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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暗生羨 文 / 樓一畫

    時值春季,萬物復甦。紀府的後花園內百花齊放、奼紫嫣紅,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周氏正領著一眾姑娘與兒媳在花廳內賞花吃果酒,大姑娘惠姐兒與二姑娘珍姐兒一左一右依著她坐。

    眼下觀這滿園春景,生機盎然,不免心有觸動,「這春去春又來的,轉眼也過去了這麼些年,昨日我的大姑娘尚還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今日卻已是亭亭玉立將要出閣。娘沒有別的要求,只願你們平安喜樂常伴一世。」

    周氏此話一出,花廳裡一瞬安靜下來。

    惠姐兒更是微紅了眼眶,見幾人一齊朝她望來,不免又有些羞赧,眨眨眼睛才笑起來,抱住周氏打趣兒道:「娘可是盼著我嫁呢,這不還有一段時候嘛。」

    周氏收起愁緒,拍著她的手笑道:「你個小沒良心的,娘要真盼你嫁,早在去歲就該將你送出去,哪還能留到現在來戳自個的心窩子。」

    惠姐兒聽了,笑得更是燦爛,母女兩個親親熱熱抱在一起說著貼心話。同菱姐兒坐在一側的佟姐兒見了,心中不免又是羨慕又是黯然。

    她的娘早在她八歲那年便去世了,如今已過去了六年,心裡就快記不住娘的樣子,只知道爹娘都是格外疼寵她的,任事都依她……

    「佟姐姐,你可是也想你娘了。」菱姐兒扯扯她的衣袖,聲音吶吶,「總歸你比我要好,見過你娘的面,我非但一面未見,反倒還是害……」

    佟姐兒一下握住她的手,小聲勸道:「再別說這話,這不怪你……」

    菱姐兒自來是個馬虎大意的,一瞬便忘了方纔之事,揚起一張粉臉,湊近了腦袋又與她嘀咕起來,「惠姐兒嫁了,珍姐兒嫁,珍姐兒嫁了便是你嫁,我的話,便是最末一個……」

    菱姐兒說完面上越加燙起來,周氏近來在為她說親,只還沒定下來擇哪個,想是要叫紀大老爺再過一回眼方算。

    佟姐兒也聞到了風聲,還不待開口,就聽了菱姐兒又道:「她兩個都定了婚期,你跟二哥哥的婚期可定下了?」

    佟姐兒心裡咯登一下,面上便有些不好看。她與表哥的婚事原就是外祖母兩句話定下來的,周氏一直不喜歡她,她並非不知道。可礙著外祖母臨終前的囑托,周氏雖是心中大感不滿,卻也不敢不遵。

    到了如今,這事更是府裡眾人一致默認的,周氏從未公開承認,卻也未出言反駁,久而久之這般流傳下來,眾人早已將她與表哥看做了一對。只有一樣事稀里糊塗,那便是兩人的婚期至今無人問津,每每一涉及此等話題,周氏不是岔開了便是不予回應。

    舅舅雖是憐她,可礙不住一年裡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除開幾個大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其餘時候想要見上一面都是難事。

    佟姐兒抿著唇答不上話,菱姐兒卻好似看明白了,翹一翹嘴角才勸她,「佟姐姐全不必擔憂,許是待你及笄了再定也未可知。」

    佟姐兒再不說話,偏頭往那花叢裡望,春風送來一陣花香,夾雜著幾分寒意,佟姐兒緊了緊身上的素絨繡花小襖,心底不禁生出幾絲茫然。

    周氏幾個想是也覺出幾絲寒意,發了話叫各人散了去。

    回了院裡,佟姐兒一張小臉上還不見笑,羅媽媽見了忙問道:「姑娘怎的了?出去這一回,可又是生了何事?」

    羅媽媽在兩個丫頭身上掃一眼,適才她倆在身邊伺候,也算聽著兩句姑娘與三姑娘的談話,心裡明白姑娘為甚不樂,可這會子當著姑娘的面又不好與羅媽媽說,只好閉住嘴巴不開口。

    羅媽媽見二人不答話,便狠狠瞪了兩個一眼,撫上佟姐兒的肩才又問:「有甚個不樂說出來才是,這樣藏在肚裡,回頭要是憋出了病可就不好。」

    「媽媽。」佟姐兒拉住她的手,搖一搖頭,「無事,就是有些乏了。」

    羅媽媽伺候她躺下了,才領著兩個丫頭去了外間,「說罷,到底出了何事?」

    兩個這會兒無了顧忌,一字不落的將花廳裡聽著的一席話說給了羅媽媽聽,羅媽媽聽完,面上雖不見多大變化,可心裡卻是一樣堵得慌。

    這舅太太打的甚麼個主意,她還會看不透,左右不過是想著能耗一時便是一時罷了。

    「咱們姑娘就是性子軟和……」事事都叫人欺負,歎一口氣才又道,「一會兒哪個走一趟,打聽下這二爺近來都在忙乎甚,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周氏一行人回了房,惠姐兒珍姐兒再坐了半會兒也各自回屋去了,獨留了杜氏在前。

