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傻子們 文 / 長安魂
南喬淵果然生氣了。
原因卻不是墨蓁為了南喬慕而拒絕他。三殿下是這樣說的:「你去接二哥是情理之中的,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一個容不下別人的人?二哥是為了你變成那樣的,你對他好點也是應當。可是!你怎麼能不經過我同意就答應他?」
他叫囂著這件事的重點並不在墨蓁答應了南喬慕,而在於她沒有經過他同意就答應了。
墨蓁鄙視著這人大男子主義,將她當成私有物,做什麼都要經過他同意,也不想想這件事的可能有多大!
再說,你不小心眼,誰小心眼?
你要是不小心眼的話,這麼一番慷概激昂的話,做什麼用那麼一種酸溜溜的語氣說出來?
你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真的好嗎?
墨蓁卻不想跟他爭執,沒得拉低自己格調。且,萬一真爭執起來,依照南喬淵纏人的功力,誤了宮宴可怎麼好?
於是她就丟下他一個人走了,南喬淵滿臉陰鬱,憤怒的瞪著她,他都表現大度了,難道她就不應該有點最起碼的表示?
墨蓁好像真沒有那個自覺,走出幾步,南喬淵渾身就已經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怨氣,那怨氣漸漸濃郁,大有爆發之時,就在爆發的前一剎那,墨蓁突然轉過身來,蹙著眉毛盯著他:「我警告你,今晚宮宴,酒一滴都不許碰!要是醉了,有多遠滾多遠!別纏著我!」
南喬淵頭髮絲兒都要飄起來了,「你關心我?」
墨蓁翻了個白眼,這人是腦子不好還是耳朵不好,她明明是怕他醉了纏著她好嗎?他從哪聽出來她關心他的?而且她語氣那麼不好,哪裡有點關心的味道。
可南喬淵這個人,只能聽見他所想聽的,其他的自動過濾,當做不知,他執拗的認為墨蓁剛才就是在關心他。
輕歌在他主子身後強忍著啐他一口的衝動。
去慕王府的路上,織錦駕著車,墨蓁在車內閉目調息,想著剛才南喬淵那魂淡自以為是的表情,覺得這人真是不要臉,心裡很嫌棄,嘴角卻不自覺的掀起,突然笑出了聲。
織錦在外面聽見,一邊隨意的揮著馬鞭,一邊問道:「主子今天心情很好?」
墨蓁止住笑,眉梢一挑,「嗯?我有哪日心情不好的嗎?」
織錦想,當然有,譬如今日進慕王府前,雖然作凶神惡煞狀,可週身氣息卻是輕快的,從慕王府出來之後,也不知道裡面看見了什麼,氣壓低沉,直欲讓人窒息。可回到安靖王府,同南喬淵又打又鬧的下來,那低沉卻又不見了。雖然都無笑臉,可敏感的人還是能夠察覺到。
織錦覺得他家主子今日各種奇怪。
想了想,他試探性的道:「主子近來對三殿下,好像與以往不太一樣。」
墨蓁眉梢挑的更高,「是嗎?哪裡不一樣?」
「不好說。」織錦笑笑,「反正是與以前不一樣了。」
「哦。」墨蓁沉默良久。
就在織錦以為墨蓁不會回答時,裡面人突然道:「織錦,我以前是怎麼對他的?」
織錦先是一愣,沒忍住,接著笑了一下。
裡面墨蓁聽見這笑聲,也是一愣,繼而臉上竟詭異的染上一抹尷尬的紅暈,吶吶道:「也,也是,我以前總是欺負他……」她打著哈哈,結結巴巴,突然又道,「不對,我現在不是也在欺負他嗎?」
織錦道:「那不一樣。」
墨蓁追問:「哪不一樣?」
這回換了織錦良久沉默,知道慕王府已近在眼前,才輕輕道了一句:「主子,換了以前的您,可會像剛才,在宴會前,叮囑他一句別沾酒?」
墨蓁下意識的反駁:「我這不是怕他喝醉了纏著我,什麼叮囑不……」
「嗯。」織錦道,「主子,到了。」
「……叮囑的……」墨蓁一時沒反應過來,意識岔了一下,「……什麼到了?」
抬頭一看,見慕王府大門就在眼前,才明白織錦的「到了」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織錦甚平靜的表情,好像剛才那一番對話並不存在,再想想她難得的失控,一時心頭恨恨,惱這廝提起這個話題,害她心緒難平。
蕭芣將南喬慕送了出來,看見她溫婉一笑,喚了聲姐姐,然後站在一個妻子的立場上表達了對慕王殿下身體的擔憂,又拜託墨蓁好生照拂,待馬車離開之後,她手中絲帕已絞成一團。
車上墨蓁同南喬慕說了幾句話,就一直神情恍惚,想著和織錦的談話,一邊斥責都是胡言亂語,一邊卻忍不住想,是啊,要是換了以前,她哪會叮囑南喬淵別喝酒,她巴不得他醉死了的好,醉死了就能讓她胡作非為,記得以前她使計將他的水換成了無色無味的酒,那傢伙立刻就倒下去了,她趁機惡作劇,綁了他將他吊在一條湖中央的大樹幹上,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下面的水。
她到現在都記得那傢伙醒來後看見水渾身打顫哆哆嗦嗦整張臉都白了的樣子。
她記得那時候她挺開心,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整南喬淵更開心的事了,可是現在怎麼了?她竟然會叮囑他……
呸呸,什麼叮囑,她分明是警告!
