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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文 / 阿越

    雖然唐康對議和頗有腹誹,以至於韓拖古烈一行途經冀州之時,竟托病不見。但命運卻彷彿在故意捉弄唐康,韓拖古烈前腳剛走,從大名府又傳來命令,與遼人的秘密接觸,正式搬上了檯面,兩國使節談判的地點,便定在武邑縣。韓拖古烈是要前往汴京對高太后進行禮儀上的祭奠,並向宋朝皇帝呈上國書,遼人顯然有點等不及,要求同時在冀州或者永靜軍對和議的條款進行交涉。而石越竟也爽快答應。遼國派來的談判使者是耶律昭遠為首的三人,而宋朝這方面,因唐康有出使遼國的經驗,宣台選中的使者,便是唐康與吳從龍。

    唐康心裡面雖然老大不樂意,卻又不敢抗命,只好硬著頭皮前往武邑。本欲以等待吳從龍為名在武邑多拖延幾日,以待朝中生變-這在唐康看來幾乎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但沒想到吳從龍對這差遣十分賣命,竟是晝夜兼程趕來,還帶來了宣台想要的和議條款。

    在看到石越想要得到的條件之後,唐康幾乎是目瞪口呆,若說此前對石越同意與遼人議和還有些許懷疑的話,此刻也是蕩然無存。在唐康看來,石越提出來的條件,遼人實在沒有理由不答應的。議和肯定能夠成功,難怪吳從龍如此高興與賣力-按宋朝的慣例,他辦成這等重要差遣,回朝之後,必定高昇。這等於是將一件天大的富貴送到他手上,他如何能不喜出望外?

    然而唐康對這樁"富貴"卻是沒什麼興致,若非是石越的親筆札子,他多半會托病拒絕,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只要想到石越要求的條件-遼國退兵並歸還一切被擄百姓財物,罷免耶律信,兩國重申熙寧年間之誓書,永為兄弟之國,並互遣皇子為一名為質-唐康心裡面便平生滿腹的怨氣。

    因此,當唐康與吳從龍在武邑見著渡河而來的耶律昭遠之時,他心裡面想的儘是戰事結束之後,便要辭官去國,到南海諸國去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但是,讓唐康無論如何都意料不到的是,看起來幾乎是可以一拍即合的兩國議和之事,在頭一日,卻是當場便鬧了個不歡而散。

    如此結局,吳從龍固然有些呆若木雞,仿若被人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冰水;而唐康也是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暗喜。

    遼人不僅完全無法接受石越那在唐康看來幾乎是委曲求全的開價,而且還開出了一份讓唐康覺得簡直是荒謬之極的要價-遼國要求宋朝放棄對高麗的宗主權、並"贈送"遼主黃金五萬兩、白銀五十萬兩、緡錢二百萬緡、精絹兩百萬匹-比起之前唐康曾風聞的要價,更高出了一百萬緡緡錢。

    唐康讀過書,當時便拂然大怒,將書擲還耶律昭遠,轉身就走。而那邊三個使節,除了耶律昭遠外,另外兩人看過宋朝要求的條款,同樣都是滿臉怒容,並出言不善-為著談判的需要,唐康與吳從龍商議之後,交給耶律昭遠的條款,除石越的要求之外,又加了好些條,諸如:遼國賠償宋朝損失計黃金一萬兩、白銀一百萬兩,許以馬匹牛羊折價償付;沿界河以北五十里不得駐軍耕種放牧漁獵;遼國放棄對高麗之宗主權;割讓遼國佔領之河套地區予宋朝

    在唐康看來,這都已經是讓遼人佔了極大的便宜。然而在遼國的使者眼中,這卻無異於羞辱。

    若非吳從龍與耶律昭遠從中竭力轉圜,和議幾乎就此夭折。

    最終,雙方的初次正式交涉,由吳從龍與耶律昭遠做主,雙方勉強達成一致,各自回去酌情讓步,次日再議。

    然而第二天的談判,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遼國做出讓步,願意重新接受熙寧之盟,互遣皇子為質,並將"贈送"遼主的錢帛削減一百萬緡。但其餘諸條,一條也不肯答應。吳從龍則和唐康商議之後,不再要求遼國放棄對高麗之宗主權,同意將遼國的賠償削減五十萬兩。

    雙方分歧之大,看起來根本無法彌合。

    只是因為吳從龍與耶律昭遠仍然在竭盡全力的努力,這談判才勉強維持了下去。

    但從第三日起,唐康便乾脆不直接參預談判了。而遼國那邊的情況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也是從這天開始,便只有耶律昭遠一個人過來,與吳從龍交涉。唐康知道,對於吳從龍來說,是戰是和都是無所謂的,就算他心裡有什麼主張,那也是次要的。他此時大概也已經漸漸熄了做"和議功臣"的心思,只是能夠參與甚至主持對遼國的談判,這對於吳從龍來說,依然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自然要好好把握,即使和談不成,若他表現突出,日後仍是極重要的資歷。而耶律昭遠,唐康也早就認識,在遼國朝廷之中,他是主張與宋朝維持和平通好的官階層的代表之一。僅以談判的這兩個人來說,他們都是抱著想要達成和議的期望的。只是,僅僅靠著談判者的誠意,是無法拉攏宋遼兩國之間的巨大分歧的。

    每天晚上吳從龍都會來找唐康商議,匯報白天的進展,認真的討論哪一條可以繼續讓步,分析遼國君臣的心思,猜測他們真正的底線,撰寫報告宣台的節略談判本來就是十分艱苦的事,尤其是自熙寧以來,宋遼兩國之間的大小談判數不勝數,雙方都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儘管分歧很大,而且事實上二人主持的談判還要受到遠在大名府的石越的遙控指揮,他們的實際權力小得可憐,但吳從龍並無半點抱怨,仍然假設遼國只是漫天要價,雙方最終終可達成一致。

    這種克盡職守的態度讓唐康都不禁動容,想來耶律昭遠或許也是抱著與吳從龍差不多的心思但唐康自認為自己是無法做到這一點,他每天都在武邑的諸軍營寨中流連,整日的與龍衛軍、兩個神衛營的大小武官廝混。不是與種師中喝酒,便是找張蘊下棋,又或是在軍中打馬球、看相撲-這都是紹聖時大宋軍中最時興的娛樂活動之一。自從遼軍渡河攻入永靜軍,當地百姓許多逃難不及,都被遼軍擄走,如今武邑一帶,幾乎是十室九空,因此當地除了駐軍便是隨軍的民夫,唐康也別無他樂,只好和一幫禁軍校尉混得廝熟。以唐康的身份,武邑的禁軍,自種師中、張蘊以下,誰不巴結?他既肯折節下交,出手又十分闊綽,眾人自然更加拚命奉承,因此自到武邑,唐康倒也自得其樂,竟比在信都更快活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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