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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文 / 長安魂

    她面上不動聲色,語氣卻有那麼點不對勁,眸光微瞇著,在他身上打量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想看出些什麼。紫you閣.ziyouge.

    南喬淵笑了笑:「說什麼呢。我這裡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坐。」

    墨蓁眸光又瞇了瞇,這貨以前哪次見她,不是歡脫著跳過來,又抱又摟的,巴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去,哪會像此刻,笑一笑,說一聲坐。

    她卻什麼都沒說,逕自坐了下來,南喬淵給她倒了杯茶,遞到她跟前,墨蓁端起來就喝,心想,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她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她也拐不了彎,她心裡存著疑慮,存了幾天,不問出來她不舒服。

    於是她將茶盞往下一摞,他訝異的抬頭看著她,笑道:「怎麼了?是不是這茶不合心意?我讓人換一種口味來……」

    說著就要起身,真要去讓人換那勞什子的口味,墨蓁卻看出他想逃避。

    逃避?

    這個詞兒立刻惹火了她。

    她起身上前一步拉住他,又將他推坐了回去,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他疑惑的笑:「阿蓁,怎麼了?」

    她直截了當道:「你少裝糊塗!說,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躲著我?」

    他似是不解:「我何時躲你了?」

    「自從回了長安城,你就一直在躲我!你別說沒有,也別找什麼借口!我不是瞎子,不至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南喬淵到口的一句「最近公務繁忙」立刻就嚥了下去,左思右想,想不出來什麼,吶吶道:「沒有的事,你別多想。」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別跟我裝糊塗!說!別逼我動手!」

    她舉起拳頭,卻被他一把抓住,他臉上染了為難之色,欲言又止,墨蓁看著他這表情,不知為何想起那日宮中皇帝的話,試探的問道:「不會是因為那日陛下說的關於賜婚的事吧?你還真當真了?」

    三殿下憤憤道:「昨日他又跟我提了一次,哪是開玩笑?」

    墨蓁一腳勾了個凳子過來坐下,「怎會這樣?那你怎麼說的?」

    「我自是不同意,可他,他拿皇帝威嚴來壓我,不管我說了多少拒絕的話,他全當沒有聽見,說來說去就是那一句挑選良家女子,給我充盈府邸,完全不顧我個人意願!他甚至已經打算在朝上提起,問問哪個大臣家裡有適齡女子……」他說著說著,臉上就露出委屈來,看在墨蓁眼裡方才有了點三殿下的樣子,憤怒的道:「他當了皇帝了不起啊,當了皇帝就可以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了啊,當了皇帝就學會拿威風來壓我了啊,當了皇帝就能這麼不講理了是不是啊……把我逼急了,我,我……」

    墨蓁咳嗽著,拿眼瞟他:「你待如何?」

    三殿下憋出一句來:「我……我不如何!」

    墨蓁就喜歡他這樣子,先是安撫了一句,接著擰眉道:「不過陛下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提起你的婚事了?」

    三殿下又憤憤道:「我怎麼知道!」

    心裡卻說,還不是你以前的那個情人搞的鬼!

    南喬慕特麼卑鄙,趁著他不在長安,搞出這麼一檔子事來,也不知道皇帝發了什麼神經,這次好似是鐵定了心要給他賜個婚!

    南喬慕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要反駁一句,你傻啊,我不趁著你不在,難道還趁著你在的時候給你下絆子啊?

    墨蓁也想不明白皇帝發了什麼瘋,也不好進宮去問,心裡也有點煩躁,安撫他道:「沒事,只要你不鬆口,陛下也總不能壓著你成親不是?」

    南喬淵卻沒有聽進去,他只想著那日裡南喬慕和他說的話,雖然他家二哥手段他著實不恥,但他自己也不是個什麼好人,再不恥也說不出什麼來。況且,南喬慕那日的話,他一開始聽了,委實憤怒,覺得他從未有過對不起墨蓁的事,如何就招了那樣一番話回來?

    後來再想起那番話,卻是臉色發白,他心裡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他那話總歸是對的。

    既然知道他和墨蓁之間有很大的可能不會有日後,為何還是要一次又一次的糾纏?所有的事情他都想得明白,所以墨蓁只私下裡與他親近,他雖有過怨怪,卻也知道不能再貪求更多。如今想來,他不止不應貪求,他連怨怪的資格都沒有。

    墨蓁從一開始就拒絕了他,是他自己糾纏至此,糾纏到了手,滿心的喜悅與激動,卻忘了他們這段隱秘的不能見天日的感情,本身就是一種危險。

    不,不是,他沒忘,他一直記著,卻總是刻意忽略,不願直視它,卻忘了這種忽略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他不像墨蓁始終保持清醒,清醒到至今連句喜歡都不曾給過他,說出口的話,等於做出的承諾,或許南喬慕說的沒錯,她心裡總歸是想要解脫的,那一次在花滿樓,她未曾將他捨棄,他心懷感激,可是難道真的要等到將來無法捨棄的那一天,再去忍受那萬箭穿心之痛?

