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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南歸之後 文 / 末日先驅

    「胡安,第十軍團被撤銷了,根據聖堂們的決定,他們的整支隊伍都會補充給我們。」海因裡希現在樣子肯定會讓每個熟悉他的人大吃一驚,看不到威嚴,更找不出驕傲。頹然的,沮喪的,彷彿老了十歲。

    「…」胡安沒有說話,事實上擺在海因裡希面前的不過是一具殘破不堪的鎧甲,至於這副鎧甲的主人早已葬身於那個他這輩子都不願再想起,卻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冰天雪地裡。混亂中,胡安為他擋下了對他來說其實並不致命的一記劈砍,用自己那鮮血淋漓的身軀。

    「根本不夠啊,胡安,根本不夠啊。」海因裡希喃喃的說,就像個喋喋不休的老者,他擦拭著早已不可能光鮮如初的鎧甲,似乎還能從那些黯淡的紋理中找到這位老夥計的氣息。

    胡安.雲豹,第一軍團騎士長,與他並肩作戰十餘年的左膀右臂。一個永遠衝在最前面的戰士,一個永遠最虔誠的信徒,一個永遠最稱職的副長,一個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分別的老夥計。那些輝煌和榮耀,如今想起,竟似過眼雲煙。

    他不明白,是的,他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死?並肩作戰多少次,赴湯蹈火多少回,他不是都活下來了嗎?!可是…他為什麼不會死?四十萬精銳,多少人曾經跟他並肩作戰,多少人曾經跟他赴湯蹈火,他們中的很多個甚至已經在這支軍團中戰鬥了超過十年,可如今呢?如今只剩下…不到三萬!他心中響起這個悲痛的聲音,不到三萬!!

    就在那恍如一夢的兩天兩夜之間。

    誰都想不到這樣的結局,滿山遍野的狂信者和亡靈大軍,還有那頭肆虐的冰霜巨龍…他和胡安拚死衝殺著,終於在無邊無際的敵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卻只帶出了一萬多名兄弟。

    在這場戰爭中,十萬將士,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無一人潰逃,無一人投降,無一人倒戈!無論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還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無論年過五十的老者,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那一張張決絕的面孔,那一個個視死如歸的表情,總會糾纏他的在夢裡,讓他熱淚盈眶…

    「聽說,你的狐尾祭祀還沒補齊?」一個永遠嚴厲的聲音此刻正在試圖表現出些許關切,雖然…依舊不怎麼成功。

    「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懲罰者殿下。」克裡斯汀看著這個一頭灰髮,身形清瘦卻筆挺的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的說。

    「難道除了那個梅琳.雪狐,光鑄牧師裡就沒人了?」伊卡洛斯用力拽了拽自己的魔紋長袍,顯然在刻意壓抑著情緒。

    「是有那麼一兩個,只是太年輕,還缺乏歷練,我會繼續留意的。」克裡斯汀繼續波瀾不驚的回應著,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那個一身金色甲胃,面容嚴肅的白髮老者說:「對了,守護者殿下,前線的將士們怎麼樣了?」

    「協議達成了,熾天之翼的要求並不過分。」薩菲隆站了起來,身材高大、魁梧,渾厚的聲音中充滿了歲月留下的滄桑:「第一批部隊已經開始返程,各大軍團將回到他們原本的駐地休整,地方部隊也將分散回各自的教區。」

    「有那兩隻老鼠的消息麼?」伊卡洛斯突然問道。

    「沒有,他們消失了,跟阿倫一起。」克裡斯汀說,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看不出是失望還是惋惜。

    「我懷疑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很可能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那個死靈法師打入我們內部的奸細,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它召喚出來的!」伊卡洛斯冷笑著,開始用自以為緩慢,實則比一般人至少快了兩倍的步幅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這是個危險的信號,也給我們提了醒,死靈生物跟我們印象中的不一樣了!它們不僅可以藏起自己的死靈氣息,還能從摸樣上看起來跟我們一樣,這就意味著,它們很可能就藏在我們中間!車伕,傭人,副官,朋友,它們可能是任何人…」

