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三曼莎珠華(上) 文 / 第七流承
才不過是十月中旬,呼嘯的北風拖曳著留下的小小的尾巴,便讓艾辛格山脈早早地降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高聳的冷杉枝頭,一隻銀灰色的小松鼠甩動著它那蓬鬆柔軟的大尾巴,從厚厚的積雪中探出了伶俐的小腦袋,也為銀裝素裹的世界增上了一抹難得的綠意。
左顧右盼著的它,小心翼翼地繞行過自己那些猶自酣睡著的同伴,張開四隻小爪子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了鬆軟的雪地上。低伏起身子,藉著皮毛上的保護色,小傢伙靈動地穿梭在大地上。一路上,謹慎的它還不忘搖擺著尾巴掃去了自己一切前行的蹤跡。
終於,在縮著身子好不容易自一叢枯萎的灌木中擠過後,它,到達了此行的最終的目的地——蒸騰著的朦朧霧氣,清冽甘甜的泉水,還有和四周格格不入地蔥翠著的新綠。當然,小傢伙真正的注目點可不是眼前一亞矩見方的溫泉,池邊的泥土裡,可是埋著屬於它的藏寶地。
早在今年春天才剛剛結束,離冬天還有很遠很遠的時候,勤勞的小傢伙就已經開始為尤米爾格外漫長的冬天忙碌起來了。才剛剛離開母親不久的它,憑藉著天賦異稟的靈巧身手,從各位前輩手中爭下了不菲的收穫,卻不得不為應該在哪裡保存他們而苦惱。幸好,皇天不負有心鼠,或許是全知全能的空之女神偶爾聽到了小傢伙虔誠的祈禱,順手在它的身後推上了一把。在一次被冬狼的追殺時,慌不擇路的小傢伙從懸崖上一躍而下,不僅沒有因此喪命,反倒是尋到了如此的寶地。
揮舞著鋒利的小爪子興致勃勃地刨開鬆軟的土地,很快,小傢伙就如願地看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隗寶——一顆顆碩大的松果,還帶著淡淡的泥土的芬芳和春天溫暖的氣息。正要將小爪子伸向松果,開始大快朵頤的小傢伙,驟然感到一種強大的威脅,似乎,有一道陰影猛地籠罩住了自己。難道,即便是如此小心,自己的小動作還是被同伴們看見了?驚恐的轉過身子的小傢伙,未能如同預料般看到任何身影,反倒是當它再次回過頭時,身前滿滿地壘著的松果都已不翼而飛。
叮咚一聲,羅襪慢褪,玉足入水。糯米色的細碎腳趾隨著韻律輕綴著,宛如彈奏著一首明快的鋼琴曲。圓潤的腳弓延伸出一道彷彿新月般的飽滿弧線,緩緩地沉入水面,將未完的前奏戛然而止,同時又濯著泉水展開了新的篇章。
月下觀美人素足入浴,自有一番曼妙的盛景。只可惜,現場的唯一觀眾卻苛於物種的界線而不自知,在他的眼裡,眼前的少女,只不過是奪去了自己寶藏的罪魁禍首——在修長的指尖跳躍著的,不正是恰才還屬於自己的松果們。於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小傢伙,也不掂量掂量兩者之間實力上的差距,就這麼莽撞地撲了上去。接著,一瞬之後,束手就縛的它,落在了少女另一隻空閒的手中。
…………………………
事實上,早在小松鼠從冷杉枝頭探出腦袋時,莉夏就已然跟隨在了它的身後。
在裡恩從龍老飯店請辭歸家後不久,莉夏也就著同樣的理由和桑桑告別。只是,她並未如話語中那般踏上前往共和國的歸途,而是半路躍下火車,追尋著裡恩來到了帝國的北方。古戰場上對於煞氣的修業已然達到了飽和,一個月後也不會再有進境,若是勉強,反倒是又崩散四溢之厄。
如果不在克洛斯貝爾動手的話,或許,就能夠不看到桑桑因此而悲傷的面龐了吧,這是莉夏的初衷。只是,離尤米爾愈近,少女的心中也愈發迷茫,且不說能不能夠戰而勝之,就連斬殺裡恩的決心也漸漸地隨著北風而去了。尤其是昨日,遠遠望見裡恩和家人團聚之時,滿溢著幸福的溫馨場景,也讓少女響起了遠在共和國的父親。記得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似乎也會這樣和藹地摸著自己腦袋誇讚著……太過於模糊,早已記不真切了,宛若幻影一般。自己,變得比初來克洛斯貝爾時,更加地軟弱了。總之,還是再拖上一拖吧,或許事情還會有什麼轉機。
鬱鬱的莉夏就這樣懷著一腔沉重的感情,徘徊在尤米爾附近的艾辛格山脈中。日夜相交之時,草草地嚥下乾糧的她,碰巧遇上了這只機靈的小傢伙。時不時地搔首弄姿,做出一些拙劣多餘動作的小松鼠,在莉夏這樣的隱匿大家眼中,可謂是憨態可掬得很。這只自作聰明的小傢伙,一路上可是驚醒了不少夜間的捕食者,當然,這些不長眼的傢伙,無論是以飽餐一頓為目的的尋常凶獸,還是想隨便打打牙祭的魔獸,都被尾隨在小傢伙身後的莉夏給隨手打發掉了。
能夠找到一處溫泉暖暖身子,洗濯掉腳上的滑膩,算是意外之喜。至於順手撈起小傢伙的松果,也並非少女難得的惡作劇之心,在離別之前,她還想要給小傢伙留下點東西作為回贈。
