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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13章 情海恨殺 5 文 / 岳勇

    翌日晌午,忽然有人來報,荊南知府韓大人到。

    青陽縣衙內,自縣令梅若風意外遇刺身亡之後,縣內偵緝捕拿監獄囚禁等一應司法事宜,由總捕頭司馬恨總攬,而其他日常公務,在未有新官到任之前,由縣丞代理。

    司馬恨官階為正九品,而縣丞盧超為正八品,兩人雖無隸屬關係,但從品階上講,司馬恨要比盧縣丞低一級,故而見了面,還得口稱「大人」。

    當下縣丞盧超聞報,領了主簿及司馬恨、吳過等人,急忙迎出。

    剛到縣衙門口,荊南知府韓青山韓大人已自行下轎,走了進來。盧縣丞等急忙上前跪地請安。

    那韓青山已年過半百,紫膛臉,三綹長鬚無風自動,一雙虎目不怒自威,極是威嚴。

    韓大人來得甚急,輕車從簡,除了四名轎夫,另外就只帶了兩名護衛和一位身著長衫鬍鬚稀疏一副教書先生模樣的屬下。

    這屬下,縣衙裡的人大多都識得,便是荊南府大大有名的神醫,人人都喚他做易大夫,真名叫啥,卻無人知道。

    這易大夫與韓大人乃至交好友,忙時懸壺濟世,治病救人,閒時卻在知府衙門兼差做仵作,據說經他驗屍偵破的命案,每年都有十幾宗。

    韓知府衝著眾人略一頷首,一語不發,往裡便走。

    盧縣丞急忙快步跟上,將他引到早已收拾妥當的客舍下榻,另又分派人手安排韓大人一眾隨從住宿。

    他本以為韓大人今午到來,必得休息一宿,明日再過問案情,正想吩咐廚房上菜,為大人接風,誰知知府大人剛一坐定,喝了口茶,便道:「盧縣丞,青陽縣衙出了這麼大的案子,本府不得不親自來一趟。你且將梅大人出事的前後經過詳細說來,不得有誤。」

    盧縣丞微微一怔,抬頭見知府大人的目光正閃電一般照著自己,不由心裡一顫,急忙躬著身子站在韓大人前側,從青陽縣衙總捕頭司馬恨及捕頭吳過在刑事房收到兇手飛刀留柬的索命書信說起,將他從司馬恨口中得知的事發經過,從頭到尾,詳細述說了一遍。

    韓大人聽了,濃眉緊皺,一語不發,思索一會,忽地眼睛一抬,看著他問:「案發至今,已有兩天時日,兇手可曾抓到?」

    盧縣丞聽到知府大人問及此事,額頭上冷汗刷一下就冒了出來,朝廷命官一縣之令半夜身死,兇手至今不明,若直言相告,知府大人必定責怪,若虛言應對,卻又怕逃不過知府大人那懾人心魄的眼睛,一時之間,怔在當場,心口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應答。

    便在這時,他身後一人挺身而出,拱手稟道:「知府大人,卑職有話要說。」

    韓青山微微一怔,看著他問:「你是……」

    那人應道:「卑職司馬恨,乃青陽縣衙水陸兩路總捕頭,梅大人既是卑職的上司,也是卑職的岳丈。」

    韓青山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哦,原來你就是青陽縣衙總捕頭司馬恨,本官早聞你的大名,聽說青陽縣內沒有你這位神捕破不了的案子,梅大人也因賞識你一身本事,所以才將獨生女兒嫁給你,是不是這樣?」

    司馬恨面色微紅,心中卻暗有得色,忙道:「大人過獎。」

    韓青山問:「你有何話說?」

    司馬恨道:「經過這兩日的明查暗訪,誰是謀刺梅大人的兇手,卑職已心中有數。」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人人都將驚疑的目光向他望了過來。韓大人問:「哦,那據你所查,兇手是誰?」

    司馬恨眼角餘光一掃,猶豫一下,面露難色,道:「請大人恕卑職無禮,此處人多眼雜,耳目眾多,為不使消息走漏,令兇手驚覺,卑職不敢在此明言。不過卑職已將兇手姓名及其犯罪證據寫成書,一併呈上,請大人過目。」說完,從衣袖中掏出一封密函,雙手呈上。

    韓青山略一頷首,伸手接過。司馬恨又道:「請大人慢慢細閱,卑職不便打擾,先行告退,大人若有什麼要吩咐卑職做的,卑職隨傳隨到。」

    說著,一揮手,領了吳過等屬下,一併退下。

    盧縣丞又驚又疑,當著知府大人的面卻不敢發作,也急忙領著主簿等人躬身退下。出了房門,立即一路小跑,想要追上司馬恨問他殺死梅大人的兇手到底是誰,他又是怎麼查出來的,為何不早早對他言明。哪知縣司馬恨根本不等他,大步如飛,早已走得遠了。

    再說韓知府,待眾人都走了之後,才展開司馬恨呈上的密函,細細閱讀。只見那上面寫道:

    荊南府尹韓大人台鑒:

    卑職司馬恨,有事不便當人明言,故斗膽呈書,請大人恕罪。

    據卑職連日來精心調查,縝密偵察,殺死梅大人的兇手已有著落。

    三月初九那天晚上,梅大人在城北將軍山明隍廟祭奠亡父,出事之時,山上山下皆有明樁暗哨,並不見生人出入,由此可見,殺害梅大人的兇手並非外人,而是內鬼。

    但當晚在山下把守路口的捕快和路邊埋伏的弓箭手,均是三五人一組,既相互照應,又互為監視,其中任何一人想要單獨行動,其他人必定知曉。所以這兩撥人中有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而除了捕快和弓箭手,當時在山上的就只有三個人:梅大人、卑職和卑職身邊的助手、捕頭吳過。梅大人是被害者,卑職在案發時亦被人擊暈,剩下一人,只有吳過。

