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關於美貌 文 / 月照花林
「紫木,你過來。」遲染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在回憶的情緒裡待太久。配合著話音,遲染扇柄一擺,動作流暢漂亮。
「小姐?」
遲染把紫木招過來,看著她有些感慨。
紫木是娘親配給她的侍女。記得上一世,與母親大吵一架之後,她連貼身侍女都換了。換成了那群恨不得把她遲染拆骨剝皮的人教的好奴才。那狗奴才對她面上恭敬,實際上處處話裡帶著暗示,只把她往陰溝裡算計。
經過這麼一遭,遲染看眼前的紫木怎麼看怎麼順眼,看自家這條兒順盤兒亮的小帥妞!
遲染這雙眼睛就算不做什麼,也是自帶勾魂兒功能的。這會兒看著紫木順眼,她那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紫木被她這麼一瞅,只想著小姐哪裡出問題了,怎的這眼神兒看著她心裡惴惴不安的。要說小姐是一表人才,京城裡算她第二沒人敢數第一,可是……
為了老主子的心血、為了自家小姐不走上歧路,也為了自己將來能娶個夫郎,紫木硬著頭皮跪下了:
「小姐!奴婢到遲府雖然是簽的賣身契。可是奴婢也是要娶夫郎的,而且奴婢長的磕磣,吃的又多,五短身材,大餅臉,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
「停停停!」眼前的姑娘雖然矮了些可也十分精幹、臉型長的也很是大方,聽她這麼一形容遲染都快吐了。「你覺得我對你……嗯?」
「沒,小姐當然沒有。」紫木生怕一句話說錯把自己賣了。
「本來就沒有!」遲染跳下床去,在自個兒房間一轉,該找的沒找見,眉頭輕輕皺起。她回想一下自己在書房裡那一轉……復又露出微笑來:
「紫木啊,一直跪著多沒意思,跟你家小姐我去書房一下。」
得了命令的紫木看一眼已經推門出去的遲染,還是立刻站起身來,跟著。
「就是它了。」遲染指著書房一側擺放的貴妃榻,轉身看紫木,「就這個。你再叫個人,把它給我搬院子裡陽光最好的地方,什麼樹蔭房影的都別遮住了它。」
「……是。」紫木出門都不忍心抬頭看這六月初的下午,萬里晴空上掛著的大太陽。對於睡了一個午覺起來變得難以理解的自家小姐,紫木並沒有放棄和遲染髮生主子與侍女之間所謂行動上的默契……但是原諒她向來以嚴謹不出紕漏著稱的腦子吧,今天她已經盡力了。
遲染走向院子正中央的貴妃榻,把單薄的袖子折上去,露出白花花的胳膊,然後再把領口鬆了鬆放低,滿意地躺了上去:
「紫木啊,我想了想,你去備厚禮,把前幾天辭退的教書柳娘子還有教武藝的孫師傅再給我請回來吧。然後再備些補品藥材給丘棠送過去。順便告訴她,我明天必須去看看水輕。啊,還有告訴她我知道錯了,給她賠不是,以後再不禍害男子。」
「是,小姐。」
風一樣離去的紫木,在思索著自己主子的最後一句話默默吐血——我的小姐,你絕對不知道最後一句話意味著什麼!
吩咐完後,遲染就這麼躺在貴妃榻上曬著太陽,開始想水輕的事情。
前世所有針對她的陰謀陽謀,都只因遲府的位置。她娘親成為丞相,還是一年後回來的事情。在這之前,各家勢力雖然蠢蠢欲動,但是絕對不會有人盯上她這棵小蔥。謹慎起見,遲染在心裡默數一遍了各種有可能的人。最終還是都排除掉了。
這次的事情,另有隱情。要弄清楚只能去問水輕,可惜丘棠不待見自己過去……所以只等著紫木傳話給丘棠了。
陽光確實太強,遲染胸口曬得有些疼。衣服蓋上大概會好一些……不過遲染的手放在上衣領口,略一猶豫,再次使勁兒把衣服拉得更開。
丫的!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遲染從今天開始曬太陽,一年後一定黑得跟煤球一樣,絕對要擺脫小白臉之路!這回要讓竹真長皇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倒足胃口,再也裝不來那所謂的癡迷神色!
