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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 懲罰 文 / 長安魂

    墨蓁遠遠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有鸞轎快速行來,簾幕舞動中隱約可見一人身影,至近前放下,有宮人扶了轎中人下來,墨蓁收回目光,又重新躺了回去,道:「來就來了,大驚小怪做什麼?」

    內侍驚慌,祖宗,這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疼兒子那是宮裡出了名的,您將她兒子弄成這樣子,她還不找您拚命?

    墨蓁撇嘴,傻帽,陛下都不管,一個皇后頂個屁用!

    太子如今這麼嬌慣,大部分都是這皇后嬌寵出來的,慈母多敗兒,把兒子護成這德行,哪裡像個太子?也不瞧瞧四皇子,年紀比太子小,卻能吃苦許多,小小年紀沉靜從容,據元豐羽說,學業也比太子好,章武功,更適合做個太子。還有德貴妃,她可不信她沒收到信兒,到現在都沒個動靜,可見也是個沉得住氣的。

    皇后一下了鸞轎,就看見她兒子正站在太陽底下曬的滿頭大汗,眼下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太子紮了有小半個時辰,雙腿都在打戰,身子遙遙欲墜,卻死咬著牙關強撐著,一張笑臉憋的發紫,眼前更是一片明晃晃的金色,日頭搖呀搖,腦子一陣暈眩。

    他發狠咬了下唇,唇破了,冒出了血,他清醒了些,繼續扎馬步。

    皇后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一路小跑過去,卻因為穿的繡鞋,腳下草皮坑坑窪窪不甚平整,踉蹌了好幾下,最後還是由宮人扶著過去的。

    太子一看見皇后,心知不好,剛想開口阻止他過來,可是眼下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胸腔裡憋著的那口氣要是散了,肯定要摔個大馬趴,只能閉上眼,哀呼一聲天要亡我,閉上的眼前一片金黃中有黑影撲過來,抱住了他:「弘兒……」

    果然,他憋著的一口氣一洩,全身都軟了。他喘著氣,腦子昏昏沉沉的,直欲昏厥過去。

    旁邊有撲哧撲哧笑聲傳來,他聽得出是墨小天的,他是在嘲笑他。

    他硬逼著自己清醒,不顧皇后摟著他一個勁兒的拍他的臉喚他的名字,掙扎著要重新站起來,可努力了好久都沒有成功。

    剛才堅持著還不覺得,眼下軟了後,就感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酸,尤其是腰上,恨不得它斷了的好。

    他來不及罵墨蓁凶殘,卻埋怨起他親娘,娘啊,你要是不來,我何至於這麼狼狽啊?

    旁邊的三個小子也是站的滿臉發紫,但比太子卻好了許多,四皇子和南承卓自記事起就學騎射,馬步自然也扎過幾年,沒那麼吃力,墨小天完全是憑著一股巧勁兒,結合他爹教給他的吐納之法才堅持了這麼久,真要老老實實的扎,他肯定比太子還要早點倒下。

    太子在皇后懷裡連根手指都動彈不了,唇色乾涸,染著血,皇后憂心如焚,連忙讓人去交太醫,急著把太子抱回去,太子死賴著不懂,顫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墨蓁的方向。

    皇后順著他的手看了過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簡直氣炸了!

    她原本關心太子,沒心情管墨蓁,此刻才發現,她兒子在太陽底下受苦,她倒好,搭了個涼棚享福!

    「去!把她給本宮綁過來!」

    侍衛不敢動。

    皇后柳眉一豎,「怎麼!本宮的話沒聽見!」

    侍衛猶豫著推推搡搡的去了。

    太子白著臉,拽了拽皇后的袖子。

    皇后轉過頭,看見他一連焦色,連忙安撫道:「弘兒別急,母后這就為你出氣。」

    太子大搖其頭。

    娘啊,我不是讓你教訓她!我是怕她教訓我!

    兩個時辰的馬步兒子還沒完成呢!

    她又要罵兒子懦夫了!

