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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更 文 / 樓一畫

    晚食兩人仍在一塊享用,佟姐兒自午間走如意口裡聽了那話後,便時刻放在心裡。這時候用飯都有些心不在焉,再未像中午那般親切地為紀大爺布菜。

    紀大爺何其敏銳的一個人,一下就覺出她待自己的親屬遠近,他雖知道自己不該奢求,可與中午的歡喜一對比起來,此刻心裡難免泛起絲絲澀意。

    佟姐兒放在桌底的手不安地揪緊裙幅,貝齒緊咬著粉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紀大爺見了,心中便歎一口氣,到底不忍心看她為難,便收起心中的苦澀,開口道:「後日我便要走,此番將你一人安置在此,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明日便與你引見一人,此人不僅是表哥的故友,更是青州城內所聞名的大夫,倒是還可叫他來瞧一瞧你這身子。」

    佟姐兒心裡一瞬羞愧無言,自己這番因著丫頭的一句話就對他猜度疏離,行徑可謂十分的無知失禮。沒成想對方一點不滿未露不說,反倒還在事事為她操心打點。

    「表哥待佟姐兒的好,佟姐兒牢記於心。」佟姐兒張了半天的口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乾巴巴又道一句謝意。

    紀大爺未在說話,兩人各自默聲用完了晚食,飲了幾口茶水,紀大爺方站起身來,「今日倒是個圓月之日,佟姐兒可願陪表哥在院裡散散步?」

    紀大爺雙眼殷切地看著她,這半月來雖是每日都與她相見,可多半時候不是一人在馬車內,一人在馬車外,便是入了客棧各自進了各自的房。紀大爺只要一想後日便需啟程,沒多久就要與她分離,心裡便十分酸澀。

    佟姐兒原先並不想答應,她雖清楚紀大爺的為人,可到底入了夜,這般孤男寡女的多少還是有些不合適。可待她抬頭對上那雙滿是情緒的雙眸,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下來。

    紀大爺說的不錯,今日當真是個月圓之日,時值五月,夜風裡少了初春時節的寒意,多了兩分兩雙恣意。院子也就那般大,兩人一前一後隔了兩步遠,沿著牆角走了一圈,一路無語。

    佟姐兒實在是頭一次同男子散步,這要放在往日只怕她怎麼也不會答應,可事到如今,好似任事都成了可商可議之事。走了這一圈多少有些尬尷,佟姐兒順手在牆角掐了一朵花兒捏在手上,正待藉著月光瞧一瞧是個甚麼顏色時,前方兩步遠的紀大爺便回過頭來。

    佟姐兒一時停下動作,藉著月光仰起頭,目不轉移地看著他。

    「阿宛……」

    阿宛?佟姐兒有些驚詫,頭一回聽見有人這樣喚她,平日裡喚她為佟姐兒的人為多數,喚宛兒的也只得二表哥一人,起先她還覺著難為情,可被時日一長,最後倒也算接受了。今日大表哥又

    突然喚她阿宛,佟姐兒一時不知該作何而想。

    「阿宛,過來。」紀大爺仍舊立在原地,招手又喚了一聲佟姐兒,佟姐兒挪了挪位置,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心裡正胡思亂想,耳朵卻敏銳的聽見腳步聲,原來表哥親自走了過來。

    「表、表哥。」佟姐兒突地有些慌亂,想也未想就往後退了一步。不想她此時站在鋪了小石的甬道裡,腳上一個沒穩住,身形一偏,眼見就要跌在地上,預期的疼痛並未嘗到,佟姐兒一下睜開眼睛,抱住她腰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怪了一晚上的大表哥。

    「表,表哥……」佟姐兒真的慌了,動動身子想要他鬆開她,結果對方卻是圈的更加緊,「阿宛,讓表哥抱抱,就抱抱可好?」

    佟姐兒僵著身子,朦朧月色下,紀大爺好似歎了口氣,最終還是狠狠心腸將她往懷裡揉,活似要將她揉進骨血裡,這時候佟姐兒已經不用去猜度,表哥此番行徑便證實了一切。

    「表哥快放開我,咱們不能……」佟姐兒始終對他氣不起來,軟了聲音試圖勸他。紀大爺難得無賴了一回,抱緊了她就是不撒手。

    佟姐兒氣的落了淚,她千算萬算皆未算到會有這樣一日,平素總一副正人君子的大表哥竟也同那兩人一樣。從來都是只顧著自己,從我想過她願不願意,更加不會覺著這是在輕賤於她,玩弄於她。

    紀大爺總算尋回了理智,一時間羞愧難當,立時鬆開了佟姐兒,看著她哭得兩眼通紅,心裡便悔得不行,直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表哥一時……」紀大爺語塞,真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好說這天時地利的,他一時把持不住,想要同她來點別的,除了想抱抱她,紀大爺可對天發誓,今晚真的再無半點其餘遐想。

