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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你們男人真難伺候 文 / 長安魂

    「是阿蓁來了嗎?」

    聲音雖虛弱,卻帶了些歡喜,「快進來。」

    幾人腳步一頓,墨蓁抬起頭,眼神有點恍惚,蕭芣嘴角笑意一冷,說出來的話卻是如常,轉頭對墨蓁笑言:「瞧,王爺可是無時無刻不念著姐姐。這就等不及了。」

    墨蓁淡淡一笑,「我也等不及進去看他了。」說罷抬步就進去,蕭芣將手中絲帕絞成一團,因為用力指節甚至發白。南喬淵在旁邊看見了,冷不防又打了個寒戰。

    他從來不喜歡蕭芣,覺得這女子表裡不一,笑如嬌花心如蛇蠍,以前在南喬慕面前,對墨蓁百般的好,口口聲聲阿姐阿姐,明明有武功底子,功夫也不錯,卻偏愛裝作弱柳扶風,梨花帶雨,招人疼的無辜。背地裡,他可不止一次看見她對墨蓁不利,臉上在笑,笑意裡卻帶著算計與埋伏,甚至還因為他和墨蓁不睦,異常委婉的表示願意和他聯手對付墨蓁。

    笑話,他怎麼捨得?

    他以前還奇怪,墨蓁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還不至於誰對她真的好假的好都分不出來,現在才恍悟,哦,人家不是分不出來,人家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

    他家二哥娶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真心可憐,成天看著就不膈應麼。

    仔細想想,應該不。當初是他自己要求娶的,既然是自己娶的,再膈應也得看著。

    進去之後,就看見墨蓁正坐在南喬慕床邊,查看他背後瘀痕,南喬慕本不願意,因為給他查看代表著要脫一半衣服,他覺得不好,墨蓁不耐煩的一句「以前你受傷了,哪次不是我給你上的藥?」就讓他無奈的妥協了,抬頭看見她面上憂色,安慰道:「沒事。小神醫說了,沒傷到骨頭,養些時候就好了……」

    墨蓁還斥責他:「你怎麼就不小心點?幸好砸偏了,要是砸到你腦袋上,你還有命嗎?」

    一偏頭,就看見蕭芣和南喬淵一前一後進來了,南喬慕先是一愣,而後意識到自己正袒胸露腹,連忙將中衣攏好,難掩訝色道:「你們怎麼來了?」

    南喬淵:「……」

    合著二哥您以為只有墨蓁一個人呢。

    他一掃南喬慕還未完全攏好的領口,想著自己剛進來墨蓁趴在他肩上的曖昧姿勢,眸光一瞇,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抓奸在床的意思。

    墨蓁接觸到他眸光,不自在的轉了頭,心想按照三殿下這傲嬌性子,回去之後肯定又要鬧了。

    原諒她男人做的太久,真把自己當男人了,那啥之防還真意識不到。

    南喬淵上前幾步道:「聽說二哥醒了,弟弟一直擔憂著,便趕過來看看。沒有打擾到二哥休息吧。」

    南喬慕笑道:「三弟說的這是哪裡話,都是自家人,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南喬淵深有同感的點頭,「弟弟覺得也是。」自顧自的尋了個凳子坐了。

    墨蓁扶額,三殿下又小心眼了。

    南喬淵小心眼,有人比他更小心眼。蕭芣自進來之後臉一直僵著,雖然在笑,但那笑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卻偏偏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走近南喬慕道:「聽說王爺醒了,姐姐趕著就過來了,心裡記掛的緊呢。」

    南喬慕由她扶好,在背後墊了好幾個軟枕,避免碰到被砸到的地方,笑道:「我聽見那腳步聲,也曉得是阿蓁來了。」

    蕭芣臉上笑意依舊:「王爺與姐姐乃是生死至交,情分自然非比尋常。」又問道,「王爺感覺可好些了,背上可還痛?」

    「無妨。」南喬慕對她說話,眼睛卻盯在墨蓁身上,「我這裡也沒事,不需要人照顧,你先回去罷。我同阿蓁說些話。」

    他說話的語氣有點冷淡,也有點客氣,更有些疏離,實在不像是夫妻間該有的語氣,墨蓁聽不出來,南喬淵卻若有所思。可隨即便感到不悅,只因南喬慕說起「阿蓁」兩個字時,僅因為這個名字,就帶了十二分的暖意。