    「行了,懲罰者,在這些猜測沒得到證實之前,我們沒必要疑神疑鬼,更不應該去懷疑身邊的人。」薩菲隆打斷了他,言語間流露出一種難以抑制的煩躁感。

    「你說的沒錯,守護者,可我們必須盡快解決這些事情,免的夜長夢多。」克裡斯汀立刻見縫插針似的打起了圓場:「死亡召喚者和熾天之翼,誰都想不到它們會在這次北伐中結成同盟。但是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它們的關係會越來越密切,而我們卻正在逐漸失去優勢。」

    「這樣更好,祈福者,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伊卡洛斯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克裡斯汀的目光中閃爍著些許…久違了的狂熱。是的,從鷹眼魔導到懲罰者,從第三軍團統領到聖堂,二十年間,他戰功赫赫,親手誅殺各路敵人數以萬計。他是噩夢,是屠夫,是絞肉機,如果不是這些年來已經再也沒有人值得他出手,他一定還在大殺特殺。

    「可我們需要時間,懲罰者。第八軍團和第九軍團傷亡殆盡,補齊人員很容易,要恢復戰鬥力卻至少需要一、兩年,至於第一軍團…則需要更久。」薩菲隆歎了口氣,畢竟是三十年前自己帶領過的隊伍,有些往昔…至今都歷歷在目。

    「下次也許會是我們在位以來最大的一場戰爭,有可能波及到整個大陸,甚至會關乎到教會生死存亡,我們必須做足準備,不止是我們,而是同鑄會的每一個人!」薩菲隆接著說,而他目光也正分別從克裡斯汀和伊卡洛斯的臉上劃過,直到他們的表情跟自己一樣肅穆:「到時候,也許我們其中的一個必須親自率領軍團投入這場戰爭,甚至有可能是我們三個!而當全面戰爭爆發的時候,就連苦修者殿下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他有義務成為我們的領導者,有義務帶領我們的信徒贏得勝利,有義務讓這個世界重歸光明!」

    「可你別忘了,守護者,他可已經十幾年都沒露過面兒了!」伊卡洛斯冷冷的笑著,言語間更是沒有絲毫的尊敬:「也許他已經老到連自己是

    誰都記不住了!」

    「我會試圖說服他的。」克裡斯汀的語氣中第一次出現了強硬:「在那種情況下…他義不容辭!」

    「我應該去前線的,親愛的,早就該去的。」蘇菲攏了攏自己披散開來的長髮,言語間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悲傷。此時的她正穿著冰藍色的睡裙,赤著腳在羊毛地毯上踱來踱去:「這樣我們就不會敗的那麼慘了。」

    「可你也改變不了整個戰局。」菲利克斯靠在壁爐旁邊的躺椅上,正翻看著一本古老的冒險家遊記:「當時我們一舉攻克冰封城,面對如此重大的突破,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我們繼續前進。縱使後來兵分五路,海因希里元帥也對各種突發事件做足了準備,可惜…畢竟誰都想不到在隧道另一邊等著的會是死亡召喚者的六大魔頭。」

    「但是如果我去了,至少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自責的意味兒也更明顯。

    「可你同樣無法阻止這次北伐的失敗,卻會讓意義變得完全不同。」菲利克斯合上書站起身來,從背後環抱著她:「海因希里再出色,也只是個優秀的獅心元帥,他打了那麼勝仗,失敗一次也有情可原。可你不一樣,親愛的,你是星辰之淚,你是同鑄會的聖女,是整個教會的旗幟,象徵著繁榮和昌盛,象徵著榮耀和輝煌!失敗這兩個字將永遠都跟你無關,因為你永遠都不會輸,也永遠都不能輸。」

    「那如果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呢?」她回過頭看著他。

    「我承認如果我們都去了,也許戰局會被扭轉。但是你知道的,我對禱告者的訓練已經到了最關鍵的階段,一旦這些人能夠投入戰場,不僅能大大提高軍隊的戰鬥力,還有可能像苦修者殿下的修士一樣,開闢教會的另一個新紀元!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因為任何事情分心,更不可能去北方打仗。」他也在看著她,目光中溫柔和堅毅並存:「寶貝兒,比起贏在當下,我們更應該著眼於未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些年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裡。」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似乎想為他抹去所有的疲憊和滄桑:「我只是有點兒接受不了,那麼多年了,我還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失敗呢…」

