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恨事 文 / 長安魂
章節名:第二十七章恨事
第二十七章
「娘,我要回長安了。ziyouge.」
墨蓁頓了頓,又道:「娘,您也別生氣,我知道您不希望我回去,我已經違背過您一次了,不能再違背第二次,可是大哥還在長安,病重身危,女兒實在放心不下。若是不回去,這一輩子都於心難安。娘您不是也教過我,知恩要圖報嗎?大哥予我諸多恩義,女兒如何能棄他不顧?」
「不過娘親放心,女兒答應過您,一定會好好的活著,活的長長久久,活到能夠看見某些該死的人死去的那一天。到時候,我就帶著娘最喜歡的醉花釀再來看您,女兒曉得您擔心,可您放心,女兒也惜命的緊,雖然那麼多人想要我的命,可這條命卻不是他們那麼容易就拿去的,誰都不可以……」
有人突然在她身邊也跪了下來。
墨蓁心頭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出手,擊出去的掌風在瞥見身邊那一片紫色衣角時堪堪停住。
南喬淵笑意吟吟的轉頭看著她。
她差點嗆了個半死。愕然的往四週一掃,一片黑色朦朧,目光愕然的又轉到他臉上,有那麼一剎那失神:「你怎麼在這兒?」
他什麼時候跟過來的?她居然沒發現?
南喬淵笑瞇瞇的隨意道:「哦,路過。」
「……」
墨蓁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路過?路你令堂的過!
南喬淵用一種就是如此的眼神誠懇的看著她。其實是他去找她,卻發現她不在,詢問墨玉臣她去了哪裡?墨玉臣那個死斷袖,說話就說話,好好的往他身上靠做什麼?他一邊忍著噁心躲,一邊聽他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墨蓁去了哪裡,最後忍無可忍,將要拂袖而去時,那傢伙才可憐巴巴的說了實話。
墨蓁看他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也勉強能夠猜出個大概,心理將墨玉臣罵了千百遍,色迷心竅,什麼話都跟一個外人說!
然後她就突然慶幸,幸虧跟過來的是南喬淵,依照她適才情形,再加上這斷崖是在墨門範圍之內,別人輕易上不來,是以稍微有些鬆懈,若是跟過來的是別人,或者是她的仇人,怕是她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再然後,她又瞟了一眼南喬淵,再歎了一聲幸好。幸好……幸好什麼?她不曉得,她只知道,若是南喬淵適才對她動手,她也輕易躲不過去。
她沒好氣的對身邊的人道:「你來做什麼?」
南喬淵答得理所當然:「我不是說了嗎?我是路過,路過的時候恰好看見你在這裡,所以就過來看看,沒成想,原來你實在祭拜親人?」
墨蓁看著墓碑淡淡道:「這是我娘。」
南喬淵遲疑道:「是……蕭相……夫人?」
「不是。」墨蓁道,眼底滑過一絲厭惡,「蕭輒的夫人是康王府的瑞安郡主,跟我娘沒有任何關係。」
南喬淵沉默不言,他們皇家三兄弟,雖然是和墨蓁自幼相識,但於相府之事,的確不太清楚。只記得,墨蓁八歲的時候,相府突然生了一場大火,蕭輒先夫人墨姝身葬火海之中,蕭輒大病一場,命懸一線,府中修養三月有餘,方才下地,而墨蓁卻沒有了消息,問起蕭輒,他也只道不知,言辭冷漠,好像從來沒有這個女兒一般。大哥二哥和他都暗中派出人去找過,尤其在郴州多番打聽,都沒有打聽到她的蹤跡。
直到五年過去,她才回來。
那一日,是蕭輒大壽,他們兄弟也在場,正熱鬧的時候,有一人紅衣墨發,恣意瀟灑,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尚且稚嫩的容顏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這一抹之後,然後,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蕭輒跪了下來,抬起頭,說:「父親,我回來了。」
那一日情形,南喬淵至今記憶猶新。
