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驚魂夜 文 / 樓一畫
如意便似捏了一個燙手山芋在手上,心內惶惶,羅媽媽面色難看至極,「這是哪個挨千刀干的,合該叫他斷了子孫去!」羅媽媽這是真個惱怒了,當著丫頭的面竟也露了粗話。
如意擰著眉頭靜了片刻,方突地開口:「媽媽,咱們四下看看,沒準兒能尋出點線索。」羅媽媽似被她點醒,當下點了頭兩人急匆匆去了。
這兩人尋了大半個院子,都未尋出半點蛛絲馬跡來,羅媽媽剛要歎一口氣,便聽如意又是「哎呀」一聲,「媽媽你瞧!」
羅媽媽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距的遠尚還看不太清,待走近了方瞧清楚那靠近圍牆邊上的花叢全叫踩斷了梗,撲倒在地裡形成一條出園子的小徑。前些日子落了數日的大雨,地裡還有些濕氣,兩個低下/身子一瞧,便瞧清楚一路儘是大腳印子,當即面色凝重。
「這是真叫人盯梢住了呀!」羅媽媽滿面愁容,兩個一道回了屋,屋子裡靜悄悄的,便知姑娘還未醒來。羅媽媽在外間的軟榻上坐下,眼瞅著如意還捏著那腌臢東西,當即就低聲斥責起來,「還拿著那腌臢物做甚!還不趕緊丟出去!」
如意平白吃了羅媽媽一回訓,捏著腌臢物轉身走幾步,突地又改道往自家住的耳房去。進屋那平安還在鏡前梳頭,見她回來了正要同她說話,待一瞧清她面色後不禁又閉住了口。
如意看也不看她,進了屋直接「啪」一聲合上房門,尋出那藏在床榻底下的火炭盆,擦燃了火就將那腌臢物拿過來燒。這是干物,火苗子一竄起來就燒燬一大截,難聞的煙味兒瞬間充滿整間屋子。
平安剛將簪子插定,回過身來望她,鼻端便吸進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她掩了口鼻,自鏡台前站起身,也未打算走近去瞧,光立在老遠衝她嚷道:「你這是燒的甚?怎不拿到屋外去燒,弄得滿屋子一股味道,熏死個人了!」
平安張著嘴巴發牢騷,如意卻是睬也不睬她一下,逕自沉著臉將那物燒盡,待化成了灰還用火筴反覆去攪那堆髒灰。這時候便是再大乎,平安也瞧出情況不對勁兒了。「怎地了?又是出了何事?」
平安這話問的暗惱,這從來青州的路上到定下在此安居,大大小小就生出不少的事兒來,現下見如意面色不好,自然能猜出又是生了不好之事。
「收拾妥了趕緊準備,姑娘怕是就要起來了。」如意洗了回手擦乾,晾好帕子其餘話不說,光對她說了這一句,人便出了屋。
平安還待張口,那如意便走得沒了影兒,她心下有些生氣,甩上房門便尾隨她去了。
佟姐兒醒來卻半點也不知這事,見羅媽媽面色不好,還當她是仍為著昨日之事操心,因此吃罷早食便留她下來說話。「媽媽說的那事,我想了一想,倒是可。」佟姐兒面上微紅,細著聲音略有些磕巴,「可,可咱們該如何做?」
羅媽媽心裡正藏著事兒,弄得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寧,前幾日還是個捕風捉影的事,這今日卻駭死人的撂了髒物調/戲起來。她不敢將這事同姑娘道,就怕她因此過得不得安寧,可這樣下去絕非長久之計,眼下愁得不行,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是撂條褲腰帶,明日就難保做個甚的污糟事來,來明的她還不怕,怕就怕使那陰損的招數害人。對方在暗處,她們幾個卻在明處,到底是吃虧得多了去。
佟姐兒這話一道完,心裡還有些撇不開面子,可見羅媽媽長久不出聲,竟一人皺眉苦思起來,她不由得有些不解。「媽媽?」
羅媽媽回過神來,觀姑娘這意思是有些同意了昨日之事,倒還算有了些寬慰。只這事急不來,那陸大夫瞧著性子倒像是有些子清冷了,這般急著趕著送上去,只會叫人輕賤厭惡。
「這事還須容咱們從長再計議。」羅媽媽拍拍她的手道,「眼下這院試是依次分期案臨考試,正試一場,複試一場,到公佈榜揭曉名次時少說還要有幾日才行。這時間他也抽不開身,咱們便好生謀劃謀劃。」
佟姐兒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日,暗暗覺著自個這般行為倒像那話本子裡的浪/蕩女子一般,竟要開始謀劃如何勾住一個男子,她只消這般一想,心口便「咚咚咚」直跳,玉白的小臉也難堪的燙了起來。
羅媽媽俱瞧在了眼裡,只當姑娘這是春心萌動了,這樣一想,她又擔憂起來。就怕姑娘過早埋下了情根,他日叫那陸大夫給吃的死死,那便不妥當了。
一轉眼又入了夜裡,現今主僕幾人都格外怕這黑夜,佟姐兒與平安方好,不知白日之事,羅媽媽與如意兩個卻有些提心吊膽起來。
