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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14章 情海恨殺 6 文 / 岳勇

    第二天早上,韓知府坐在縣衙大堂上,右首下坐著縣丞盧超,左首下坐著主簿,身後站著他從荊南府帶來的兩名護衛及仵作易大夫,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兩旁,公堂上一片肅穆。

    韓大人高坐在上,不怒自威,驚堂木一拍,喝道:「傳刑事房總捕頭司馬恨、捕頭吳過。」

    刑事房一眾捕頭捕快人等正候在大堂門口,聽候知府大人吩咐,聽得大人傳喚,司馬恨和吳過均手扶劍柄,快步走上堂來,並肩跪下,道:「卑職司馬恨、吳過參見大人。」

    韓知府目光往堂下一掃,忽地臉色一沉,喝道:「還不快將殺人兇手拿下,更待何時。」

    司馬恨知道這是知府大人通知自己動手拿人的暗號,當即側轉身來,直朝吳過撲去,雙手五指如勾,右手抓他咽喉,左手扣向他脈門,正是三十六路擒拿手中的一記絕招「左右擒龍」。

    吳過大吃一驚,臉色一變,雙膝還跪在地上,手臂用力一撐,人已突地躍高三尺,避過對方這一撲,右手往腰間一伸,青鋒劍嗆啷出鞘,喝道:「幹什麼?」

    手腕一抖,劍鋒從半空中直瀉下來,當頭直劈司馬恨。

    司馬恨一著失手,臉色微變,退了一步,出劍相格。雙劍「錚」的一聲,碰在一起,兩人各自震退一步,卻又立即搶上。

    司馬恨並不答話,大喝一聲,長劍粘附內力,呼呼揮出,大開大闔,橫削三劍,劍招凝重,勢挾風雷,果是高手風範。

    兩人劍來劍往,劍花翻飛,劍光閃爍,一剎之間,已當堂格鬥了二十餘招,竟旗鼓相當,難分上下。

    司馬恨眼角餘光一掃,見知府大人臉色陰沉,面無表情,不由心中一驚,料想自己出手不利,知府大人已生責怪之心,當下心頭急躁,劍招一變,輕重進退,俱是狠辣異常,只盼一招之間,便能將對方制住。

    吳過見對方變招,忽地一聲清嘯,腕抖劍斜,手中三尺青鋒竟變成了一條軟帶,輕柔曲折,飄忽不定,只見青光連閃,卻教對方全然瞧不清劍路來勢。

    兩人一重一輕,一鋼一柔,鬥得極是驚險。

    又過了十餘招,司馬恨忽地催動真力,長劍挾裹勁風,直向對方右肩砍去。

    吳過喝道:「來得好。」沉肩閃避,青鋒劍一翻,疾刺對方胸膛。劍至中途,竟然彎了過去,斜刺對方左肋。

    司馬恨見對方這一劍來得奇巧,暗吃一驚,急忙一聳腰胯,插在右邊腰間的劍鞘忽地飛出,嗆啷一聲,剛好套住對方的青鋒劍,冷喝一聲:「撒手。」長劍斜削對方手腕。

    吳過長劍被套,無法施展,若不放手,右手便會齊腕切斷,只得撒手鬆劍,縮腕暴退。便在這時,司馬恨早已大步搶上,長劍一指,已抵住他前胸,只需輕輕一送,便可取他性命。吳過臉色蒼白,只得住手。

    司馬恨微微喘氣,目光朝知府大人望去,心中頗有得色。

    韓大人當即喝道:「拿下!」

    話音未了,倏地自左右兩邊衝出五六個牛高馬大凶神惡煞般的拘捕手,直撲過來。

    司馬恨左手一掌,將吳過推了個趔趄,道:「綁了。」

    誰知那六名拘捕手卻忽地朝他撲來,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他死死按倒在地上。

    司馬恨全無防備,尚未反應過來手足四肢已給他們牢牢抓住,頭也被摁到地上,青磚鋪就的地板毫不客氣地磕掉了他兩口門牙,滿嘴裡湧出血來。

    他奮力掙扎,大怒道:「混帳,你們幹什麼?抓錯人了,殺人兇手是他,快放手。」

    六名拘捕手嘿嘿一笑,非但不放手,反而一齊用力,將他在地上按得更緊。

    司馬恨胸口著地,背上如壓了一塊巨石,頓感喘不過氣來。

    吳過搶上前來,用長劍抵住他的脖頸,冷聲笑道:「總捕頭,你喊什麼冤,咱們要抓的人就是你,因為你才是殺害梅大人的真正兇手。」

    司馬恨奮力抬起頭來,怒道:「吳過,你別在這裡血口噴人賊喊捉賊。十年前梅老爺子買兇殺人,幫助兒子搶了你父親的功名,十年之後,你潛入青陽縣衙,伺機殺死梅大人,為父報仇。我早已將一切告訴了知府大人,你難道還想嫁禍於我,肆意抵賴麼?」