    紀大爺平素與同窗在一處時,最擅推敲理論。今日這時卻是張口無言,這裡還在絞盡腦汁兒來想怎樣同她解釋,才能讓她放下方纔的不快與厭惡。那邊適才正哭著的人兒,正一抹眼淚拔腿就跑了,紀大爺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面上再也冷靜不了。

    佟姐兒紅著眼睛跑進屋,要說丫頭們不知出了何事,那便是傻的。起先開口的便是羅媽媽,她一面拿了那熱水燙過的巾帕為她敷了敷眼睛,一面明知故問道:「姑娘這是怎地了?眼睛這樣通紅。」

    羅媽媽只以為自個裝得像,不想佟姐兒早就看透,忍不住又落了淚,「媽媽無需再裝,就是你想的那般,我實在想不到……」佟姐兒越想越傷心,她這時候不止傷心自個,還傷心紀大爺,瞧著一副坦蕩蕩的君子模樣,誰會想到背地裡竟……佟姐兒停住思緒,閉上眼睛整個人還冷靜不下來。

    「大爺可不像個放蕩的,姑娘可是會錯了意?」羅媽媽好意提醒一句,誰知剛一開口,就換來佟姐兒的不忿,「媽媽怎地胳膊肘往外拐,千萬不能被他那副長相騙了過去,我便是信他表裡如一,今才吃了他給的虧。」

    羅媽媽聽完,止不住的歎氣道:

    「姑娘誒,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依老奴看大爺這是對你中毒太深。往日在紀家,萬事有規矩,他便是想亂來也沒那個膽兒,如今倒是應了那句『天時地利』,難免沒能忍住罷了。」

    羅媽媽一番言語一落地,佟姐兒安靜許久,才問:「媽媽何意?為何總向著他?」

    被自小當做親閨女的姑娘質疑,羅媽媽一時沒能忍住,微紅了眼眶,「姑娘可不能瞎想,老奴不過是想著如今咱們還須借他之力,然則,咱們幾個女流之輩如何能安穩的在此地紮腳?」

    羅媽媽此言倒也不假,佟姐兒雖是明白她的一番用意,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被傷到,默默扯過錦被,閉了眼。

    佟姐兒這裡滋味難言,紀大爺可謂恨不得打死自己。他是時隔越久,頭腦就越發冷靜下來,理智一回籠,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這佟姐兒在他跟前就是一張白紙,上頭寫了什麼一看便知,只怕日後是再不能同她相近。

    紀大爺夜半三更仍懊悔的入不了眠,索性一下自榻上爬起來,命小廝送來一壺酒。

    他自詡潔身自好,從未有過不良嗜好,一不嫖賭,二不酗酒,行事前皆有原則顧忌。今日可謂犯了大錯,一想到日後無法同她與前幾日一般親密無間,紀大爺便心痛不已。辛辣的滋味刺激的他一瞬漲紅了整張俊臉,喉嚨管火辣辣燒,卻仍是固執的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

    小廝們在屋外急地團團轉,沒得法子,這主子爺心情不爽,他們這做下人的又不敢強蠻奪了他的酒壺,此刻又被趕出了屋,只得貼在門上乾著急。

    紀大爺到底是個沒酒量的,待那酒壺兒一見底,他也便差不多了。噗通一聲,人栽倒了地上。這時候小廝們再顧不得其他,連蹦帶跳的奔進屋,兩人一合力便將他抬上了榻。褪衣的褪衣,脫鞋的脫鞋,兩人給他送了束縛,又尋來熱水巾帕替他擦拭。

    「這真是作孽呀!」一個小廝皺眉苦臉道,「咱們爺真慘,這得多難忍啊,才不過是抱了一下,就給甩臉子,還害的咱爺半夜酗酒,酗酒還無事,偏還又醉的噗通一聲栽倒了地上,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這個牢騷話才發完,另一個便驚得扯嗓子大叫,「不得了!咱爺燙的就快燒起來了!」伸手一摸,可不就是燙的跟燒起來似的。

    「這,這可咋辦?」嚇得沒了主意。

    「你傻啊!趕緊找大夫啊!」那個聽了拔腿就往外跑,屋裡那個卻又扯了嗓門兒道,「這般暗了旁的人不會出診,你便去尋那城西的陸家醫館,請了那陸大夫來,誒!別忘了報上爺的名兒,趕緊的快!」

    小廝馬不停蹄趕到所謂的城西陸家醫館,這醫館緊挨著街道開,邊上挨著的各色鋪子皆已打烊,空曠無人的街道上顯得有些昏暗,遠遠望去就只見一家店舖亮著燈。

    小廝剛覺著稀奇,抬眸去看那匾可不就是寫著「陸家醫館」四個燙金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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