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7 先天水精 文 / 茶樓更夫
花小落在哭，哭的很傷心。
蹲在大殿，看著面色如紙，雙眸緊閉的胡來，花小落哭的梨花帶雨。
就連他老爹當年外出，把她獨自拋在家裡的時候，她也沒哭的這麼傷心過。
嬌軀微微輕顫，好看的睫毛微闔，晶瑩的淚珠掛在眼角，在小臉上淌出兩條清澈的淚痕。花小落真的很傷心，很傷心。
萬象門遇到燕清歌，被花小落驚若天人。
立志泡盡天下妹子的花小落，當即纏上燕清歌，結果卻被燕清歌三言兩語激得跑到符宗，幫忙暗中照料胡來。
結果非但沒能護著胡來，反而拖著胡來在死路上越跑越歡快。
陡然，花小落不哭了。
一隻枯瘦的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鬼啊——」花小落雖然傷心，但是沒有了邪物的壓制，反應絲毫都不慢，抬手把捏住自己下巴的那隻手一擰，抬腳就踢了出去。
慘呼聲中，本來躺在花小落眼皮地下的胡來，橫飛出去，砸碎了一個放置在大殿的罈子。
「啊——」花小落驚的花容失色，連忙碎步跑過去。
胡來揉著被踢的胸口，狠狠地瞪了兩眼花小落，卻是沒說什麼。
時間倒退片刻……
夢境中，雲層坍塌，血雨傾盆。
遼闊的地面，血雨飛快地堆積著。不一會功夫，就淹沒了胡來的雙腳，無論胡來走到那裡，赤紅色地面，水位都在不斷的綿延上升。
很快，血水就沒過胡來腰間，胸口……
四面八方迴盪著的聲音，越來越強烈，清晰可聞。
忽然，胡來覺得一股蠻橫的力道，把他從血雨中拽了出來。只是一拉，就脫離了血雨瀰漫的天地，擺脫了那些妖物的聲音。
睜眼，正好一張梨花帶雨的又粉又嫩小臉，映入視線。
胡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托起那張臉，輕聲安慰兩句，不外乎「乖，不哭了」之類的話語。
可惜，花小落不是燕清歌。
剛醒的胡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花小落一腳踹飛。
花小落大致講述了自己看到的事情後，胡來心中也有了個猜測。那些血雨，應該就是地下河給他的錯覺。至於那蠻橫的力道，自然是來自花小落。
此時的胡來，面色枯黃慘白，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什麼聲音？」胡來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隱隱中，低微的聲音，從莫名的地方傳來。
花小落嚇的連忙抱住胡來的一隻手臂，四處張望，「別嚇我！」
「噓——」胡來豎起手指。
仔細辯聽了片刻，胡來抬腳掃開被他砸碎的罈子，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
洞口一出現，花小落也豎起了耳朵，能夠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
「要下去麼？」胡來問道。
花小落遲疑了下，水靈靈的大眼睛露出一絲遲疑，最終，貝齒輕咬，堅定地說道，「下去！」
大殿中的半截翁，已經跳入地下河遁走。
最主要的是，胡來對面前的洞茓，沒有絲毫的不安。
自從凝練出那一筆的符後，餵飽魔神怨咒，胡來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之前一踏入大殿，他就生起強烈的不安，結果兩人遇到了一隻半截翁。
黑色的洞茓，深約十餘丈，盡頭處地面泥濘。
軟塌塌的泥濘，剛好沒過腳踝。胡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泥濘中，花小落卻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輕飄飄地站在泥濘上，居然離泥濘有半寸高。
胡來剛要問這是什麼身法的時候，花小落突然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後又鬆開。
「維持不了多久的。」花小落看穿胡來的疑問，隨口回道。
穿過泥濘，兩人面前出現的，是一片巨大的地窟。
兩人提起元氣護身，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四周。
又是走了約百餘丈，眼前景物驟變。
前方，一片骨海。
灰白色的骨骸，奇形怪狀，什麼樣子的都有。但是這些骨骸，幾乎沒有一根是完整的。抬眼望去，看到的骨骸，都是帶著斷裂的茬口。
「好濃郁的怨氣。」花小落打了個冷戰。
她體質至陰，在某些方面，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
