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 深入寒霧 文 / 茶樓更夫
修煉《冥王訣》之前，胡來能夠在寒霧中深入的距離，是三百步。
這三百步，是指能夠活動自若，雖然受到霧中寒意影響，卻還不至於讓自己徹底喪失行動能力。極限的距離，胡來猜測應該是在四百步左右。
融匯貫通九道經脈，胡來體內的氣符並沒有增加，氣符化作元氣後的總量也沒有增加，但是卻相較之前有了質的飛躍。
那就是元氣在體內的運轉。
無論是通脈、淬元、結丹還是化嬰和元神，胡半仙曾對胡來說過，每一個大境界的突破，都是元氣在體內一種質的轉變。
凝氣進入通脈後，元氣的元轉速度會加快很多；而通脈突破到淬元，則是元氣會液化！
每一個境界的突破，對於修者來說，都是一次蛻變。
厚積薄發的蛻變。
與此同時對應的，修者體內的元氣積累的量，也會隨著修為的突破，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眼泉水的容量，到一條小溪，到奔騰的江河乃至浩瀚的汪洋……
也只有胡來這個奇葩，才會從凝氣突破到通脈，體內元氣沒有絲毫的增減。
朽木體質，是無法容納尋常的天地元氣。
雖然體內的元氣的量沒有增減，但融匯貫通九道經脈後形成的大周天，足以讓胡來擁有在寒霧中更加深入的資本。
為了安全起見，胡來轉化了五道符輪，將構成這五道符輪的氣符轉化為元氣，在大周天經脈中極速運轉，驅除著體內的寒意，而其餘的五道符輪則是蟄伏在心口，隨時以防應對不測。
至於眉心的魔神怨咒，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胡來不會動用。
即便是只有五道符輪轉化為氣符，依舊支撐著胡來走動到了六百步的距離。
一路前行，胡來不斷地將體內的符輪轉化為元氣，在大周天經脈中極速運轉。不經意間，胡來已經走到了千餘步的距離，但是周圍依舊白茫茫一片。
「這片寒霧，到底有多深？」胡來忍不住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又是前進了百餘步，大致在是一千兩百步距離的時候，胡來體內的十道符輪，已經毫無保留地全部化作了元氣，在經脈中高速運轉，驅逐著滲入體內的寒意。
冰寒的霧氣，自四面八方翻騰而來，又滾動著自胡來身邊掠過。
這一幕，胡來感到極其的眼熟。
那場重複了數次的夢境中……只是，夢境中的霧氣，是灰色的。
到了一千兩百步的時候，胡來已然明白，一千三百步，應該就是自己能夠支撐的極限了。過了這個點，他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冰封。
猶豫了幾番，胡來最終還是決定先撤離寒霧中。
這白茫茫的寒霧中，深不知幾許，胡來也不敢肯定自己繼續走下去，是否能得到要找的答案。最穩妥的辦法，莫過於離開寒霧，在外圍觀測下寒霧的深度。
就在胡來準備折身返回的時候，驀然，周圍寒霧翻騰，以胡來為中心，一點灰色瀰漫開來，瞬息就像是滴入水杯中的一滴墨水，浸染了整片寒霧。
胡來的視線中，成為了灰濛濛的一片。
連帶著，寒霧在翻騰的時候，胡來覺得一陣視線扭曲模糊。
雖然只是極其短暫的一瞬，卻讓胡來失去了方向感。
灰濛濛的霧靄中，胡來失去了自己來時的方向。
他沒有動，但是霧氣構成的世界動了。
「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
陰森淒厲的聲音，猶如剪刀劃過鐵皮，刺耳難聽。
聲音響起的剎那，胡來都有種迷失掉時間空間的感覺，分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的真實中。
「半截翁，是你麼？滾出來！」胡來揚聲喊道。
回應胡來的，只有那裊裊不絕的半截翁的淒厲刺耳叫聲。
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清晰明瞭。
胡來朝著相反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一步跨出，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胡來再度迷失了方向感。
只是這次，半截甕的聲音卻沒再響起，周圍灰白色的霧氣中，一片死寂。
「我聽著你的聲音，來到了這裡。既然你有事找我，那就不要鬼鬼祟祟地躲在暗處！」胡來四平八穩地站立在寒霧中，神念外放，警惕著周邊的一舉一動。
沒有人回應胡來。
「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走了。」胡來選定一個方向，跨步前行。
只是走出幾步，胡來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灰白色霧氣中的寒意越來越重，顯然他選擇的是深入寒霧的方向。
轉身，胡來反方向而行。
轉身第一步跨出，整個世界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前來……救我……」
一個輕微的聲音，自胡來的耳畔響起，虛弱的幾乎隨時都會消逝。
