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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文 / 長安魂

    應了?

    墨蓁錯愕抬頭,停下腳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墨玉和。紫you閣.ziyouge.

    大表公子的臉色難看的無法形容,臉色青著,眼神沉著,墨蓁甚至能夠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你說,他這是什麼心思?既然和你在一起,總該明白你的性子,怎麼能……?」

    墨蓁的表情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看,似乎沒有將他的話當成一回事,還笑著說:「不可能,肯定是你聽錯了。我上次問他,他說不會應的。」

    墨玉和直勾勾的看著她,那眼神好似再說,是人家的貼身護衛親口說的,他耳力再不好,總不至於連這個都聽錯。

    墨蓁心存疑慮,又想著這幾日南喬淵的確不正常,狐疑道:「這事兒是真的?」

    大表公子點頭。

    墨蓁卻又道:「不會。我瞭解他,他不可能會應。或許是他不得已,有什麼苦衷,我去找他問問。」

    一轉身就要去找,墨玉和拉著她道:「你去問,他會承認嗎?」

    墨蓁停下腳步,是啊,她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南喬淵會承認麼?

    不承認的話,她現在已經存了疑了,肯定不信,承認的話,啊,那她怎麼辦?

    她很是苦惱,撓著頭在原地走來走去,大表公子看不過去,又道,「你何必著急,他若是應了,接下來肯定會有動作,你且拭目以待,看看真假。」

    墨蓁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

    她回了房,等了許久,南喬淵都沒有過來,她心緒有點難平,終於等不下去了,主動去找他,到了他寢居一看,那人正一灘爛泥般躺在床上,連衣服都沒脫,床腳下還倒了個不大不小的酒罈子,罈子裡大半的酒水淌出來,將腳下地毯浸濕,她頓時大驚,上前查看了一番他狀況,嗅了嗅空氣中的酒味,算不得烈酒,可南喬淵卻是再溫和的酒都沾之即醉。

    她盯了他一會兒,想著之前墨玉和說的話,她先前不過信兩三分,此刻見南喬淵奇異舉動,卻是信了四五分。

    她蹙蹙眉,將三殿下衣服給扒了,塞到被窩裡去,又將地上的酒罈收拾了,出去開門,輕歌正守在門口,一臉擔心,看見她嚇了一跳,往後猛地一退。

    墨蓁瞥他一眼,揚了揚手裡的酒罈,「誰給他的酒?」

    輕歌低下頭,囁嚅著回答:「是主子自己要的……」

    她斥責道:「他要你就給嗎?他沾不得酒你不知道嗎?」

    她口氣嚴厲,帶著明顯的不虞,輕歌吶吶道:「主子執意要,屬下也拗不過……」

    墨蓁看了看手裡的酒罈,皺著眉頭扔給他,「準備解酒湯去。」

    「是。」輕歌應聲就要去,卻被人喚住:「等等。」

    他心中一緊,慢慢的轉過身來,墨蓁瞇著眼,一字一句問他:「怎麼回事?」

    他心裡發苦,他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主子進宮前還好好的,出宮的時候,剛要上馬車,二殿下就過來拉著主子說了些恭喜的話,他一開始聽著不對勁,恭喜?恭喜什麼?後來才聽明白,原來是陛下為主子賜了婚,而主子竟然應了,眼下陛下已經著人去挑選良家女子,準備送進他們府中做王妃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開玩笑,回來的路上還專門問了主子這件事的真假,主子一直保持著沉默,他遲遲等不來一句話,到了府門口才明白,原來這不是個玩笑。

    原來他主子真的答應要娶王妃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可主子那裡,一直沉默寡言著,唯一說的話,便是跟他要酒,他不給,主子還發脾氣來著。

    他不得已只得給了,又怕他喝出事,想著要不要去請墨蓁,卻又不知道見了墨蓁該怎麼回話,他主子的態度到現在還沒顯出來呢。

    他苦著臉道:「將軍,您既然知道了,何必再問呢。」

    墨蓁深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緩緩道:「原來還是真的。」

    輕歌怕她惱了,就此棄他家主子而去,忙道:「說不定主子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墨蓁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話,他也說不下去了。

    什麼苦衷,他怎曉得?若說移情別戀,打死他都不信,沒道理苦苦守了那麼多年,死纏爛打好不容易得到的,還沒多長時間呢,就這麼厭了?