那傢伙要是醉了,肯定會纏著她……
實際上南喬淵
若是醉了,跟死豬一樣的,別說纏了,動根手指頭都是件難事。
墨蓁懨懨的繼續想,要是換了以前的她,南喬淵在他房中,心懷不軌蠢蠢欲動,她怎麼可能會睡得著?還不整夜都睜隻眼閉只眼。可是昨晚她竟然睡得跟死豬一樣。
她給自己找借口因為太累了,所以才那麼快睡著了。可是想想她以前行軍打仗時七天七夜不曾合眼也沒喊過一句累,她就又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因為這些年她太懶,身體素質下降了……
她越想臉色越差,好像遇見了天下最可怕的事,臉上掛了一抹心如死灰,南喬慕見了,關心道:「阿蓁,你怎麼了?」
他伸手碰了一下她肩頭。
墨蓁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眸子一下子睜大,半精半呆:「啊?什……什麼?」
南喬慕越發狐疑:「阿蓁,你怎麼了?我和你說話也不理?」
「說,說什麼……」墨蓁的腦子終於迷糊過來,吶吶道:「我……我剛才出神,沒聽見……」
「出什麼神呢?」
墨蓁哪裡能說,結結巴巴的扯了個借口,「我這不是這麼多年沒回來嗎?這麼大的場合,難免有點緊張……」
其實這借口也太牽強,說出去誰都不信。她墨蓁是什麼人,別人怕她還不差,她什麼時候怕過事?
南喬慕笑了笑,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而順著她的話道,「也是,這種情況很正常。不過也沒什麼好怕的,別人見了你,都趕著來巴結呢。」
墨蓁也笑了笑。
宮宴設在太儀殿,墨蓁和南喬慕到的時候離開宴還有些時候。通常逢宴會,大多是品級低一些的官兒先到,官越大,就越端著架子,越晚些來,如此才顯得自己與別人不同。他兩個到的時候,恰好掐著了那個點,皇帝還沒來,但官兒全都到了。
內侍通報,安靖王三個字一出來,原本還算熱鬧的大殿立時安靜下來,靜的一根頭髮絲兒落到地上都能聽見。官兒們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眼光就唰唰的往殿門口掃去。
殿門口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他們沒興趣。
至於另外一個,當初是長安城出了名的人物,朝堂拒婚,不賞反罰,女兒之身,反作兒郎,墨蓁的大名不論她離開多少年,都如雷貫耳,人們就是想忘,都忘不掉。
這是墨蓁時隔多年之後再一次踏入這風雲詭譎地,風雲裡的人,都屏息以待,看著那個傳說中被傳的神乎其神已經離開多年的人,一步步走入大殿內,走進這個朝堂,走進這天下至重至貴的地方,走進他們中間,面對眾人的排擠或者接受。
大殿裡的官兒有新有舊,新官兒沒見過墨蓁,只聽說她的威名以及無可匹敵的容貌,心裡卻是不信,覺得這個女子到今天這地位,憑的不過是運氣以及陛下的信任,就算本人真有些才能,未必就像傳說中的那樣神;舊官兒們卻在罵,傻子,輕視墨蓁,大不智也。
一介女子能入軍營,從一個小兵做到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置,統帥天下兵權,卻深得先帝新皇寵信,不曾猜忌降罪半分,離開多年其麾下大將以趙子成為首依舊忠心不改,天下兵力十分,墨蓁獨佔五分,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她不得父親喜愛,打罵體罰家常便飯,卻以至孝之心,博得了一個孝女的名聲,天朝以孝治國,百善孝為先,墨蓁再有千般不好,孝之方面依舊做的滴水不露,反倒是蕭輒,仁相又如何,再愛民如子又如何,無情父,冷血親,終究是洗不掉的污垢。何況相府裡還有一個瑞安郡主,庶母暗害嫡女,這事可不新鮮。
她面上張揚如火,好像除了軍事什麼都不懂,其實大風大浪經歷過的那些精明官兒都曉得,若墨蓁真的什麼都不懂,根本就不可能在相府裡瑞安郡主手下活下去,武功遠遠不是生存的本領。若她真的什麼都不懂,當初私自從軍,先帝知道之後卻什麼都不說,還暗中提拔,有言官道如此不妥,女子怎能從軍?墨蓁當時睜著眼睛,無辜的反問了一句:「法律有規定,女人不能從軍嗎?」就駁的眾人啞口無言。
無辜永遠都是最大的精明。
這樣的墨蓁,如何能小瞧?
不過舊官兒們卻不管,他們不是沒提點過,奈何新官兒聽是聽進去了,卻沒聽進心裡,不讓他們吃點苦頭,就不知道墨蓁的厲害。
傻子們,等著吧。
未來幾天更新可能不穩定,但一定會更。等我把稿子論課業評估等等等等一大堆東西全都搞定了都好了……
好吧,其實我更新一直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