今兒個原該輪到平安來值夜,可如意憂她馬虎大意睡沉了去,便主動攬下這職分。「今兒個還是我來罷,你且回了屋歇息,明兒白日便換了你來伺候。」
平安不想她這樣心好,抱住她胳膊搖了幾下,也不同她客氣,直接就回房歇下。
如意合上房門,羅媽媽今日未再睡那耳房,此刻正靠在軟榻上養神,身上套的罩衣並那腳上的鞋俱未褪下來,聽見響動便睜開眼看過來。
如意衝她點頭招呼一聲,便掀了簾悄悄入了內室,佟姐兒聽見響動朝她這望了一眼,之後便翻了個身面朝裡壁。如意幾步走近了,挑開帳子為她提提被子,吹熄了幾支粗蠟,獨留下一支光線闇弱的燃著。
抱來鋪蓋在腳踏上鋪好,躺平了身子這眼睛卻不曾閉住。約莫過了近兩刻鐘的時間,如意輕手輕腳地自被窩裡起來,掀開一角床帳探頭望進去,見那姑娘閉了眼睛,呼吸均勻,便知這是睡著了。
放下床帳,她暗裡歎一口氣,套上繡鞋便就去了外間。
軟榻上支著張小炕幾,上頭擱著盞燈,又擺了茶具,
,羅媽媽身後靠著大迎枕,手上捧著茶啜了一口。如意握住一把珠簾,穿過去後又緩慢鬆開手來,原本該是叮叮咚咚的門簾,卻是半點脆音都未發出。
羅媽媽見她這般體貼仔細,心下便有些滿意,招了手喚她過來一同坐下。如意一路屏氣凝神,這會子坐定了方舒出半口氣。
兩個雖是靠在軟榻上,可這眼睛與耳朵都時刻警醒著,她兩個無了辦法,與其夜裡提心吊膽的入不了眠,還不如乾脆備了濃茶,坐在屋裡點了燈,睜大眼睛時刻盯著。那些個就是再膽大,見裡頭亮著燈,想是也要三思一番。
羅媽媽畢竟上了年紀,喝了濃茶卻也不太管用,手掌撐額靠在炕几上,眼皮子沉得一下下往下垂,待一閉了眼她又立刻驚醒過來,四處瞧了瞧又給打起瞌睡來。
如意在旁瞧得心裡歎息不已,她到底年紀輕,這般熬著夜頂多打兩下呵欠,眼兒原是睜得多大,現下照樣多大。
屋裡兩扇窗一道門,隔個不久她便盯兩眼,今兒個天上月亮亮得很,照的地上銀白一片。屋裡雖是點了燈,可若是門外立了人,那影兒卻還是能瞧見。
如意盯著窗子便是一閃神,明亮的月光投在窗紙上,映出了那窗外鬼鬼祟祟之人大半個身子與整個人頭。她駭得一顆心就快提到了嗓子眼,暗暗伸手推了推羅媽媽,羅媽媽一瞬抬起了頭,跟著她一道望過去,心下亦是一陣大駭。
兩個摸出手邊早已備好的柴火棍子,輕手輕腳走到了窗邊,一左一右藏住了,暗想那賊人若是破窗而入,她兩個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了姑娘。
兩人雖是下定了決心,可礙不住都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事,手心裡俱冒出虛汗,面上亦是驚出了陣陣冷汗。那屋外之人許是發現了屋裡有人守著,在窗前停留了許久都未有其他動作,羅媽媽與如意是越等越心慌,心臟都好似要跳了出來。
睜大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見那窗外的人抬起了手,在窗格上比來比去,實在測不透這人下一步會做出甚樣的事。
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睜著眼睛直直盯著那剪影,只見他伸手磕了磕窗框。這聲響若是擱在白日定不算大,可這時間,這境況,在這夜間便顯得格外清晰刺耳,兩人被他這舉動弄得越加慌張起來。
那人許是覺出了對方怕他,便越加肆無忌憚起來。他這邊磕著窗框,那邊趁著兩人心下慌亂,一個躥身便奔到門邊,竟是伸腳猛地一踹,若不是門後早搬去桌椅擋住,這一腳就該給踹開了房門。
羅媽媽與如意已經面如土色,一人守住門後,一人守住窗後,舉著柴火棍子的手都在不住的打顫,卻仍是咬緊牙關支撐住了。
正待兩個以為沒完的時候,那人又躥的一下跑開了,她兩個未敢開窗開門去瞧,只聽見一連串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知道這是離開了,兩人不免虛脫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適才動靜那般大,佟姐兒自然被驚醒,她尚不知生了何事,只低著聲音含了怯意喚了一聲,「如意?」自榻上坐起身來,伸手拉開床帳,便見腳踏上只餘一床被褥,該睡在裡頭的如意卻沒了身影兒。
如意聽見叫喚,便忙地站起來,這時間腿上還是抖著的,羅媽媽朝她使個眼色,便聽如意回道:「姑娘且等一等,奴婢撞著了桌子腿兒,待如廁了便回。」
佟姐兒鬆一口氣,因又問她,「嚴不嚴重?可還走得?」
「得,走得。」見裡頭未再出聲,如意兩個亦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