    杜氏近來也看不出好壞,前不久提了桂圓起來,開了臉安排個新住處給她住下。房間還是下人的房,只原先是三四個擠在一處,如今換成了一人獨佔一屋,說不上多好,總歸與旁的丫頭相比有了個不同之處。

    紀大爺自來就孝順,他雖不急著抱子,可卻深知娘早也想要抱上孫子。與杜氏成親兩年,仍舊沒個所出,平常他少提這事,一是心下真的不急,二是杜氏自來賢惠孝順,終歸有些於心不忍。

    紀大爺為人正直,房裡並無鶯鶯燕燕,除開每月在杜氏房裡宿上幾回,其餘時間不是鑽進書房讀書,便是跟著幾個同窗約在茶館聚談。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紀大爺的幾個同窗也多為正直之人,幾個在一處相聚,果真是清清朗朗,明明白白,並無那等暗藏邪淫之人。因此,不論屋裡屋外伺候的丫頭,也都幾經挑揀,多數都為老實本分的丫頭,少有那等心思不純的婢子,便是發現一個,處置一個。

    偌大的靜頤

    院裡,正經伺候的只得杜氏這一個。杜氏自上回得了婆婆的令,回了屋同奶母一番考慮,最終還是敲定了桂圓。

    論身段長相,杜氏幾個近身伺候的丫頭哪個不比她強,可礙不住這丫頭老實安分,又兼模樣身段俱算中等最是合適不過。既是走出了這一步,哪裡還能苦了自個,杜氏只要一思及與身邊幾個丫頭共事一夫,日後還需時常在眼皮子底下跳來跳去,心裡就跟吞進一隻蒼蠅一般難受。

    既是敲定了主意,兩個又是做了兩年的夫妻,都是心思清明的人,杜氏也不講究甚個開場話,只吩咐了桂圓那日晚飯時前來布菜。紀大爺見了,哪裡會不清楚,只不去點破鬧得妻子無臉,用罷了晚飯便背手出屋,桂圓便跟在幾步後臊紅了一張圓臉。

    兩個一前一後地走,眨眼便瞧不見身影,杜氏再是誠心為丈夫房裡安人,做妻的哪個又能真的半點不覺酸楚?

    紀大爺一連在桂圓房裡宿了三夜,杜氏便酸苦了三日,可她這頭苦味還未散盡,那邊紀大爺便轉身進了書房。

    再不似往日那般隔三差五的來趟後院,竟一連月餘也未見著個身影,杜氏起先心裡還好過一點。再過了幾日便覺出不對,心裡又止不住地憂起來,這婆婆還在等著抱孫,丈夫不來後院,哪個又不好拖住了他的腿不叫他走。

    這一急一憂不妨又病了,躺了兩日,走奶母口裡得知丈夫進房看過她兩回,心裡積起來的愁苦一時也散了一半。奶母丫頭又輪番著勸解她,莫要再著了大爺的惱,男人家再是直板的性子,都是要需哄的呀。

    杜氏得了這話,心裡便好過一半,這般渾著又過了半月,桂圓房裡就傳來了消息,竟是一發得中。

    杜氏得了消息,先是喜上半晌,過後又斂眉自哀起來,「這子女福緣,果真是要看人,想我盼了這許久,半點反應無有不說,那粗手糙腳的丫頭,沒想卻一發中了……」

    崔媽媽趕緊安撫,「任我說,奶奶眼下不應想這個,這桂圓說來說去頂多就是個奴才,誕下了子女也是要送到你手上來養,孩子大了喊的母親是你不是她。這時候最該想的,便是怎樣幫她坐穩了胎,太太房裡才好有個交代。」

    杜氏素來最是通透,哪會不知這其中道理,只她再是通透,終歸還是個為□□的小女子罷了。

    如今這桂圓坐了三月的胎,也算是坐穩了胎像,這事原就是周氏提上來的,可現今知道她懷上了,卻好似失了當日的興頭。只派了大丫頭送去幾塊緞子,一對金手鐲與一些個安胎用的草藥補品便再無他話。

    這些個東西還是一月前診出喜脈時送的,中間可隔了這許久,再不曾過問一回,今日卻突然將她留下,不知又有何事。

    周氏對杜氏,除開了不曾生養外,樣樣俱是滿意的。前不久她發了那話,過後又有些悔起來,想來想去只得這兩個兒子,大房裡的嫡子日後是要承襲家業的,這走個丫頭肚裡出來的,總歸都有些低賤了。

    這個念頭一出,心裡便再不看好桂圓,如今只盼這一胎是個姑娘且還罷了,若是真個得個少爺,日後可有的煩咯。

    「領幾個丫頭將垂棠院趕緊收拾出來,開了庫房,該添置的都一併給添了,再過兩日你曾家姨母便要到了。」想起這個自小便不懂事的妹妹,周氏心煩地蹙起了眉,「曾家的芳姐兒也得珍姐兒那般大小,再銷兩匹鮮妍的緞子擺進去罷。」

    這事兒來的突然,杜氏心下一時還很有些發懵,不知這曾家又是那一家?竟還稱是自個的姨母?

    周氏卻懶得與她多話,擺擺手命她下去,揉著眉心,心中不勝其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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