    「事情總有正反兩面,你沒經歷過,並不代表著它永遠不會發生,就像勝利和失敗,它們總是相輔相成。」他愛憐的梳理著她銀色的髮絲:「其實我覺得這倒未必是件壞事,我們雖然輸了,卻並沒有傷筋動骨,還能借此警醒那些被這一片盛世浮華沖昏頭腦的人,讓他們明白,我們的敵人依舊強大,而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知道嗎,親愛的,當九年前你突然出現的時候,其實我跟很多人一樣都不太信任你。」她握著他的雙手,讓他把自己抱得更緊一些:「更想不到你會把教會看的如此重要。」

    「我經歷過的所有質疑和誤解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多,親愛的,但我從來都不會解釋,更不會為此感到憤怒。我只做好我該做的,那些質疑和誤解就自然會不攻自破,而最終每個人都會看到那個最真實的我。只是因為我們更親密,所以你才看到的很早,也更透徹…同鑄會對我來說當然很重要,親愛的。」他親吻著她的脖子說:「僅次於你。」

    她不再說什麼,只是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溫暖和輕柔。直到她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才不情願的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說:「對了,那兩個叛徒裡有個叫索薩的,是嗎?」

    「有吧,好像是個灌鑄法師。」

    「不會是我之前冊封的那個吧?!」她驚叫道。

    「哪個啊?」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起來。

    「前段時間,我不是在聖城給幾個法師發勳章了嘛,就是最新進階的那一匹,我記得裡面就有個叫索薩的!」

    「你連這些都記得?」他揚了揚眉。

    「本來我是記不住的,別的幾個我也真沒什麼印象,可是就在我給他發勳章的時候,突然有個刺客要行刺我!你想起來了嗎?就是當時被我一下就幹掉的那個,後來懲罰者殿下和師傅還為此一起去跟月下美人交涉過。」她秀眉微皺著說:「後來才發現他只是幽靈俱樂部的人,跟刺客聯盟沒關係,但是就因為這件事,我記住了那個索薩。」

    「有沒有可能不是一個人?」他問道。

    「不,不會的!」她的表情越發堅定起來:「我已經看到過通緝令了,開始還只是覺得眼熟來著。可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原來我是見過他的!」

    「那倒真是巧了。」他不置可否得笑了起來。

    「親愛的,我倒不覺得這是巧合了。」她雙臂抱在胸前,右手食指輕戳著下巴,又開始走來走去:「你看啊,也許這個索薩並不是突然叛變的,他一開始就是打入我們的奸細,也正是他僱傭了那個刺客!」

    「僱傭一個影子刺客去行刺你,誰會這麼傻?」

    「是啊,我們當時也這麼覺得嘛,可如果行刺者是兩個人呢?也許本來他是想跟那個刺客一起出手,前後夾擊的。卻沒想到同夥兒瞬間就被我解決了,於是他意識到這次行刺不可能成功,就直接放棄了。」她分析著:「而且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的表情一直…挺不自然的。」

    「也許吧,不過得抓住他之後才能知道。」

    「唉,早知道我該留個活口的!」她懊惱的搖了搖頭:「如果能一早把他抓出來,也許懷特元帥就不會死了。」

    「行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別想那麼多了。不管那個索薩是叛徒還是奸細,我們都會把他揪出來,給予他公正的審判,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他堅定的看著她,就是這種目光,這種目光總會讓她感受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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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倒是咱們…好像該準備準備,去參加守護者殿下組織的接待儀式了。」他話鋒一轉,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時間差不多了,親愛的,海因裡希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對哦,我差點都忘了!」她看了一眼掛鐘,連忙一溜小跑到牆角,拉開六個大衣櫃其中的一個翻找起來,並在兩分鐘後對他說:「哎,你說我穿哪件好啊?」

    「隨便吧,反正都一個顏色。」他不太有所謂的敷衍道。

    「不一樣的,好不好!」

    「好,好,好,我陪你挑,我陪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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