原本心情尚可的蕭輒,正端了一杯酒,回敬諸人,她一出現,那手一鬆,酒杯「光當」一聲由席案砸落地面,滿場鴉雀無聲裡那一聲尤其清脆,酒杯咕嚕嚕的滾到墨蓁膝前,一隻修長玉手將它撿起,遞至鼻翼下,聞了聞,一截深紅色的衣袖滑落至手肘,留出一片玉色雪白的皓腕,比之純白的酒杯,更加耀眼奪目。
然後,靜寂無聲中,她說。
「哦,是娘最喜歡的醉花釀。」
……
南喬淵深深吸了口氣,突然執起手邊的酒壺,將壺中醉花釀灑滿了墓碑前方。
墨蓁目光一動,卻沒有阻止。
兩個人都難得的沉默,良久,墨蓁道:「我娘死的時候,我就站在不遠處,我親眼看著她點了火,將自己的住處點燃,那天晚上的夜特別黑,所以火光特別亮,將整個夜空都點亮了。娘一個人待在火裡,又哭又笑的。然後,我就看見有個男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想衝進火裡去,卻被人拉著,一遍遍的喊著我娘的名字。」
南喬淵靜靜的聽著。
「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他那副嘴臉,真他娘的噁心!」
夜風靜靜的吹過,墨蓁卻突然又不說了,往其中跳了一大段,直接道:「我帶著我娘骨灰走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求我將娘留給他,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南喬淵沒有說話,墨蓁卻也沒有告訴他的意思,只是笑了三聲,道:「你永遠都猜不到我做了什麼,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事後想起來才覺得,那一刻,
當真是我一生中最暢快的時候,那種暢快,足以支撐著我歷經萬險回到郴州。」她轉過頭看著他,湊近一分,悄悄的道:「你知不知道,看著那樣一個人,那麼卑微的求你,最後卻被拒絕踐踏傷心無奈最後絕望,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南喬淵看著她神神秘秘如同分享好滋味的姿態,突然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從她的話裡,語氣中,眼眸底下,看到了濃濃的恨意。
整個長安只知安靖王殿下至孝,他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現在才發現,那至孝之下,掩藏的是怎樣一顆禍心。就如同他從不知,她張揚如火的人生裡,竟掩藏著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他握住她的手,「阿蓁,夜涼了,我們回去罷。」
墨蓁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神情好像有點迷茫,片刻,眨眨眼,迷糊道:「哦,該回去了。」
她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南喬淵及時扶了她一把,她撐住他的手,卻沒有放開,反而順勢摟住了他,雙手交疊在他背後,他渾身一僵,只聽她道:「可我不想回去怎麼辦?我不想看見他,你瞧,他都要殺我了啊。」
南喬淵心頭一驚,下意識的反手推開她,墨蓁一個踉蹌,跌在地上,抬頭茫然的看著他,卻恰見夜色朦朧下,寒光頓起,劃破長空。
她吃吃的對南喬淵笑:「你瞧,還真有人來殺我啊?」
刺客連綿不絕的出現,分開圍攻兩人,南喬淵被人纏上,脫不開身,墨蓁那裡卻還是癡傻模樣,全然不知危險就在眼前,有刺客逼近了她,舉起長刀劈下。
「阿蓁!小心!」
墨蓁迷糊著,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舉起手,指尖天蠶銀絲繞過刺客脖頸,輕而易舉的就勒斷了他的脖子,她傻傻看著刺客的屍體,突然衝上前,粗暴的撕開他的衣服。
南喬淵見她好像不對勁,心憂不已,又見她莫名其妙的扒刺客的衣服,更加擔心,但見她愣愣的盯著那刺客,好奇之下砍了過去,頓時心驚。
刺客左臂上,赫然印著一柄彎月印記。
彎月,乃長安相府死衛之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