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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咯血症 文 / 樓一畫

    佟姐兒這廂不聲不響地回了紀府,要說當家主母周氏不知情,那便是假話。紀大爺本也未想過能瞞住了她,這不,前腳剛走碧霄館出來,半道上就遇著了上房來的丫頭。

    「大爺且留步。」丫頭屈膝做了個福,「太太請您去一趟。」

    紀大爺立在原地靜了片刻,方頷首跟她去了。

    「你如今好大的能耐!」不及紀大爺近身行禮問安,端坐於堂前的周氏便忍無可忍地一聲喝去。素日來維持的端莊儀態,霎時間一併瓦解,「她是有多大的能耐,竟能將你們兄弟二人的心一併勾上,禍害一個便還罷了,如今你這番作為,又該如何解釋!」

    周氏這番話說地咬牙切齒,似是對佟姐兒有著深仇大恨,紀大爺見了,不免暗暗心驚。

    「娘,佟姐兒一事你我心知肚明。」紀大爺話音一頓,抬頭對上周氏那微變的臉色,淡淡道,「兒既將她接回來,必然已有對策。不日便會將她送往異地,在府中逗留也不過短短幾日時間,還望娘到時多盡長輩之德,莫要一錯再錯。」

    紀大爺這番話可謂暗藏玄機,周氏哪能聽不出其中之意,只她從未覺得自己有錯,千不該萬不該都是佟宛玉那個小賤人自個惹下的禍端,如何能算到了她的頭上!

    她在薛家待了近半月才脫身,薛二那等好/色之徒又怎會以禮相待,想必是早叫他破了身子,如今又猛然被接回府,難道真要她的江兒娶個殘花敗柳為妻!周氏只消這般一想,一雙眼睛就好似要怒地噴出火來,這讓時刻注意著她的紀大爺,心下更生怨憤。

    「甚?」周氏一下回過神來,稍斂了怒色,微訝道,「送往異地?是何處?」

    「此事還容兒再作考慮,權衡之後再作答覆。」紀大爺顯然對她含怨在心,並不想告知於她。

    周氏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眼睜睜看著長子行禮告退。

    「這個逆子!竟叫那狐媚子勾住了魂,枉我這些年來予他的期望!」周氏氣地拂袖掃落一隻杯盞。

    「啪嚓」一聲碎在了曹嬤嬤心坎上,「我的太太,可別再惱怒了,大爺方才可不就說了,沒個幾日就要送走的,到時天高地遠,咱就再不必為個小賤人操心了。」

    「真恨不得立刻就將她送走!」周氏咬牙切齒,「只要她一日在府,我便一日不得安寧。」

    周氏自然難以安寧,原因無他,無非就是擔心紀大老爺一味愚孝,真個將江兒與那小賤人配做了一對。不出薛二一事方好,她且忍著,可如今要個破鞋做她的兒媳婦,那是如何也不能!

    她如今旁的不憂,就怕這佟姐兒久不離府,紀大老爺一發話給兩人真個定下了婚期,到時她又不好洩露了佟姐兒身上出的一樁醜事,怕就怕到時只得吃下這個啞巴虧,害了江兒一輩子!

    周氏是打心眼兒裡將佟姐兒當做了她命中的剋星,但凡一涉及佟姐兒的事,周氏只消聽上一回,過個不久定要頭疼不適。大夫診過幾回皆道她月子裡受了風,可她卻死不認此理,偏就覺得是佟姐兒命裡克她。

    可論周氏暗裡再是如何,人前卻仍是一副慈母姿態。

    翌日,晨。

    佟姐兒這回既吃了周氏賞的悶虧,心裡便也看透了其人,若說往日於她還有些孺慕之情,到了如今也該消失殆盡。

    堂前,周氏滿面和藹地拉住她的手,於她引見,「這是曾家姨母,這是芳姐兒,比你大上一年。」

    佟姐兒抿一抿唇,同兩人見了禮,落了座還不忘打量一回那個所謂的芳姐兒。這芳姐兒生的不如她娘秀氣,倒是有些大方端麗的模樣,寬額大眼,膚色白中蘊紅,身段高挑飽滿,與屋裡一眾姑娘相比,很有番特別風味兒。

    佟姐兒暗暗打量一回,方收回視線。殊不知,那芳姐兒也將她打量了幾回,她那雙眼睛不似佟姐兒悄悄地去瞄,反倒大大刺刺地將她從頭掃到腳,佟姐兒被她看的微有不適,慢慢側過了身子。

    「姐妹兩個想是頭一回見面,正各自生奇呢。」周氏將兩人動作看在眼裡,笑道,「也罷也罷,姑娘家家的便都出去,留下你們曾姨母在這便可。」

    待幾個姑娘都出了屋,曾姨母方搭上姐姐的手笑起來,「姐姐藏得好深,江兒這媳婦貌相極美,倒是世間難能一見的絕色。」

    「你這張嘴啊。」周氏沒好氣地推開她,頭一回同她正面提道,「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心意你還不知,何苦再三前來套我的話?美貌是美貌,可礙不住身子自小落下了病根,卻是個無福之相。」