    可惜他說不出話來。

    墨蓁睜開眼睛,就看見周圍好些個正商量著由誰上去綁她的侍衛,這個推拒,那個搖頭,始終不肯上前,她坐起身,侍衛受驚往後一退,她看了看太子的方向,侍衛趕快讓開身形,免得擋了她的視線。

    墨蓁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身走了過去,侍衛們唰唰的分成兩列跟在後面,看起來不像是綁,反倒像是她的屬下一般。皇后更是氣歪了鼻子。

    墨蓁在太子身邊站定腳步,先看了看其他三個人,見他們憋得小臉發紫,卻死咬著牙關不肯倒下的樣子,欣慰的點頭:「不錯,繼續站。」又低頭看了看太子,面無表情道:「兩個時辰還沒到呢,為什麼不繼續!」

    太子還沒反應,皇后就發了火:「墨蓁!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沒看見弘兒已經成這樣了嗎!你……你怎麼那麼狠心!他還是個孩子!」

    墨蓁往旁邊那三人組一努嘴,「他們也是個孩子。」

    「他們……他們……」皇后氣急敗壞,「弘兒怎麼能跟他們相提並論!弘兒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墨蓁突然蹲下來:「哦,我看看他是怎麼個身體不好。」說著手就往太子手腕摸去。

    皇后怎麼肯讓她碰到太子,伸手去擋,卻被墨蓁一掌錯開,繞過她的手精準的把到了太子的手腕,一股真氣輸了進去,皇后青著臉,「墨蓁!你……」

    墨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僅是那一眼,就讓她說不出話來。以前墨蓁霸道,強勢,以武力逼人,不許別人違背她的意思,如今她依舊如此,卻有什麼跟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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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以前她讓人害怕,並且憤怒,而今她讓人恐懼並且心顫。以前怕的是她的武功,而今怕的是她這個人。就剛才那樣的眼神,充滿著睥睨不屑,以及警告和威嚴,如利芒般要射進你心裡去,讓你每一個呼吸都在打顫,根本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她活了這麼多年,也只在南喬梁身上才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接著她就感到憤怒,不是因為墨蓁,而是因為她適才的畏懼,她調足氣勢,想要找回面子,就見墨蓁已經鬆開了太子的手站起了身,淡淡道:「他那裡身子不好了?我瞧這氣色,還好的很。」

    皇后睜大雙眼,怒道:「你說什麼胡話!弘兒他……」感覺到有人拽他的袖子,低頭一看,就看見太子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拉她袖子的力氣雖然不大,卻也不小,哪裡還是剛才那只剩了一口氣的模樣?

    她有點愣。

    太子也愣。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只剩了一口氣,可墨蓁一碰他的手腕,不過一霎,他就覺得渾身通泰,神清氣爽,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未待他想明白,墨蓁就已經發了話,「既然還好,那就繼續。兩個時辰,不多也不少。」

    太子沉默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爬起來,皇后瞪大雙眼想攔他,沒攔住。

    太子在墨小天旁邊默默紮起馬步。

    皇后憤怒的瞪著墨蓁:「墨蓁!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弘兒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對他!他還是個孩子!」

    墨蓁淡淡的道:「皇后,這不是您該操心的事!臣這麼做,是陛下准許的,您若有何不滿,大可以找陛下去。」一邊說,一邊吩咐人將涼棚軟榻點心酸梅湯通通搬了過來,就放到四個孩子跟前。

    墨小天猛的嚥了口水。其他三個也一樣。

    皇后紅著眼,「墨蓁!你也別拿陛下來壓本宮!本宮是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今天本宮就要帶太子走!你有本事,儘管攔好了!」

    她走過去就要抓太子的手,太子躲開,皇后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太子低著頭道:「母后,您回去吧。」

    「弘兒?」皇后看看他,又看看墨蓁,以為他是害怕,安撫道,「你別怕,有母后護著你,她不能把你怎麼樣的!何況,還有皇祖母……」

    正說著,就聽見有內侍通報,說是太后傳召墨蓁及太子,四皇子和世子。

    皇后得意的看了眼墨蓁,又對太子笑道,「弘兒,你看,祖母都向著你呢,你別怕,父皇若是問起來,只說是祖母的意思便是……」

    太子猶豫了一下,他到底是個孩子,又是嬌生慣養的,想到剛才的苦,就發了懶,想著反正有母后和祖母護著,就是父皇怪罪下來,也沒什麼。可他看了一眼墨蓁,見她似笑非笑的,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旁邊墨小天哼了聲:「懦夫!」