「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胡來皺眉。
他眉心的魔神怨咒中，居然傳來一股淡淡的悲哀，讓胡來忍不住鼻子聳動，有點想哭的感覺。
似乎感受到了胡來的悲哀，地面上的骨骸，齊齊微顫。
「這些，應該就是當年被殘殺的妖修的屍骨。」花小落微微歎息了一聲，聲音有些低沉，「死去的妖修，是被人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殘殺，後又抽離了魂魄和身體蘊含的力量。以極其邪惡的方式煉化了他們的精氣神，才讓這裡產生了龐大的怨氣。」
胡來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三百年前，掌管八百里蒼耳山水脈的素素，帶著所有的妖族大修，遷離了蒼耳山。」胡來指著面前的骨海，說道，「同樣，三百年前，我們符宗的第一代開山祖師外出雲遊。我猜測，這片骨海，很有可能形成於三百年前。」
幾乎是下意識地，胡來打了個寒顫。
面前的骨海，很有可能就是八百里蒼耳山妖族大修的骸骨。
慘烈無比的一場屠殺。
「走吧，這些已經不是我們能夠管的了的事情。」花小落面色黯然。他們兩人的力量，連這些妖修死後怨氣凝聚成的半截翁都打不過，更何況是製造這場屠殺的幕後人。
胡來默默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死寂的骨海翻湧，顯露出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一座石碑。
石碑上篆刻著七個字：一代水神素素姬。
石碑下，擺著三個成年人小指肚大小的瓶子。小瓶不知什麼材質製成，通體透明。
胡來拿起一個，放在手中搖了搖，輕飄飄的沒什麼份量。
瓶身透明，空無一物，瓶口處，是被一點藍色的布條塞著。
胡來沒多想，抬手扯掉塞著瓶口的藍色布條。旋即就覺得一股潮濕水汽撲面而來，氣勢宏大到前所未見，真就彷彿一枚滔天大浪正向著自己轟轟砸下。
瓶子不是空的，裡面裝著一滴水。
水滴完全晶瑩剔透，不受光線折射。裝在透明的瓶子中無形無相，看上去宛如空明。但瓶口的布條一被扯掉，它落地……轟然一聲巨響，胡來眼前翻起了層層大浪。
一滴水，落地炸裂，旋即便是狂浪翻騰，轉眼化作了巨浪滔天！
寬大的石窟，瞬息就被水勢灌滿。
胡來和花小落兩人，猝不及防被水沖著飛快地飄向來時的洞茓口。好在，水勢兇猛，卻沒有其他的古怪，胡來被灌了兩口，甘甜爽口。那些妖修骨骸，開始在水中消融。
被沖的暈頭轉向的時候，胡來看到眼前飄過的兩個瓶子，連忙伸手抓住。
水勢兇猛，但胡來卻眉開眼笑。
他能感覺到，瀰漫在石窟中的怨氣，逐步散去。
「好東西啊！」花小落自水裡冒出頭，濕漉漉的頭髮沾在臉上，顯得有些狼狽，「先天水精！居然是先天水精！胡來，快乘著水中蘊含的靈氣沒有完全散開，多喝兩口。」
不消花小落多說，胡來已經悶頭扎入水中，張口大灌。
之前略微有些枯瘦的身軀，在吞嚥十數口後，氣色開始變的紅潤了，就連體內凝聚的氣符，胡來明顯感覺到比先前活躍了不少。
似乎感受到了石窟中的怨氣消散，胡來眉心中魔神怨咒傳出的淡淡哀緒，消失。
水流宏大浩瀚，捲著兩人衝出洞茓，一口氣越過大殿、地下河……直到凌空砸出峭壁，水勢的盡頭方盡。
胡來手中，除了兩個瓶子，還多了一塊尺許的藍色絲巾。
兩人雖然在水中被從的七葷八素，但當從石窟內，被一路衝出峭壁，跌落在森林中後，渾身上下居然沒有絲毫水跡。
沖天的水花，橫跨天際，在陽光下形成一道彩虹。
胡來仰望著頭頂的彩虹，發現他們已經在距離那處峭壁十餘里外。
若是在石窟中，那位素素小姐留下的，不是送兩人出洞茓，而是殺招，那麼胡來和花小落，必死。
蒙人恩情，必知恩圖報。
這是胡來的原則。
花小落在符宗廣場，斬掉了陳六的小丁丁，讓胡來心頭大爽。於是胡來就冒險，拉著花小落逃離體術廣場；後更是在青石道遇到和竹妖纏鬥的花小落，毫不猶豫地出手。
即便是這次尋找「寶藏」，險些把性命交代在裡面，胡來依舊沒有絲毫怨言。
「水神有靈，胡來若是修煉有成，必然追尋緣由，為諸位妖修討回公道。」胡來對著洞茓的方向，緩緩跪下，心中默默念叨著。
仿若是感應到了祈禱，胡來手中的尺許藍色絲巾，騰空而起，纏繞成一個奇怪的形狀。
符文！
胡來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
面前符文的組成，就是時斷流傳授給他的那些基礎符文的一部分，看了幾眼後，胡來就完全銘記在心。
顯然，這也是一枚太古遺種的骨文。
只是，這枚骨文，要比時斷流讓胡來內視看到的秘骨寶書上的符文要簡單的多。符上的道韻，也比不得胡來的眉心那一筆。
不過，這個符依舊極其珍貴。
太古遺種的骨文，就是《符輪》修煉中能夠用元氣凝練的符。
這是胡來學會的第一個，完整的太古遺種的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