胡來進入寒霧，本來就是為了尋找答案。
此時有人回應，也就沒再繼續轉身，而是朝著身前的方向堅定不移地走了下去。因為他知曉，無論選擇那個方向，最終的結果，都是走向寒霧的深處。
這是一場極其艱難的行程。
森然刺骨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襲來，拚命的往身體裡面鑽，像是要凍結血脈、凍結骨肉，甚至是凍結思維。
胡來在堅持著。
最開始，胡來還計算著到底走了多少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計數已經變的毫無意義。
體內符輪化作的元氣，已然被全部凍結，根本無法運轉，最終這些元氣又轉化成了氣符，構成了十道符輪，在胡來心口緩緩運轉，驅逐著闖入心室要地的寒意。
正是憑藉著十道符輪的艱難運轉，胡來才一直保持著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
至於盤踞在眉心的魔神怨咒，當大周天經脈中的元氣被凍結，重新組成符輪後，魔神怨咒就進入了蟄伏狀態，無論胡來如何驅使都無動於衷。
隱約間，胡來有種感覺……好像那些魔神怨咒在抗議，抗議胡來進入這地方。
不是魔神怨咒無法運轉，而是在消極怠工！
這個令胡來哭笑不得的念頭，很快就被胡來拋之腦後。
他全副的精力都要拿來艹縱身體前行，根本沒多餘的氣力花費在魔神怨咒上，去甄別這些傢伙們是不是在鬧情緒。
恍恍惚惚，胡來木然前行，只保持著靈台的一點靈光。
每當胡來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道身影，一道贏弱而單薄的身影，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身後，恍若胡來就是整個世界間最堅實的依靠……
當那道身影浮現出來的時候，胡來身上就會閃過一道湛藍的光芒。
定眼細看，就會發現那道光芒出現的位置，是胡來的脊樑骨！
狂傲不羈的氣息，隨著一次次的湛藍色光芒閃耀，凝聚在胡來的身遭，幫助胡來驅散著逼迫而來的寒意。而每一次湛藍色的光芒閃過，胡來體內的符輪就會消失一道，化作元氣凝聚在胡來體外，和那狂傲不羈的氣息混雜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也許已經久到讓胡來足以忘記時間，也許不過是些許時光。
突然，胡來感到渾身一輕。
瀰漫在週身的寒意，冰封了他血脈骨肉神念的寒意，開始消褪。
熟悉的身體掌控權，正在一點一點回歸。
抬眼看去，四周依舊是一片沒方向的灰白，但胡來已經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入侵。胡來內視，卻發現不知何時，他體內，出現了一枚湛藍色的氣符。
這枚氣符不是任何胡來認知的骨文符，但胡來卻能變辨別出來，這枚氣符……一半是水神宮外，那條絲帶傳授給他的那枚水系骨文。
另外一半，卻是雷系的基礎骨文構成。
這是一個水系和雷系骨文混雜起來的氣符。
但正是這個不知何處而來的氣符，在胡來體內那道大周天經脈中運轉，驅散著侵入胡來體內的森然寒意，讓胡來不再受寒霧之苦。
「這算是什麼玩意……」胡來略微有些迷惑地看著體內那枚氣符。
突然，胡來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因為體內太安靜了。
很快胡來就發現一件令他不只是該哭還是該笑的事情——體內的十道符輪，消失的一個不見！就好像胡來根本不曾修煉出過符輪。
不過，胡來也隨即發現，那枚莫名其妙形成的氣符，蘊含著的元氣的量，並不比之前十道符輪少多少，甚至還有所超越。
元氣的總量不曾減少，新凝練出來的氣符又能驅散週身寒意，胡來也就暫時懶得理會它的由來。
有了這枚氣符的幫助，胡來很快就穿過了寒霧。
當把灰白色的寒霧甩在身後，胡來依舊感覺是在夢裡一般。
出現在胡來面前的，是一片黑色的土地。腳下的黑油油的土壤似乎很肥沃，可是看不到一點生機，沒有草，沒有蟲子，沒有任何生命，什麼都沒有。
一如那場奇異的夢境。
身後，翻滾著的灰白色霧氣仿若被看不到的屏障擋住，如同山谷入口處，沒有絲毫氣息外漏。而腳下的黑土地，遠遠的延綿出去，看不到盡頭，荒涼而死寂。
「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
半截翁淒厲的聲音，再度響起。
胡來微微皺了皺眉頭。八百里蒼耳山，是一個泛稱，但蒼耳山是山脈卻是錯不了。這一片黑色的土地無邊無際，周圍根本看不到什麼山。
「又是幻境？」胡來閃過一絲疑惑。
身後翻滾著的灰白色霧氣，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面前的黑色土地卻是幻境。饒是胡來見過水神宮外的幻境，經歷過幽寂嶺外石窟幻境，對面前的這道虛實交錯幻境還是吃了一驚。
就在胡來還準備仔細觀察的時候，突然地面微微一顫。
無垠的黑色土地，開始顫動，仿若有什麼東西要從下面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