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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文 / 阿越

    九月十八日清晨,在神衛第十營、第二十營近兩百門火炮的掩護下,武邑的龍衛軍在種師中的統率下,突然強行渡河,攻打武強。

    戰火重新點燃。

    不過,遼軍似乎早有準備。此時駐守武強的遼軍不過三四千人,在神衛第十營渡河之後,幾十門火炮剛剛架好發炮,遼軍便在武強城內四處放火,隨即棄城北走。種師中下午便已奪回武強城,卻直到深夜才算勉強撲滅城中的大火。

    同一天,姚麟亦率雲翼軍自信都北上,收復了被遼軍放棄的深州城。

    儘管深州與武強城都已經殘破不堪,但為了謹慎起見,姚麟與種師中都沒有進一步的行動,而是選擇了在兩處紮寨過夜。

    九月十八日的戰局發展,已經令當天已經抵達武邑督戰的石越與王厚略感意外。遼軍沒有趁宋軍立足未穩之時發動攻勢,這讓二人的心中,都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真正的出乎預想。

    石越最終採納的是何畏之所獻的雙頭蛇戰術,宋軍的反擊以種師中與姚麟為先鋒,分頭並進,互相支援,而王厚則率威遠軍與雄武一軍為中軍,隨後策應。宋軍步步為營,互通聲氣,不給遼軍可乘之機,縱然遼軍有誘敵之意,亦無計可施。

    但這個萬全之策,卻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氣中。

    當十九日姚麟與種師中率軍北進,打算向武強以北的遼軍大營挑戰之時,才發覺在十八日晚上,遼軍已經兵分兩路,從容北撤。並且可以斷定,遼軍是由韓寶率領所部主力,北撤安平;而蕭嵐則率一部分遼軍,北撤饒陽。

    宋軍原本張開大嘴,露出獠牙,想要一口咬住遼軍的蛇尾,沒想到一口下去,卻咬了個空。遼軍彷彿突然之間,完全沒有了與宋軍在深州決戰之意,不僅沒有對宋軍半渡而擊之,反而一擊即走,果斷的退到了滹沱河以北。

    這比宋軍諸將事先所設想的更狠更絕。

    遼軍的意圖是十分明顯的。

    這一切絕不可能是巧合。若非早有預謀,就算早已架好浮橋,一夜之間,遼軍數萬人馬,也斷難從滹沱河南撤得乾乾淨淨。而若說是宋軍的進攻正好趕上了遼軍的撤軍,就未免更加令人難以置信。因此,遼軍幾乎是擺明了在引誘宋軍追擊。

    只不過,宋軍本以為深州是雙方默契的決戰戰場,而事實卻是遼軍不再接受這個戰場。

    但事已至此,宋軍也不可能再猶豫不決。

    九月二十一日。祈州,深澤鎮。

    百餘騎披著暗紅色皮甲、高舉著持盾白額虎頭戰旗與紅底白尾鷂戰旗的騎兵,沿著滹沱河北,稀稀散散的拖成長隊,朝東邊的安平方向行進著。統領這隊騎兵的,正是新上任不久的橫山蕃軍都行軍參軍劉延慶。

    所謂的命運弄人,莫過於此。就算是劉延慶自己,大概也想不到,他的官運竟然如此亨通。幾個月的戰爭,他如今儼然已成為大宋左軍行營中屈指可數的高級將領。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此時也在隊伍中的劉法,一個區區的陪戎副尉,在武騎軍中,做個都兵使都不夠資格,還是劉延慶一力保薦,劉法才得已以權都兵使的身份,來統率這一個都的武騎軍。

    劉延慶抬頭看了看隊伍前面的兩面戰旗-橫山蕃軍的紅底白尾鷂戰旗和武騎軍的持盾虎頭戰旗-心裡面不由得覺得十分的諷刺。白尾鷂是一種小型鳥類,在威風凜凜的老虎面前,讓人感覺給老虎塞牙縫都不夠,可事實上,這種鳥卻是迅猛的肉食動物,捕殺獵物,毫不留情。