    吳過道:「不錯,我的確是十年前被吳守恪買兇害死的吳監生的兒子,我之所以跑到青陽縣衙來當差,的確也是為了尋找機會為父報仇。但自從我幾年前來到青陽縣衙,聽說了梅老先生臨死之前的種種懺悔之舉贖罪之舉,又見梅大人這官位雖然來得不正,但為官還算清正廉明,我若將他一刀殺了,朝廷再派個貪官來補缺,那我既對不起青陽一縣百姓,更有違我父生前立志要做清官好官造福百姓的心願。數載時日磨練下來,報仇之心早已淡了。否則我若真對梅大人不利,三年前的大祭之日,他身邊空無一人,我豈不早就動了手,又何必等到三年之後的今朝。」

    司馬恨一邊掙扎一邊大叫道:「豈有此理,就算你不想報仇,那也不能隨便誣陷好人,說我便是兇手。卑職冤枉,請韓大人為卑職作主。」

    「住口。」

    知府大人忽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豈容爾等咆哮生事?司馬恨,你且稍安勿躁,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公斷。你昨日呈上的公函,本官已細細閱讀,其中推斷雖勉強成立,但其中臆測之處較多,不足為定罪之據。而相較之下,吳過說你是兇手,理由卻似乎更充分一些。」

    司馬恨「哼」了一聲,急道:「大人,他只不過是見卑職已對他見疑,所以反咬一口,嫁禍於我,借刀殺人,為自己開罪,又怎會有什麼充分理由?請大人明察。」

    知府大人面色一沉,道:「理由是否充分,推斷能否成立,聽他一說便知,你又何必如此激動?」

    司馬恨聽了,知道自己若再多言,反而顯得理虧,當下冷冷一笑,不再說話。韓知府道:「吳過,你且將昨日對本官所說的話,當堂再說一遍。」

    吳過身子一躬,拱手道:「是,大人。按三月初九晚梅大人遇害時的情形來看,當時山上山下只有我和司馬總捕頭二人嫌疑最大。而引起我對司馬總捕頭懷疑的,卻是他那天身上所穿的衣服。」

    司馬恨雖然被摁倒在地,極是狼狽,但仍不忘出言相譏,冷聲道:「那天我穿的衣服怎麼了?難道是一件血衣不成?」

    吳過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意打岔,擾亂自己的思路,當下並不加以理睬,只顧接著自己的話語說下去道:

    「那天晚上,我從昏迷之中醒轉,過去推你之時,卻意外地發現你身子不但不像我一樣冰冷如鐵,反而還微微發燙,而你的衣服,最裡面的那一件,居然並未被雨中浸透。試想一下,你我幾乎同時被人擊暈,都是躺倒在***之中,為什麼我全身凍得像塊冰,而你卻還渾身發熱呢?我們穿著同樣的衣服,為什麼我的衣服裡外早已濕透,而你卻還有最裡面的一件衣服是乾的呢?你說這是為什麼?這說明了什麼?」

    司馬恨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怔了一下,悻悻地反問:「那你說這說明了什麼?」

    吳過提高聲音道:「這只能說明,你躺在風雨中淋雨的時間沒有我長,所以衣服尚干,也說明在此其間你一定另有行動,而且奔走劇烈,以至身體發熱,即便躺在風雨之中,一時半會體溫卻無法降下。」

    司馬恨臉色微變,又「哼」了一聲,卻無言反駁。

    吳過見他不說話,便又接著道:「那天晚上,你突然在我眼前栽倒昏迷,我立即警覺,明明已看清自己左右及前方十丈之內絕無人影,為何我一回身向後張望之時,即刻便被人一掌擊中後腦,跌下暈倒?惟一的可能就是,擊倒我的並非別人,而是你。」

    司馬恨道:「胡說八道,我已在你之前被人擊倒,又怎能偷襲你?」

    吳過道:「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時根本無人偷襲你,是你自行墜樹,假裝遭襲昏迷,待我回頭察看敵情之時,你卻突然躍起,出掌將我擊暈。然後你又馬不停蹄,立即闖入廟內,將正在熟睡之中的梅大人從背後刺死——當然,你即便再蠢也不會蠢到用自己的佩劍行兇,以致留下線索,你用的是一把早已準備好的匕首。一切完畢,確認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會令別人懷疑到你這位堂堂總捕頭身上的蛛絲馬跡之後,你又立即奔回廟外,躺在原地,假裝昏迷,只等我先行醒轉,替你背這個黑鍋。正是因為你這一趟來回奔走,以及在廟內耽擱了不少時間,即便你假裝得很像,卻還是無意之中露了馬腳,那就是你身上那件尚未濕透的衣服,以及你還未來得及降下的體溫。」