    他自己永遠不會說出捨棄的話,墨蓁若願,他便一直陪她到天荒地老,不管這世事多變,人生無常,任哪方的風如利劍般刮過來,滿身傷痕,血肉模糊,又有何妨?

    可墨蓁不一樣。

    他將所有的選擇權交給她,便等於將那些不可承受的苦難一併給了她,她高高揚起的劍,砍斷他們緊密牽扯的手腕上時,忍受的,

    何止於是挫骨之痛?

    感情越深,捨棄越難且痛。

    或許那日花滿樓她未曾轉身,兩人就此斷了也未嘗不好,說不定真的像南喬慕說的那樣,對她和他,都是個解脫,她想必也需要這份解脫,他們之間,各有各的無可無奈,放不下,棄不得,於是一開始,便成了個錯。

    何不如……

    他猛地抓緊了墨蓁的手,似是無法承受他剛剛冒出來的那個念頭,又或者,是無法承受墨蓁離他而去時的痛疼,墨蓁手腕被他抓的有點疼,見他臉色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心下大駭,急急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眸光裡,帶了些難以掩藏的悲憫與哀戚,片刻卻又掩了下去,低聲道:「沒事。只是最近有點忙,沒有休息好。你也別太擔心。」

    墨蓁哪肯,催著他就回去休息,他壓下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阿蓁,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他始終沒有說出來,墨蓁疑惑的看著他,不解問:「你想問什麼?」

    他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閉了下眼,笑道:「沒什麼。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好。」墨蓁立刻慇勤的送了他回房,他拉著她一起躺下,抱著她低聲道:「你陪著我,不然我睡不著。」

    墨蓁笑笑:「好。」

    見他沉沉睡了,她才收了笑容,想著該日裡一定要進宮見皇帝,旁敲側擊也好,直截了當也好,務必將話問個清楚,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別人不願意成婚,還能強逼著不成?

    南喬淵要是真的成了婚,她怎麼辦?

    啊,她怎麼辦?

    誰考慮過她了?

    真是的!

    她卻沒有想到,她還沒有進宮問一下,事情就發展之快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不僅皇帝動作快,南喬淵的反應,也讓她有點傻眼。

    中秋那一天,她收拾了一番準備去蕭府,臨走前南喬淵要進宮參加家宴,臉色有點不好看,她問了幾句沒問出什麼,便只好叮囑他進了宮千萬別沾酒,便放他走了,然後同織錦去了蕭府,到底是為了做樣子,人家講請柬都送來了,她要不去,難免被人說不孝。

    去了除了蕭玦,沒人給她好臉,蕭輒一如既往不親近她,瑞安一如既往說難聽的話,蕭家二公子在旁邊幫腔,大公子從中圓場,最後瑞安的話實在太難聽,再加上扯上了墨蓁她娘,一直保持沉默的蕭輒終於聽不下去了,開口斥責。

    大公子繼續圓場,墨蓁在一旁作壁上觀,瑞安脾氣大,受不得激,更受不得委屈,竟然當場和蕭輒衝撞起來,尖酸刻薄的話一大堆,蕭輒的臉越來越難看,最後差點動手,後來氣急了,節也不過了,直接換了衣服出了府,至於去哪裡,也不曾交代一聲。

    墨蓁看完了戲,也施施然的走了,再不走,瑞安可要將火氣兒撒在她身上,雖說她不怕,但這麼個月圓之夜,鬧起來多虧心啊,她還要回去等南喬淵呢,可不想拿一張冷臉去面對她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

    回去的時候很晚了,南喬淵早已從宮中回來,卻沒有來她這裡,她想著或許是他累了,他不來,她去也是一樣的,一轉身卻發現她家大表哥臉色難看的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心情好,便打趣道:「人又跑了?」

    於是大表公子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墨蓁發現他這次臉色難看的不同以往,好奇問道:「怎麼了到底?」

    墨玉和斟酌著措辭,說道:「你回來前,那丫頭不知死活又跑了……」

    墨蓁點頭:「可想而知。」

    大表公子瞪她一眼,繼續道:「她跑到對面去了,我進去抓人……」

    正巧碰見南喬淵從宮中回來,三殿下臉色很不好,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越過他直接就走了,一轉頭就發現輕歌護衛的臉色比他家主子還要難看。

    忠心耿耿的護衛輕歌臉色難看的跟他說,皇帝今晚中秋家宴上,給南喬淵賜婚。

    然後更加臉色難看的道,「主子他竟然應了!」

    還是三千……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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