    蕭芣也是個細心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聽出來了,心很冷,卻面不改色的道:「好。」

    反正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只是以前聽著心只是冷,也不知今日裡是不是因為墨蓁在場的緣故,心裡除了冷,還有些尖銳的疼。

    待蕭芣離開後,南喬慕將目光一轉,轉到在旁邊坐著的人身上。三殿下背脊一直,警惕問道:「二哥不會也要趕我出去吧?」臉頓時拉了下來,「不是罷二哥,弟弟我來看你哎,你就為了,為了她要趕我走,太過分了吧,我可是你親弟弟……」

    南喬慕咳了聲。

    墨蓁斜眼看著他,眼底笑意點點,取笑意味甚濃,看他到底出不出去。

    南喬淵可不想出去,他才不放心讓墨蓁和南喬慕共處一室,這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情敵,因為墨蓁這麼多年的感情都在這人身上,雖然墨蓁還沒接受自己,似乎也不打算接受自己,所謂情敵一說根本就站不住腳,但是他接受她就夠了嘛,其他的無關緊要。

    墨蓁本來就喜歡南喬慕,這次他又是因為她受的傷,墨蓁雖然不是個多麼喜歡感動的人,但是萬一呢?萬一她感動了怎麼辦?女人的感情啊,除了看臉,大部分都是從感動開始的。何況他家二哥那副皮相也是數一數二的。況且,別人看不出來,他卻看得明白,他家二哥對墨蓁也不是全無情感。

    他尚且進行在前進的道路上,沒有達到目標之前,任何帶有威脅性的事物都是必須要抹殺的。

    r/>但他也沒法留下來。南喬慕看著他的目光裡已經帶了些無可奈何的怨怪。

    而墨蓁那死女人,還在一旁幸災樂禍,看著他艱難而糾結的選擇。

    他最後只能悻悻的站了起來:「得了,我也不礙你們眼了,算了,我走了,昨夜沒睡好,還得回去補覺去。」

    墨蓁心裡吐糟,那你還出來做什麼?

    南喬慕笑道:「那三弟慢走,為兄就不送了。」

    南喬淵懨懨的揮手,送,送什麼送?

    他出去前一瞬,回頭看了一眼墨蓁,眼中警告意味甚濃,墨蓁當做沒看見。

    待他出去後,南喬慕好奇的看著墨蓁道:「你怎麼跟他一塊來了?我看見他的時候嚇了一跳。」

    墨蓁翻了個白眼:「你當我願意?他從來就愛找我麻煩。我今日剛上了馬車,他就衝了上來,說我的車架亮堂,非要我捎他一撐,還把我給拉了下去。我沒把他趕下去不說,他還差點把我車架給拆了!」

    她做義憤填膺狀。

    果然,南喬慕安撫她道:「你也別生氣,三弟就是這脾氣,你不理他也就是了。只是你跟他……嗯,既做了鄰居,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再這麼鬧下去吧?都過了這麼多年,再大的仇也該消了。」

    墨蓁:「哼。」

    南喬慕失笑道:「算了,你不愛聽我也不說了。不過說起來我旁邊還有座空了的府邸,本想著你回來讓你住進去的,哪知道皇兄竟然否了。也是三弟太可恨,總不讓人省心。」

    墨蓁表面在哼哼,其實心裡卻在想,就算沒有南喬淵搗亂,南喬梁也未必會讓她住進去,有時候隔得遠關係未必遠,可隔得太近卻是實實在在的不讓人放心。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反正又不能換了。」墨蓁道,「你放心,只要那傢伙以後不惹我,我保證不跟他作對。」

    那傢伙好像天天在惹她,這次回去之後,指不定還要惹一次。

    南喬慕也歎了口氣,「太陽又不會打西邊出來。」

    要想讓南喬淵不惹墨蓁,何其難也?