遲染感受著皮膚上越來越強烈的、*尖銳的灼痛感,有種莫名的爽快。前世她就是那樣一個罪人,一個……那樣不堪的人。
紫木一番奔波回到遲府時,已是晚上。曬脫了一層皮的遲染,正躺在床上挺屍。
小廝辛兒在一旁忙著把切成片兒的小黃瓜往她臉上、前胸、胳膊上貼著。辛兒看著滿城公子心儀的自家小姐如今臉上火燒著一樣紅,十分不忍:
「小姐這是何苦呢……好好的曬成這樣。」
「你主子我太好看了……不曬丑點兒,怕上天嫉妒……停停停!嘶,疼!慢點兒!。」遲染猛揮了一下手,胳膊上剛貼好的小黃瓜片兒就這麼掉了一大半兒。
「小姐責罰,奴錯了,奴剛才手抖了。」
「起來,接著貼!以後沒事兒少下跪!」遲染上一世好歹活了三十歲,因此她現在看辛兒,打個不那麼恰當卻也差不多的比方,就是跟看自己兒子似的,看他跪下就覺得自己虐待兒子了。
等著遲染問話,可是從回來開始就被忽略在一旁的紫木,此時忍不住開口:
「小姐?」
「哦,紫木回來了啊,事情辦妥了?」遲染真不是故意忽略她的。為了維持臉的角度,以防止臉上的小黃瓜片兒掉下去,遲染壓根兒看不見紫木。
「柳娘子近日無暇,過幾日回府上來。孫師傅已經出門雲遊去了,屬下無能。」
「柳娘子能回來就好。」」
柳娘子早年是遲染娘親的學生,才華智慧均是人中龍鳳,如今是數得上名號的大家。可惜如此大材小用地給她遲染做教習,從八歲教到十四,遲染只學了她一手好字方便出門賣弄,其它成績均是平平。柳娘子不可謂不用心,但「名師高徒」這一說法,有師有徒,只有師傅好並不夠。遲染不是好徒弟,她違逆師傅,最終還趕走師傅。
遲染十二歲生辰時,柳娘子一時喝高,便歎息著對她說了一句話——「身在其位而無自知之明,亦無其才,禍端之始矣。」
這一句話,一語成讖。她前世用了一輩子去驗證。開始,她處在爭權奪利的風口浪尖,卻毫無自知之明、亦沒有周旋躲避的能力。後來,她憑借竹真長皇子的提拔,空降戶部參事之位,甚至不曾參與戶部的一項事務。
是了,既然她遲染身在雲端,人如糞土,那麼前方等著的只會有一個結果——塵歸塵,土歸土,該埋的時候埋了給人做花肥。
至於孫師傅孫鳥然出門雲遊……遲染卻覺得她不一定已經離了京城,極有可能是找的借口。和柳娘子的回報師恩不同,這人是遲染她娘費了許多功夫留下的,教了遲染這塊朽木這麼多年,朽木不成材不說,還把她趕出去。想請回來,果然沒那麼容易。大不了改日登門謝罪,她遲染如今最能放開的就是面子了,不管能不能請回來都要先磨上一番。
如今正是十四的好年華,長身體的關鍵時機。只有刻苦習武,才會有真正告別小白臉的魁梧身材啊。
遲染想得美,卻不知道身材這種事情……總會有那麼點事與願違。
「丘棠小姐說,水輕公子同意見小姐了,詢問可否明日午時天仙樓見。」
「好,就明日午時天仙樓。」
「可是……屬下多言,小姐的曬傷?」
「無礙,明日給我準備紗帽。」
「小姐,男子才用紗帽。」辛兒手上貼著剛才弄亂的小黃瓜片兒,輕聲提醒。
「是麼?」
「確實如此。」紫木附和。不止如此,而且這樣的事情小姐你一定本來就知道的就不用問了好吧!
「那……再按我的身量準備一套男裝。」遲染輕輕地把好容易重新貼好小黃瓜片兒的胳膊換了個地方,掏出十兩銀子,「辛兒拿著,上街去買一套簡單的男兒家髮飾回來,若有剩餘的錢賞給你了。」
紫木與辛兒:「……」小姐你根本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