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口無遮攔 文 / 長安魂
南喬淵這些天累壞了,倒在床上就睡,原先怎麼睡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心裡悲哀又煩躁,此刻困意襲來,不消多少時候就睡過去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一問,墨蓁還睡著,他嘟囔了一句「豬」。
輕歌小心將早膳給端上來,當成午膳給人用,他察言觀色,生怕主子還像昨天那麼生氣,卻見三殿下眉梢高高揚起,眼波流轉目光盈盈,明顯是氣色不錯的樣子,不由鬆了口氣,暗道這主子可真難伺候,也不曉得墨蓁是怎麼哄的。
殊不知他主子心裡還在為昨晚墨蓁那一句話冒著冷汗。
他見慣的墨蓁,從來都是大大咧咧張揚如火,在她心裡,一切都必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容不得絲毫作假,陰謀詭計這些東西,從來是用在他身上的。在其他領域,她不懂,也不願意懂。
她太純粹,她曾經是那片天空下最乾淨的人。
這樣的人,什麼時候也會用那樣一種讓人無所適從的語氣,沉著而淡定的說出一句:「長安城內,帝京城中,風雲詭譎,步步驚心。」
何況還有一句:「物是人非。」
墨蓁也是個知道物是人非的人嗎?
她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墨蓁,卻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也許是離開這麼多年,走了那麼多地方,見慣世事變遷,風霜雨雪,心境也與以往不同了。
他笑了笑,確實是不同了,墨蓁竟然也會在南喬慕面前作假了?用與過往一樣的笑容,掩飾著已截然不同的心情。
也不知他的好二哥知曉之後,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他有點期待,也有點惋惜,更有一種由彼身及此身的感同身受,心裡亂糟糟的,糾纏成一團。
他覺得室內空氣悶,出去吹風,在甲板上遇見了南喬慕,正舉目遠看水上風光,葉璃在旁邊同他說話。
這是一隻商船,裝扮成行商人的模樣,正前往長安。
他躲在暗處摸出個小鏡子,衝著鏡面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才調整出了一個滿意的親近而不做作的笑容,再感歎一下做人難,做男人難,做一個需要偽裝的男人更難,將鏡子往懷裡一塞,走了出去。
「二哥早。」
南喬慕和葉璃聽到聲音,都轉過頭來,二殿下還是那種對誰都是溫和淡然的笑容:「確實早。」
葉璃咳了聲。
三殿下看了看已近正午的日頭,毫無愧色。
他往四周看了看,用一種很是嫌棄的語氣道:「墨蓁那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呢?」
葉璃在一旁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心裡默默記著,不男不女,怪物。我尊敬的三殿下,在墨蓁面前的時候您怎麼沒有這麼稱呼過她呢?
南喬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無奈,沒好氣道:「幸虧她累壞了,現在還沒醒,沒聽見你這話,不然我這船今日裡肯定要被你們兩個給拆了,眼下還沒到下一個碼頭,你是想葬身水中嗎?」
墨蓁平生最恨之事,便是女兒身,男兒身份,聽見他這話,不暴起揍人才怪。
南喬淵有恃無恐。
做戲嘛,就得做全套,他以前也是這樣對她來著,這種稱呼,算是客氣了。再說了,那個女人以前還不是口口聲聲說他男生女相,活脫脫的一個斷袖。
葉璃翻了白眼,三殿您本來就是男生女相,而且斷袖的名聲還是您自己默認才得以發佈出去的嘛。也不瞧瞧您以前說話多麼惡毒,也難怪墨蓁不喜歡您。
南喬淵上前幾步,和南喬慕並立:「話說二哥,你怎麼來了?弟弟記得你挺忙的啊?」
南喬慕對他的陰陽怪氣充耳不聞,只道:「皇兄收到阿蓁的奏疏,怕她在途中出了什麼事,讓我來接應一下。」
南喬淵心頭冷笑,接應?還是試探?怕是兩者都有。他的那個好大哥,在那個位子上坐了這麼多年,疑心病倒是越來越重了。
「那也好,二哥來了我也就輕鬆多了,你不曉得,天天對著那個女……嗯不對,那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南喬慕往他身後一瞟,眼中有了笑意。
葉璃咳嗽一聲。
南喬淵沒察覺,依舊自顧自的道:「……有多讓人噁心,你們也知道,那怪物以前天天找我麻煩,仗著武功高就欺負我,我被她欺負的有多慘知道嗎?明明是她先動的手,可父皇幫她卻不幫我……」
南喬慕半轉身,裝作看船下的水。
葉璃咳嗽兩聲。
「……要不是二哥你忙,我是死活都不肯來找她的,我寧願抗旨,也不想跟她見面,你說她走了就走了罷,還回來做什麼?平白招人嫌不是……」
南喬慕抬手握拳,抵在唇邊,掩住笑意。
葉璃咳嗽三聲。
「……就這次找到她,她整天都在欺負我,我遇見她就沒好事,你們曉得嗎?我受傷了,都是她的原因……」
南喬慕專心致志看風景,好像對他的話不感興趣。
葉璃不咳嗽了,也跟他一起看風景。
「……就這次,明明知道我暈船……」說起這個,他仿若才察覺眼下正身在何處,兩腿顫了顫,接下來的話還是不可控制的出了口,「偏偏還要走……水路……路上對我
百般摧殘……」
有人咳了聲。
他正努力站穩好讓自己不至於在船上癱成一片:「葉璃你氣管要實在不好就割了算了沒事總咳什麼咳……」
葉璃無辜,不是我。
有人猛地一腳踹上來。
南喬淵不防,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猛地喝了幾口水:「咳……咳咳……墨蓁!你這個天殺的!快救我上去……」
他不只暈船,還不會水。
南喬慕淡定的轉身離開,對身後呼救聲充耳不聞。
葉璃對墨蓁打了個招呼,然後呵呵笑著走開。
口無遮攔!活該!
墨蓁往下看了看,莞爾一笑,對某個胡亂掙扎結果越掙扎沉的越快的斷袖道:「三殿下,這水裡好玩嗎?」
「咳……咳咳……不好玩!不好玩!墨蓁!你快……拉我上去……我剛才全是胡言亂語……真的……」
「呵呵呵呵呵……」墨蓁皮笑肉不笑,「胡言亂語啊?」
水已經淹到脖子,他努力仰頭,胡亂嗯嗯。
墨蓁一甩袖就離開,做戲是好,但戲做的太過了,就招人惡了。說了那麼一大通,她怎麼有一種這人是在假戲真做的感覺呢?
「墨蓁……墨蓁……」
墨蓁聽不見,聽不見。她覺得很生氣,她在別人面前只不過是對他不屑一顧,很明智的一句壞話都沒說。結果這人呢,這人完全是欠揍!
她昨晚白照顧這個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