    看到這面戰旗,劉延慶不禁又有些得意,橫山蕃軍原本是沒有這種徽記戰旗的-熙寧年間,這種戰旗往往是大宋朝整編禁軍的標誌。劉延慶履新之後,對橫山蕃軍原來的戰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便向慕容謙獻言,上稟樞府,橫山蕃軍才有了紅底白尾鷂做為自己的徽記。慕容謙選擇白尾鷂這種動物,大約是希望自己的這支軍隊,能夠打下與當年西夏鐵鷂子一樣的威名。不過劉延慶當時想的其實很簡單,一是覺得這樣更威風更有氣派,再者他也是希望可以借此給橫山蕃軍去去晦氣,轉轉運。儘管這並沒有什麼依據。劉延慶知道王瞻對此很是羨慕,他也想讓武騎軍改一改軍旗來轉轉運,不過結果卻是換來一頓嚴厲的訓斥。說到底,徽記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僅僅是要給武騎軍的大小武官換腰牌,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如今從樞府至宣台,對武騎軍是既不抱什麼希望,也沒什麼好臉色,王瞻此舉,實是有自討沒趣之嫌。

    劉延慶又仔細看了看那面持盾白額虎頭旗,端詳那白大蟲半天,總也覺得沒什麼殺氣。選擇白虎做徽記的禁軍不少,赫赫有名的宣武一軍的徽記,與武騎軍的相比,就是少了一面盾牌,可劉延慶每次看到,都會覺背上直冒寒氣。

    "也是,明明是大蟲,卻又拿甚麼盾牌!這分明便是露怯了"劉延慶不由在心裡面嘀咕道。

    大敗之後重新整編的武騎軍,只有四千餘人馬,也就是兩個營略多。更羞辱的是,王瞻想在真定一帶募兵,補充兵員,結果根本徵募不到什麼人,真定府的青壯年,寧肯去捨近求遠,去投定州段子介,也不肯進武騎軍。一個多月下來,王瞻才勉強徵募了不足兩千人,組成第三營,然而宣台、兵部、樞府,沒有一個地方肯撥給武騎軍戰馬,王瞻只得從其他兩營中勻出一百匹戰馬,至少讓武官們有馬騎,因此這第三營有與沒有,其實也沒甚差別。此番左軍行營再度東進,第三營便留在了後方,沒有出征。

    這四千餘武騎軍,在一個多月前,其萎靡不振,士氣低落的程度,令人看了都覺得可憐。石越誅殺了一大批武騎軍將領之後,這支河朔禁軍的驕橫之氣,的確是徹底消失不見了,但是,他們也一同失去了軍隊該有的悍勇之氣,從各級校尉至普通的節級士兵,若不是變得渾渾噩噩,就是唯唯諾諾。恐怕如今就算找遍大宋,也再找不到一支如此聽話的禁軍。

    承受著恥辱性的大潰敗,主將以下一大批中高級將領被斬首,此外,幾乎每天都有未如期自首的武騎軍士兵被捕獲,然後以通敵罪處死,傳首軍中不僅如此,還要被從上司、友軍至普通市井百姓們歧視、嘲笑,彷彿背負著武騎軍的名字活著,便已經是一種罪過。這一切,讓這些殘存的武騎軍將士,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覺得將要大禍臨頭。

    對於這樣的劇變,武騎軍都校王瞻是一籌莫展。找不出任何應對之策的王瞻,只好向劉延慶求救。劉延慶本人也是毫無辦法的,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劉法。儘管他不是很喜歡劉法這個人,可他心裡面還是知道劉法是頗有治軍之能的。而王瞻雖然老大不樂意,但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權忍一時,聽從劉延慶的勸諫,向慕容謙要來了劉法,讓他在武騎軍直屬指揮中擔任都兵使,時時問計問策。

    劉法的確很有些能耐。才到武騎軍,他便要王瞻給全軍士兵放假探親三日。其時武騎軍的家屬,除了一些武官,大部分都住在真定城內,當三天假畢,這些士兵歸營之後,果然都變得漸有生氣。然後劉法又向王瞻獻策,將武騎軍移營到真定府以東定州境內的無極縣訓練。到了無極後,劉法又要王瞻嚴守營門,將士輕易不能出寨,而外人也無由得入,幾乎是與世隔絕。同時,他又讓武騎軍兩個營全部改披皮甲,卸去馬甲,每日只管操練騎射,並按每天的射箭成績將士兵分成三等,上等者分在一營,每頓有酒有肉;中等者在一營,每頓有肉無酒;下等者分在一營,每頓無肉無酒,還要多練兩個時辰。十餘日後,他又從士卒中選出三百武藝出眾者,皆披鐵甲,只習練砍殺衝陷之術如此自劉法到武騎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原本眾人皆以為無可救藥的武騎軍,竟然又漸漸有了些模樣。慕容謙親來校閱,很是誇讚了王瞻一番,稱他治軍有方,並向宣台保薦他正式升任武騎軍都指揮使。

    可惜的是,天下之事,禍福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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