在猶自鬧騰著的小傢伙腦袋上一點,靠著氣勁的束縛讓它安分了些。莉夏從貼身的衣兜裡取出了一隻淡黃色的小瓷瓶。拔去其上的軟木塞,少女掂量下了份量,倒出了其中大約三分之一的容物——徜徉著金黃色光輝的液體,從莉夏的指尖垂落,塗抹在了松果上。原本神情懨懨的小傢伙,彷彿受到了什麼致命的**般,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突破了莉夏對它施加的鬆散束縛,一個虎撲,抱住了那顆被液體潤濕後膨脹了不少的松果,迫不及待地甩動著一對門牙咬嚙了起來,一對腮幫子立馬被塞得鼓鼓囊囊。
瓷瓶中存放的,是銀之一門秘製的藥汁,人若飲下,除了會有短暫的酒醉欲酣感外,並不會有什麼大礙。魔獸飲下,則會陷入長時間的昏昏欲睡狀態。而對於普通的動物來說,它則是一種極其強悍的補藥,只要靈智和運氣足夠,機緣巧合之下便能夠立馬變作足以和魔獸相抗衡,有著後天威能的異獸,便是實在運氣不佳,也能滿滿地變得遠遠比同類身強體壯。而成為異獸者,往往就會成為銀最為信賴的夥伴,當然,這樣億萬分之一的機緣,也就存在於傳說中而已。
眼前的這隻小傢伙的機緣,似乎是介於最好和最壞之間,它雖然沒有立即產生什麼異能,可卻彷彿在一瞬間聰慧了不少。
吃完了整只松果的它,竟是學著人類的樣子,將前爪抱在胸前,畢恭畢敬地朝著莉夏作了一緝。只可惜,直溜溜轉個不停的眼珠子,讓它原本莊重的動作顯得滑稽了不少。
「我也不用你的感謝。」托著腮輕笑了聲,莉夏的一雙眸子彎成了月牙兒,「你呀,只要能夠繼續這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活下去便好。以後,可別那麼不小心地在晚上獨自出來了,不是每一次,都會有那麼好心又無聊的人會正好出現。」
鼓動著小臉做出迷茫神色的小傢伙,顯然無法理解莉夏有點兒深奧的話語,以及在那背後蘊著的感情。她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拖起了另一枚松果遞到了少女的身前。顯然,對於現在的它來說,松果依舊是不可替代的寶物。它也迫切的想要,和自己的恩人一同分享。
「我拿上這一顆就是,也算是領了你的心意。」幾番閃避之下,身形也輕靈了不少的小松鼠,都固執地抬著松果不依不饒地堵在了莉夏的身前。她也只好,用兩隻手指夾起松果放在了自己的兜裡,「好了,小傢伙,就此一別,有緣再見吧。」小憩已然結束,重新戴上面具的莉夏,又恢復了銀冷漠的容姿。動起真功夫的她,剎那間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再也尋覓不到少女身姿的小傢伙,歪了歪腦袋,又重新竄到了自己的那堆松果前。肚子裡的靈液,還需要好一段日子才能完全消化,近幾個月裡,小傢伙怕是不用在進行正常地進食了。想了想,它撥動著爪子將剩餘的松果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堆。嗯,小的那堆就留給自己當儲備糧,大的那堆,恩人的體型那麼大,想必胃口也比自己要大上不少吧,下次見面的時候,再送給她好了。再次為自己的聰明自得起來的小傢伙,尾巴一僵,毛髮豎立,這一次,不會錯的,真的有威脅自己生命的存在出現了。
「呵呵呵,這就是新一代銀的稱號的繼承人麼,真是個像銀月一樣漂亮的小姑娘啊。」松鼠小小的影子裡,扭曲著探出了一道修長的身影,飛翼面具下的男子,對著月亮朗誦了起來:「不過,只有殘缺的月亮,才隱藏是真正的美,想比起前任,她還嫩得很呢。小不點,你說我要怎麼處置你呢,不如,就讓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好好地體驗一下,何為真正的美?」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小小的飛鏢,就算背對著他,小松鼠也感受到了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意。
「住手!」就在飛鏢即將脫手而出的前一刻,男子的影子裡,現出了去而復返的莉夏的身姿。少女舉起銀色的匕首,映著月色,對著男子的脖頸,揮出了決然的一擊。殺意凝結而成的飛鏢,在這一擊下連同男子的幻影一併消散。
「這還真是……漂亮的一擊呢。」悠然地立在樹梢上的布盧布蘭,誠摯地對著莉夏發出了邀請,「東方的魔人銀,或者說龍老飯店的看板娘莉夏·毛小姐,要不要和我來一場共贏的短暫合作?」
(時間線是第二卷結尾回到克洛斯貝爾前裡恩在尤米爾為小滴尋找治療眼睛的靈藥。本身放在正裡也是行的,不過麼,那時不少書友都催著我結束第二卷,再加上標題上我再湊十二星座,所以就放在番外,現在都第四卷了,有些東西必須要說掉了,不然等到後面幾幕莉夏再次出場的時候就不好處置了。
嘛,今天有點小卡,實在是碼字速度堪憂啊,所以就只能更新這三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