    他覺得墨蓁剛才那眼神也是再說他是個懦夫。

    他立刻就不走了,咬牙道:「母后,兒臣正上課呢,您還是快回去吧。」

    「弘兒……」

    「母后您別說了,快回去吧。」

    皇后也不知道她兒子發了哪根神經,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跟她走,急的冷汗直冒,轉頭看見墨蓁悠閒模樣,氣又上來了,怒道:「墨蓁!你沒聽到太后傳召嗎!你還不快去,難道想抗旨!」

    只要墨蓁走了,她兒子難道還不離開!

    墨蓁喝了口酸梅湯,懶洋洋笑道:「麻煩皇后回了太后,就說太子好學,不肯動彈。有這麼個好學生在這兒,臣這個做師傅的,甚為欣慰。」

    說著她就甚為欣慰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皇后看看他,又看看墨蓁,最終氣急敗壞的甩袖而去,轎子也不坐了,去了太后宮裡告狀。

    墨蓁端著酸梅湯,起身慢悠悠的到太子跟前,將酸梅湯在他眼前晃了晃,太子聞著那味道,嚥了口水。墨蓁往他唇邊一遞,他喜滋滋的,張開嘴就要喝,卻見那碗轉了個彎,到了墨蓁自己唇邊。

    她喝了一口,神情享受的道:「這大熱天的,能喝上這湯,是最開心的事了,對不對?」

    太子眼巴巴的點頭。

    這酸梅湯他雖然不能常喝,但這東西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以前也不看在眼裡,可眼下,他盯著那酸梅湯,幽幽的在碗裡晃來晃去,泛著凌凌的光,覺得這就是天底下最好喝的東西。

    可墨蓁卻沒打算給他喝。

    他嘴一癟,習慣性的做委屈狀,墨蓁看著覺得好笑,提著他領子放到墨小天跟前,讓他們兩個面對面。

    太子大眼睛眨啊眨,墨小天也跟著眨啊眨。

    只聽墨蓁道:「你要是堅持的比他久,我就讓你喝。而且今天不用再扎兩個時辰了。」

    太子心裡剛一喜,接著就一酸,怎麼比怎麼比怎麼比啊!

    他哪裡是墨小天的對手!

    就聽見墨蓁淡淡道,「要是輸了,對了,元豐羽教到哪兒了?」

    太子答道:「《大學》。」

    墨蓁眨了眨眼,想著《大學》是什麼玩意兒,比千字還難嗎?順口道:「會了嗎?」

    太子吶吶道:「一點兒……」

    墨蓁

    瞥他一眼,「你要是輸了,回去之後就把元豐羽教你的背一遍,再抄一遍。明天,我……不對,元豐羽檢查。」

    太子:「……」

    墨蓁淡淡的想,以前在墨門的時候,她外公都常罰她抄什麼詩,那字她一看就頭疼,更別說是抄了,所以她跟人比武的時候,常常就發了瘋,被打得頭破血流都不肯放棄,所以到最後,那些武功比她高的都沒辦法,一個個自動認輸。

    太子不服氣道:「那他呢?為什麼就罰我一個?」

    墨小天本來還在竊喜,聞言瞪了一眼他,墨蓁想了想,「也對。」他頓時頭皮發麻,聽他爹道,「抄東西什麼的,他比你在行,也不怕,他要是輸了啊,關到黑屋子裡三天。」

    太子剛想說這有什麼可怕的,就見對面墨小天以一種撕心裂肺的聲音哭道:「爹!你坑我!不行!我寧願抄東西,你不能關我黑屋子!」

    待在屋裡三天不能出去,對於天生有好動症的他,是跟蹲馬步一樣慘無人道的酷刑。

    而且!他已經站了好長時間了,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而太子,爹別人看不懂我還看不懂嗎?您剛才明明給他輸了真氣!