    當初先帝頭疼他們兩個,實在看不過去了,一個趕到城西,一個趕到城東,本想著兩人相距這麼遠總該消停了,哪知道,這兩人不知怎的又鬧到一塊去了。

    據說當初就南喬淵挑的事。

    據說他們兩個從小打到所有的吵鬧,都是南喬淵挑的事。

    據說那小子不長記性不記打,天生就是個賤骨頭,每天不被墨蓁抽上一頓就不肯罷休。父皇每次都氣的要發落了他,最後還是不捨得。

    墨蓁道:「把他趕到封地去不就好了?」

    長安終究不是個好地方,若是他去了封地,又握重兵,怎麼胡作非為都沒人管他。

    南喬慕卻笑笑沒有回答。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南喬慕身體虧,有點疲了,墨蓁便起身要離開,叮囑他要好好休息,他卻突然道:「聽說今晚皇兄設宴,給你接風?」

    墨蓁點頭,他笑道,「為阿蓁設的宴,少了我怎麼成?」

    「那怎麼成?你身體還沒好,眼下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怎麼能亂動?」墨蓁不贊同。

    「不過是背上被砸了一下,胳膊有點不靈便,又沒有什麼大礙,小心點也就是了。這樣,晚上我去接你,我們一起進宮。」

    墨蓁心知這人表面看著溫和,很好說話,其實骨子裡也挺執拗,打定主意的事誰也勸不了,只好道:「別了,還是我來接你吧。」

    「那好。」南喬慕也不拒絕,衝她微微一笑,「那我等著你。」

    墨蓁尷尬一笑,轉過身就苦了臉,來接他啊,南喬淵那傢伙肯定又要鬧了。

    出去之後,還沒走多遠,無意間一撇,就看見蕭芣正在不遠處,身後跟著兩個侍女,有個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正在抱著她撒嬌,她腳下一個錯步,差點走岔了道,蕭芣一抬頭就看見她,先是一怔,繼而又笑了,拉著那小男孩就來到她面前,笑道:「姐姐要走了嗎?」

    「嗯。」墨蓁點點頭,目光落到那小男孩身上,他正乖巧的由蕭芣牽著,抬頭好奇的看著她。蕭芣對他道:「卓兒,叫姨母。」

    卓兒乖乖一躬身,「姨母好。」

    墨蓁眼神幽幽,裡面看不出來什麼,只淡淡一笑,「是個男孩?真好。」

    「是啊。」蕭芣臉上掛滿甜蜜的笑意,「當初懷了孕,王爺也說想要個男孩,卓兒生下來王爺高興壞了,起名叫承卓。可惜姐姐當初走了,妹妹想報喜也找不到人。」

    南承卓抬頭又抱緊了蕭芣,「娘,我要去看父王。你讓我去看看嘛……」

    墨蓁眼神越發幽深,蕭芣尷尬的笑了笑,「姐姐莫怪,實在是王爺傷了,卓兒放心不下,吵著鬧著要去看。我怕擾了王爺休息,就沒同意,他就一直纏著我……」又低頭淺聲斥責安撫,南承卓又吵又鬧。

    「父子親情,血緣至深,小小年紀,知道孝義也是好的。」墨蓁又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二哥現在累了,晚些時候去看也是可以的。」

    蕭芣安撫著自家兒子,抬頭道:「本來是想留姐姐說些話,好一敘姐妹之情,眼下卻是不能了。」

    「無妨。」墨蓁本來就不想敘

    什麼勞什子的姐妹之情,「改日也可以。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轉身一步不差的離開,蕭芣看著她背影,原本的笑意一剎那冷了下來,眸子冰冷刺人,交代身後的侍女帶南承卓回去,有人從一旁林木掩映處現出身形,舉手成拳抵在唇邊,一邊咳嗽一邊走到蕭芣身邊,蕭芣咬牙道:「既然走了,作何還要回來?走的乾乾淨淨不是挺好!」