    卑職遭襲之時,約是三更時分,而醒轉之時,已是四更天時。一個更次的時間,對於一個身負武功的人來說,要殺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朝廷官,已是綽綽有餘。

    卑職醒轉之後,吳過說他在卑職遭襲之後亦被人擊暈,卻比卑職早醒片刻。

    卑職以為,此話大有可疑。

    當時我倆一同隱身於兩棵大松樹上守護梅大人,我棲身的松樹在前面,他藏身於後面一棵松樹上,若真有人出手偷襲我倆,必定先要制服後面一人,絕無貿然向前面一人先行下手而使後面一人警覺的道理。他的說法於理不通。此為其一。

    其二,卑職與吳過既是同時遭人襲擊,料想對方出手輕重應該差不多,為何他先醒轉,而卑職卻仍在深度昏迷之中,經他以內力推拿大椎穴才得醒來,此事於情不合。

    其三,吳過說我倆同時遭人襲擊,可是事後山下把守路口的捕快說期間並無人上山,亦不見人下山,山上又不見藏得有人,這個所謂的偷襲者顯然是吳過信口胡謅,子虛烏有捏造出來的。

    卑職以為,出手偷襲卑職的人,實際上就是吳過。

    他在暴風雨中,乘卑職不備,從面後突施辣手,出掌將卑職擊昏,然後闖入廟中,拔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從背後將正在熟睡之中的梅大人刺死,然後又奔回松樹下,從地上滾一身泥水,再喚醒卑職,假裝同時遭襲。

    吳過為什麼要殺梅大人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是為了報殺父之仇。

    據卑職多方查訪得知,梅大人出身青州書香世家,祖上歷代皆是讀書之人,傳到他父親梅守恪梅老先生這一代,家道已漸趨沒落,梅老先生屢試不第,心灰意冷之下,遂將平生志願寄托於兒子身上,一心只望他考取功名,光耀門楣,重振梅家聲勢。

    梅大人倒也爭氣,十年寒窗苦讀,鄉試中舉,會試中進士,眼見功名已唾手可得,誰知最後殿試之時,卻名落孫山,不但未博得半點功名,反令他父親失望傷心,大病一場。

    梅大人無奈之下,只好入京師國子監重新發憤攻讀,以望日後求取功名,報答老父。在國子監讀書四年,成績一向優秀,恰在這時,荊南府青陽縣令空缺,皇上著吏部從國子監監生中擇優授職,前往補缺。

    不料在這次考核中,梅大人僅名列第二,眼見到手的功名又要拱手送給那位考得第一的監生,梅老先生望子成龍心切,一急之下,竟起了歹心,花錢買通國子監廚房的廚子,在那第一名的監生所吃的飯菜裡下了毒,使得那名監生半夜暴斃於茅房。梅大人因此才有機會被朝廷起用,補缺青陽縣令一職。

    梅大人走馬上任後不久,便將老父親從青州接了過來。

    梅老先生身為一代宿儒,一輩子讀聖賢書,不想卻晚節不保,臨老還做下這等買兇殺人,傷天害理之事,雖是為了兒子,但也於心不安,自責不已。

    所以他來到青陽縣,卻不願與兒子住在一起,而是懷著懺悔之心,到將軍山明隍廟做了一名吃齋念佛帶髮修行的出家人。

    為了懲罰自己以贖罪孽,臨死之時又交待兒子不准將他下葬,要將他的棺槨棄於廟內,置於菩薩身邊,以示懺悔之心。

    梅大人是個大孝子,自然不敢有違父命,但他亦知是自己連累了老父親,害得他一生清譽毀於一旦,使他老來不安,抱憾而終。他為人之子,問心有愧,所以在老父親過世之後,反而事父更孝,不但每年祭日都要用心拜祭,淚灑當場,而且還三年一次大祭,大祭之時五步一跪十步一叩拜上山廟,孤燈只影伴父而眠,只望父親泉下有知,能夠原諒他這不孝之子,也希望父親在九泉之下,能得以安心。

    而十年前那個被梅老先生買兇毒死的監生,名叫吳世民,正是吳過之父。

    如今十年之後,當年的無知稚子早已長大成人,而且還學得一身好武藝。

    他潛入青陽縣衙,屈尊當了一名小小的捕頭,到底是何居心,已不難猜到。

    現如今,他終於奸計得逞,大仇得報,卻留下這一樁懸案,要我等來破解。

    因卑職面見大人之時,吳過多半也在場,就算卑職借口支開他,也難保其他人不將消息傳入他耳中,此人本就身負高超武藝,若是打草驚蛇,想要拿他,就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卑職無奈之下,只好向大人密呈一切。

    請大人先不動聲色,明日過堂之時,乘其不備,再當堂將他拿下,若是拒捕,當即格殺,以正法紀。

    望大人三思,請大人定奪。

    卑職青陽縣衙總捕頭司馬恨敬上

    知府大人看完,一語未發,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再將那密函端詳片刻,緩緩遞給身旁的易大夫。

    易大夫接過,正要細看,忽然門口侍衛來報:「青陽縣衙捕頭吳過有要事求見大人。」

    知府大人一怔,與易大夫交換一記眼色,兩人均暗自驚疑,過了半晌,韓知府才道:「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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