    墨蓁又重新坐了回去,淡淡道,「蹲馬步也可以。一晚。」

    墨小天:「……」

    太子在幸災樂禍。

    四皇子和南承卓看了半天戲,皆縮了縮脖子,想著墨蓁真兇殘,真可怕,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凶殘可怕的人?正想著,就聽見那凶殘可怕的人對他們兩個彎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你們放心,作為一個好師傅,我絕對是一視同仁的。」

    「……」

    墨蓁專愛捏人軟處,給四人制定的懲罰都不一樣,太子不愛學習,她就罰他抄東西,墨小天好動,她就讓他靜。四皇子她不知道他怕什麼,只是看他蹲馬步的時候,堅持不住了就瞄一眼騎射場內的兵器弓箭馬匹,也沒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半個月不准砰那些東西,果然見他臉色都白了。

    她有點驚訝,瞧這小子靜的,元豐羽說功課也不錯,原來竟是個愛武的。

    至於南承卓,她甚和藹的告訴他說,輸了沒關係,她會告訴他爹,一個月的甜食通通取消。

    這小子有蛀牙,是個小吃貨。

    果然,這四個人個個咬緊了牙關,卯足了勁兒誰也不肯讓誰。尤其太子和墨小天,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漲的滿臉通紅。

    皇后去了太后宮中,將事情一說,太后果然大怒,派了人去拿墨蓁。皇帝卻早一步收到騎射場的消息,笑了笑道,「我就說了,阿蓁有分寸。弘兒這麼頑皮的性子,就該叫她好好磨磨。」

    顧順點頭稱是。

    「不過,阿蓁這樣,太后那裡難免……朕怕阿蓁會有麻煩,雖然她未必解決不了,但太后你也知道,萬一事情鬧大了,對阿蓁不好。你去,傳朕的旨意,沒有朕的命令,騎射場那裡誰也不准進。有什麼話,儘管找朕來說。」

    顧順訝然道:「陛下,這樣好嗎?太后她……」

    「沒什麼好不好的。去。」

    「是。」

    太后派去的人被攔下,回去覆命,墨蓁自然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會怕,大不了到時候把太子推出來當擋箭牌,這小子看似脾氣壞,其實要拿捏也不難,只管對著他性子干就可以,他好面子,脾氣倔,你好言好語說話他未必聽,激一激說不定就能達到你想要的結果。

    太后要想收拾她,總不能不顧自己孫子的面子吧。

    墨蓁躺在軟榻上,看著那四個小屁孩,一個個兩腿發顫,快要支持不住的樣子。墨小天為了不被關黑屋子,蹲了他平生時間最長的馬步,太子雖然不想輸,又被墨蓁灌輸過真氣,可惜身子骨到底比不上其他三個,紮了小半個時辰,一個忍不住,雙腿一軟,墩到了地上去。

    下一刻墨小天也墩到了地上,滿頭大汗卻哈哈大笑,指著太子道:「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哈哈哈哈哈……我不用被關黑屋子了!不用被關黑屋子了!」

    墨小天一倒地,其他兩個也立刻墩下來,拿袖子擦擦滿頭大汗,可勁兒的喘粗氣。

    太子回頭看著墨蓁,面如死灰。

    墨蓁瞧了瞧他的小臉色,起身走過去,先瞥了一眼哈哈大笑的某個小子,眼一瞇,墨小天摀住嘴巴,轉頭看別的地方。

    墨蓁在草皮上坐下來,和太子面對面。

    太子聳拉著腦袋,喘著氣兒沒精打采的低聲道:「我輸了。」

    墨蓁點點頭,「嗯。」

    「我……」太子雖然覺得抄東西的懲罰太痛苦了些,有心想不認賬,反正他是太子,不想抄就不抄,總不能把他的手給剁了,卻又不想讓墨蓁瞧不起,死咬著牙關道,「我……願賭服輸。」

    大不了,回去之後讓母后身邊的大宮女幫他抄,反正課業他從來沒完成過,元豐羽未必認得他的字。

    墨蓁點點頭,「很好。願賭服輸。為了防止你偷懶,我稍後會告訴陛下,讓他監督你。」

    太子愕然抬起頭。

    讓父皇監督?那他還不得累死?

    他現在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好嗎?

    他手忙腳亂的道:「父皇他,他身體不好,別勞煩他了……不然,不然這樣,讓母后看著我……」

    反正母后是向著他的。

    墨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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