    曾姨母覷她一眼,見她面色不似作假,方徹底放寬了心,一時喜上眉梢,「我們芳姐兒雖是模樣糙了點,可身子骨卻是極好的,姐姐瞧一瞧,可是個有福之相?」

    「芳姐兒極好。」周氏啜一口茶,才又道,「是個有福之相。」

    曾姨母一時樂開了花,活似已經看見了日後的富貴日子。

    這廂幾個姑娘出了堂屋,相擁著入了花廳,幾人多日未見佟姐兒,難免要表達番姐妹相親之誼。

    「你這般長時間未出院門,整日一個人的,可覺寂寞?」惠姐兒一路挽著她來到二樓坐下,想是怕這晨風吹壞了她,便又使了丫頭前去合上窗子。

    這花廳,實際該喚作花樓才對,分一二兩層樓。一樓有頂無壁,實為廳,二樓卻是設成了樓閣,平日觀景小憩倒是皆可。每年入了春,此地便為府中姑娘常聚之地。

    「勞大姐姐掛心,一人雖寂寞,可礙不住身子不允許,否則定也同新來的芳姐姐一般

    般,日日與姐妹們嬉鬧在一處才是。」想是昨夜裡受了寒,說上兩句便有些犯咳。

    「誒,佟妹妹。」惠姐兒擔憂地皺起眉來,一面輕撫她的背脊,一面命丫頭上了熱茶,「快喝一口罷,你這身子真是叫人瞧了就心疼,怎地就不見好起來……」

    「謝姐姐關心。」佟姐兒放下絹帕,兩手去接茶,舉到唇邊正要抿一口,便聽了一旁吃個不停的菱姐兒突地咋呼一聲,指著飄落在地上的絹帕就驚叫,「呀!佟姐兒咯血了!」

    說著就是跳離了幾步遠,活像佟姐兒得了傳染之症,唯恐避之不及。

    這一道驚雷炸開來,除了佟姐兒的兩個貼身丫頭,便只得惠姐兒一人不曾避開,「好妹妹,你竟病的這樣重……」惠姐兒忍不住紅了眼圈,眼前這個表妹雖是平素少言安靜,可心地卻是實打實的好,難以想像竟這樣紅顏薄命。

    「大夫怎樣說的?」惠姐兒擦了擦淚,殷切地看著她。

    「說是尚無大礙,只不過……」佟姐兒攥緊了絹帕,蹙眉不語。

    「只不過什麼?」惠姐兒急切問道。

    「大夫說,我這身子一是自小體質羸弱,二是水土不服,應回到生養之地靜養身子,然則,後果嚴重。」佟姐兒低下頭,舉帕摁了摁眼角。

    「那便回了你的生養之地,咱們盡都理解。」今日久未與佟姐兒開口的珍姐兒,這時候總算是搭了腔,「千好萬好不如身骨好,你這一遭回了生養之地,沒準兒就藥到病除了呢?若一味在此強撐,真個一命嗚呼了可怎辦?」

    「珍姐兒!」惠姐兒忍不住呵斥一聲,「佟妹妹本就體弱,你還說出這樣傷及姐妹之情的話,可是不想要她好了?」

    「我怎地不想她好了。」珍姐兒半點不楚,反倒走近幾步同她理論,「你叫眾人評評理,這明明就是大夫的忠言勸告之語,我不過盼著佟妹妹早日回去,待養好身子那日再趕早回來,哪時說了不盼她好的?」

    「你那語氣不對。」惠姐兒淡淡陳述,末了還不忘狠狠瞪了珍姐兒一眼。珍姐兒氣不過她胳膊肘往外拐,還待再說,佟姐兒便輕聲打斷了叫囂的二人。

    「兩位姐姐莫再爭執,姐姐們的好意,妹妹心中感念。」佟姐兒絞著帕子,繼續道,「二姐姐一番好意,妹妹心領了,大夫忠言,不敢不遵。啟程之日也迫在眉睫,只還要容妹妹同舅舅、舅母好生道一番別才是。」

    珍姐兒聽了她這一言,竟是前所未有的順耳,難得也同她道了兩句好話,「佟妹妹定能早日康復,我便在府裡等你了。」

    佟姐兒淡淡應一聲,並不如何相信,轉而又與惠姐兒說了幾句,姐妹幾個方才散去。

    不出意外,沒過半日,佟姐兒病重咯血須得前往故鄉靜養一事,就在府中沸揚起來。

    平安呼哧呼哧地奔進屋,還未張口就叫羅媽媽一下堵住了嘴,將她拖到了外間方皺眉皺眼起來,「你個小蹄子何時才能穩妥一點,姑娘正歇著,你這樣咋咋呼呼,回頭又該鬧醒了她。」

    平安羞愧地垂了頭,小聲問:「姑娘喝了藥不曾?」又道,「也是太過心急,怎地不歇養個兩日再見人,這下好了,只怕又著了涼。」

    「你呀,姑娘行事也由得你來置喙?」羅媽媽惱地戳幾下她的眉心,「快說,都打聽著甚麼回來?」

    「媽媽疼!」平安痛地直求饒,羅媽媽鬆了手,才聽了她又道,「姑娘當真料事如神,不止太太知道了,說是老爺也遣人來問過,一聽姑娘歇了,便發話叫姑娘好些了便去見他一回。」

    「好好好!」羅媽媽連念三聲好,「只盼萬事順當。」

    「如意!」羅媽媽突地憶起什麼,連忙進了寢屋去尋如意。如意正在床前為佟姐兒掖被角,聽了羅媽媽叫喚,趕忙放下簾子出來,壓低了聲兒問,「媽媽,喚我何事?」

    「差點忘了件大事。」羅媽媽一拍腦門兒,拉著她就問,「姑娘的手帕可處理了?」

    原是這事兒,還當又出了何事,如意微鬆一口氣,「回來便燒了,姑娘吩咐的。」

    「哎呀。」羅媽媽為自個大意歎一口氣,末了又笑一聲,「咱們姑娘越發謹慎了。」

    兩個丫頭也跟著點頭,暗道那上頭可不是什麼人血,而是姑娘用胭脂抹上去的,乍一看很像人嘔的血,可細看之下,便不難發現端倪。若是不趕早毀屍滅跡,回頭叫人發現了,只怕又要徒生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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