    男子含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吃了這麼多年醋,還沒吃夠?何必這樣,想開點兒,不然心裡可不好受。」

    蕭芣絞著手帕,聲音同絲帕一樣扭曲:「只要她活著一天,我就一天不好受。我自小,自小就活在她的陰影裡……」聲音陰狠,卻不說了。

    男子拍拍她的肩膀,順勢摟住她,安慰道:「好了,別想了,她回來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我該想想,接下來怎麼做?」

    蕭芣沉默不說話。還能怎麼做?她上半輩子因為墨蓁活的壓抑而憋屈,若不想下半輩子也這樣,只有將那個人,從她生命裡抹殺。

    身邊男子又咳了幾聲,蕭芣轉頭關心道:「你身體不好,大夫說傷寒入侵,要好好休息,怎麼又跑出來了?」

    男子笑笑,「無妨。」

    墨蓁出了慕王府,就看見車架旁織錦敲著鞭子,輕歌在一旁對她擠眉弄眼,示意馬車裡有人。她牙根酸了酸,認命的上了車,剛剛探頭進去,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抓住她的手往前一拉,她眼疾手快一手抵上去,才避免了他胸膛砸壞她鼻子的後果。

    一抬頭,就看見某個人正瞇著眼打量著她,用一種能酸倒牙根的語氣道:「你總算是出來了。」

    說也奇怪,她明明記得以前他也總是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那時聽不出來什麼,只覺得他各種陰陽怪氣,現在怎麼一聽,就是各種酸呢。

    以後吃飯再也不用放醋了。

    她好整以暇的在一旁坐好,淡定的彈彈衣袖,各種鎮定各種沉著,三殿下將她的臉給扳過來,憤怒的瞪著她:「我瞧你在裡面呆的,挺開心的。跟二哥說什麼了?」

    墨蓁笑瞇瞇的:「我覺得還是不告訴你的好。」鼻端嗅了嗅,「已經夠酸了。」

    南喬淵氣的鼻子都歪了,可卻不敢再問了,生怕自己真的受不了,他心裡酸,便也忍不住酸她,「不說就算了,在裡面待的開心罷,快樂吧,看見二哥和你妹妹有沒有一點不舒服啊,啊,你離開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吧,二哥和你妹妹可是長安城中最讓人羨慕的夫妻,二哥很疼你妹妹的,成婚這麼多年,都沒有納過一房妻妾,整個長安的婦人都在羨慕你妹妹……」

    墨蓁淡定的接過話茬:「對。還有個兒子,長得挺讓人喜歡的。夫妻和美,妻賢子孝,人生圓滿莫過於此。」

    「呃……」南喬淵一愣,「你見到承卓了?」

    「是啊,出來的時候看見了。」墨蓁雲淡風輕。

    南喬淵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你看起來,好像沒有一點不舒服,你怎麼可能會一點都不舒服呢……」

    那口氣很不好。

    墨蓁奇怪的看著他:「三殿,我覺得你這人真奇怪,我要是表現出我不舒服的樣子,你不高興。我要是表現出我舒服的樣子,你怎麼還是不高興呢?你們男人可真是難伺候。」

    「你也是個男人啊。」

    三殿下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轉頭想著自己也確實難伺候,她不在乎不是挺好的麼。她要是在乎了,那可就糟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他拋開這煩心事,又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晚上皇兄設宴,你可別丟下我一個,我到時候等著你好不好……」

    墨蓁不自在的轉了頭,她這個馬車坐下三個人尚有空間,不過。

    這三個人能坐一塊麼?

    不能吧?

    她答應了南喬慕不好食言,可身邊這個,明顯是個更大的刺頭。

    那怎麼辦?

    這真是個令人憂傷的問題。

    或許她可以告假,說是病了,無法赴宴?

    這樣能行得通麼?

    她又覺得牙根酸了,男人真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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