    司馬恨冷聲道:「你這推理未免也太勉強了些,你說我假裝昏迷,這也是憑空臆測,又有何真憑實據?」

    吳過搖一搖頭,道:「非也。你寫給韓大人的密函,大人已給我看過,其中你提及我曾以內功推拿你身後大椎穴,使你醒轉之事,是不是?」

    司馬恨道:「那又怎的,難道不是這樣的麼?」

    吳過道:「事實的確如此,你說得一點沒錯,正因為你說得完全正確,所以才大錯特錯。我事後並未告訴你我是如何讓你醒轉的,你睜眼之時,我早已收功縮手,你又怎知我不是喚醒你、搖醒你,或者是掐你的人中穴使你清醒過來的呢?你當時既然處在深深的昏迷之中,又怎會知道我在你大椎穴上運了功呢?惟一的解釋就是,你當時昏迷是假,清醒是真。」

    司馬恨一時無言,臉色卻變得難看至極,半晌才道:「吳過,本捕自問平時待你不薄,你刺殺朝廷命官,犯下死罪,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承認也便罷了,又何必要栽贓陷害於我?青陽縣內誰人不知梅大人是我的岳父,我這總捕頭一職還是他一手提拔的,他與我於私情若父子,於公恩同再造,我又有什麼理由要害他?你說我是殺人兇手,又有誰會相信?」

    吳過冷冷地道:「梅大人是你岳父倒是沒錯,但要說你與他親密無間情若父子,你對他心懷感激之情,那倒卻是未必。」

    司馬恨強行扭過頭來,盯著他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過道:「你為什麼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岳父大人,你殺人的動機是什麼,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個問題。直到三月初十那天,你帶人去搜查梅大人的住處,我才略有所悟。那天你帶人去搜查梅宅,原本只是例行公事,裝裝樣子,但當你搜查到梅大人的書房時,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你在書房裡找到了兩塊肚兜,收藏在自己懷中。當時你自以為無人知曉,其實我和另外兩名捕快卻站在你身側不遠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那塊肚兜是紅色的,上面繡著幾片飛雪和一枝怒放的梅花。梅花怒放,飛雪點點,這不正應了『梅怒雪』這三個字麼?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你妻子梅怒雪的貼身衣物。這樣的褻衣怎會在梅大人房內,當真令人費解。」

    司馬恨道:「做父親的愛女心切,收藏著女兒小時候穿過的衣物,這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吳過道:「但問題是,那肚兜顏色鮮艷,式樣也大,絕不是一個小女孩的衣服,而是一個大姑娘穿的,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司馬恨臉色一變,想要昂起頭來看他,卻被數雙大手死死摁住,難以動彈,只得低下頭去,恨聲道:「吳過,你說這話是何居心?你誣陷本捕也就罷了,難道還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詆毀拙荊清譽麼?」

    吳過淡淡地道:「我沒想過要傷害誰,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實真相說出來。我看見你悄悄將梅怒雪的肚兜收起之後,心裡疑雲大起。當晚便再次夜探梅宅,在梅大人的書房裡找了許久,未有發現,卻意外地在梅怒雪的閨房裡的枕頭上找到了兩根頭髮,經過仵作對比得知,其中一根正是你妻子梅怒雪的青絲。」

    司馬恨道:「我家娘子每月總有一兩次要回娘家探望父親,晚了便在娘家過夜,不經意間在床上留下頭髮,那又有何不妥之處?」

    吳過道:「但是,在她的枕頭邊發現的另一根頭髮,卻是梅若風梅大人的。」

    此言一出,堂上眾人皆盡愕然,都已猜到吳過意何所指,但卻又實在難以置信。

    女兒的褻衣在父親的房裡,父親的頭髮卻留在女兒的枕上,雖然其意不言自明,但是……

    司馬恨早已按捺不住,忽地雙腳一勾,出其不意地絆倒兩名拘捕手,背上壓力頓時為之一輕,餘下四名拘捕手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用肩頭撞開眾人手掌,掙脫開來,翻身躍起,撲向吳過,叫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又何必在此出言辱及我家娘子?」

    吳過雙掌呼地推出,逼開他道:「我也不想如此,是你逼我說的。我只是想讓真相***,若不是你負隅頑抗拒不認罪,我也不會將梅若風這等見不得人的醜事抖出來。」

    「別說了,別說了。」司馬恨忽地神情激動,連連大叫,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劍,劍尖拄地,朝著堂上撲通一聲跪下,說道,「知府大人,卑職認罪,梅若風確係卑職所殺,與吳過無關,亦與他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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