，明明臉色悲痛，面對那些長輩仍然強撐著笑。
顧晨就麻木的站在一邊。
賓客漸漸走遠，靈堂裡只剩他們三個。馮晴晴勸顧陽累了一天了，趕緊去歇息，顧陽也讓她去休息，兩人正客氣著，一直沒說話的顧晨，突然跑上去推開了沒嚴封的棺材。
馮晴晴與顧陽大驚的跑上去，顧晨卻盯著棺材笑了，笑著說，「我就知道爸媽不在裡面！」
顧陽氣急的合上棺材，怒吼，「你瘋了啊！」因為找不到屍首，所以棺材裡面放了幾件爸媽生前愛穿的衣服。
正在這裡，安靜的靈堂內突然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
馮晴晴抬眼望去，只見一身軍裝的陳玲玲面色焦急充滿歉意的說，「對不起，我昨天才聽說了這事，回來晚了！」
馮晴晴扭頭看向顧陽，她以為顧陽會像從前一樣不屑的說一句「你還知道回來了啊」卻意外的看到他雙眼深深的凝視著陳玲玲，那幽黑絕望的雙眸裡，竟帶著一點兒期盼和希望！
馮晴晴突然覺得，在這個靈堂裡面，最慘的就是她的大哥顧陽了。
父母走了，妻子也經常不在身邊。唉！
陳玲玲走上前，恭敬的給顧家父母三鞠躬。
完了後與馮晴晴說了話就要走。
馮晴晴拉住她問，「大嫂，你不在家裡住嗎？」
陳玲玲臉微紅，有些彆扭的說，「我，我很久沒回來，想去朋友家住……」
沒等她話完，馮晴晴忙說，「大嫂，你好不容易回來還是在家裡住吧！現在顧家空落落的，你回來住的話，家裡肯定會多一點兒熱鬧的！」
陳玲玲為難的不知道怎麼辦！她不想再入狼口了，上次如果不是她的指導員找到家裡，她還不知道要被顧陽那只禽獸關到什麼時候。
這時候顧陽突然出聲說，「你晚上跟然然睡吧，爸媽出事對她打擊很大，今天在靈堂上都哭昏了過去。她一向最聽你的，你說的話，她一定會聽的！」
陳玲玲眼裡閃過訝異，沒想到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會聲音會突然變的這麼蒼老，彷彿她不認識他一樣。想到顧然的確是個惹人疼愛的小女孩兒，就點了點頭。
次日下葬，天空飄起濛濛細雨。棺材慢慢放入土裡的時候，馮晴晴看到大哥顧陽一副極力忍住哭的樣子，因為強忍五官扭曲的變了形。馮晴晴看不過去，上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的看著他，顧陽望著被土漸漸覆住的棺材，腦海裡想到每次與父親的不歡而散，終是忍不住緊握著拳顫著肩膀壓抑的流出淚來。陳玲玲也好似受了感染，雙眼漸漸濕潤。
顧然倒是不哭了，雙眼瞪的大大的盯著棺材慢慢被埋沒，手緊緊掐著陳玲玲的臂。心中暗想，爸媽，我不哭，我會變的很堅強很堅強的。
顧晨依然麻木的站在那裡，沒有悲傷沒有眼淚。
從墓地回來，陳玲玲一副急著離去的樣子，馮晴晴看了眼顧陽，他雖是一臉不捨的表情，卻是沒有開口挽留。
為什麼？她不懂！
難道經過了這件事他們還不明白吧，即使每個人真的能活到八十歲，但是人生無常，你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不珍惜眼前？
所有人都希望陳玲玲留下，卻眼睜睜的看著她走。為什麼？
馮晴晴忍不住開口說，「大嫂，你可以留下來不走嗎？」
陳玲玲詫異的看向她，然後笑了笑說，「家裡的事都處理完了，我也還有事要做，不能一直留下來陪你們，抱歉！」
馮晴晴情急的緊緊拽住她的手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留下來陪著大哥嗎？就像，平常的那些夫妻一樣？」
陳玲玲愣了愣又堅定的笑說，「晴晴，那是不可能的，我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部隊，所以，從嫁給你大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真的還有事要走了，你們……」
「撲通」一聲，馮晴晴突然跪在她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陳玲玲神色一變急的要拉她起來。
顧陽也驚訝了，他動了動手指，卻沒有阻止的動作，只是期盼的看著。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好像就不能掩飾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顧晨眉毛緊緊皺在一起，顧然吃驚的站在一邊，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陳玲玲欲拉馮晴晴起來，勸說著有話好好說。
馮晴晴卻不管不顧的跪在那裡，拽著她的手臂流著淚說，「大嫂，我知道，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也知道，我在你心裡沒有份量，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可我還是想求你留下來，不管怎麼樣就是想求你留下來！」
陳玲玲看她這麼激動，勸慰的說，「晴晴，有什麼話你起來說行嗎？不要這樣跪著，起來我們慢慢說！」
馮晴晴卻固執的跪在那裡，昂著頭，滿臉是淚的望著她說，「我們都嫁到顧家來，我不知道婆婆在你眼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很討厭的老太婆。第一次見面就無理取鬧跟我打架，到了顧家後，每一天都沒給我好臉色。可我是媳婦啊，媳婦總要聽婆婆的話，所以，無論她多麼刁難我，我都讓自己忍著，可是那時候，我心裡天天都在詛咒她，就等著她哪天出事看她笑話。那時候，我覺得她是這世上最討厭的人！只是那天，我應了顧然，答應替她陪婆婆去爬東山寺，我才第一次被她感動，原來這世上，不管什麼樣的人，她的母愛，永遠令人感動！東山寺那麼高，她爬五分鐘要歇上十分鐘，太陽那麼大，她整整爬了四個小時才到山頂！我開始以為都是山路所以才必須爬上去，等到了山頂我才發現，原來有一條公路是可以開車直通到山頂的。我問她，為什麼不請司機開車直接到山頂？她對我說，求佛這種事要心誠才靈。也許在你們眼裡，這就是一種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只有我知道那座山對於年紀大了的她來說有多難爬。她的每一滴汗水，每一次喘氣，每艱難的踩上一個石階……那麼難那麼難，她都沒放棄。在到達山頂的路上，我一直在猜想，到底是什麼事讓她有那麼大的勇氣？求佛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婆婆她求的是大哥的幸福。她知道公公一直為大哥的婚事愧疚，害你們這麼多年來做貌合神離的夫妻，夜夜睡不好。她說她生無所求，只求大哥和大嫂能幸福美滿。我真的想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對夫妻，有什麼鴻溝是不可以跨越的？為什麼你們不能真誠相對，不能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大嫂，我今天不是為大哥求你，我是為我自己求你，我就是腦子沒辦法忘記我婆婆一口氣一口氣喘著爬上山的樣子，如果她還活著，這肯定是她最後的心願。我很責怪自己為什麼當時做的不夠好，總是能讓她找到借口罵我。我也很恨上天，為什麼不給我機會，讓我多一點兒時間和這個好婆婆相處！這真的是我唯一能為天上的婆婆所做的一件事，所以，求你留下來好嗎？就當是幫婆婆完成最後的心願？我不勉強你，我知道感情的是不能勉強的，但是至少，你得給兩個人一次機會吧。你確定你不會愛上大哥嗎？你確定大哥不會愛上你嗎？你確定一輩子你們兩個都要做兩條不會相交的平形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