    他吶吶道:「說不定,是陛下逼得主子呢。」

    墨蓁卻轉身回了房,留他一個人在那兒,他也知道自己說的話荒唐,主子若真不願,陛下再怎麼逼,他都不會應。

    墨蓁回到房裡,見南喬淵睡得很是不安分,似乎嫌熱,正將被子給撥開,眉心還不耐的皺起來,她過去制止他的動作,將他的手塞進被子裡,他似是想掙出來,她耐心安撫了一會兒,輕歌將解酒湯端進來,她餵他喝了,他才漸漸安靜下來。

    她坐在他身邊,細看他容顏,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夜色漸深,燭光搖曳裡她面容漸漸模糊。

    第二天南喬淵醒來時,看見墨蓁躺在他身邊,表情倒沒有太大的變化,只以為今日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坐起身後,卻猛地想起昨日的事,臉色瞬間慘白。

    他起身的動作驚醒了她,墨蓁慢慢的睜開眼,坐起身來,含糊的道:「你醒了?」稍微清醒一點,又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看著她不說話,似乎是想從她神色裡看出些什麼,他不信昨晚的事墨蓁並不知情。

    墨蓁神色的確沒有什麼異常,依舊看著他道:「你昨晚喝了酒,醉的不省人事,還好有我在這兒照顧你。」

    卻不問他為什麼喝酒,更對所謂賜婚一事一字不提,笑道:「睡醒了就起來洗漱,別懶著了。過來。」一邊說一邊拿過疊放整齊的衣服,他習慣性的湊過來,攤開手臂讓她為他穿衣,眼睛仍舊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絲毫不錯開片刻,她擺弄他的衣領時,兩隻手繞過他脖頸,他下意識的往前貼近她,兩個人距離極盡,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間,她神色未有異樣,手中動作也未停,片刻,才笑道:「好了。」

    她方一抬頭,他氣息突然逼近過來,眨眼間便已欺唇而上。

    她未曾拒絕,片刻後,他才慢慢的放開她的唇,氣息微亂,她笑了笑,下了床穿好衣服就要離開,他突然喚住她,她轉過頭,奇怪的看著他。

    他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屢次欲言又止,心中備受煎熬,他牙一咬,狠了心看著她道:「阿蓁,我有話跟你說。」

    她也不迴避,甚至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笑著道:「說什麼?」

    「我……」微涼的清晨,他額頭上竟冒出冷汗來,「其實昨晚我……」

    一抬頭,他猛然撞進她眸光裡,她笑意吟吟的看著他,他接下來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她也不急,一直耐心等著,可他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卻始終一言不發,她歎口氣,道:「如果你沒想好該怎麼說,那就先別說了。」一轉身消失在他房間裡,他幾次張口,將喚住她,卻是不能。

    他突然想起昨日宴上皇帝說的話,那時正是其樂融融,皇帝笑意吟吟又狀似隨意的對他開了口:「三弟,朕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你年紀委實不能再拖了,瞧瞧,今日裡可只有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兒,朕瞧著就於心不忍……」

    他那時恍惚,想起了墨蓁,還想起了他們的兒子,想著他們一家三口過節的模樣,不知該是什麼情景,那似乎是讓人想一想就覺得開心的,可就這麼想著的時候,腦子裡仍有一分清明來提醒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後他就突然覺得悲哀。

    皇帝再提起賜婚的事,他也不知怎麼的,竟是應了。

    應完了才醒過神,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他想否認,卻遲遲沒有說話。

    話說出口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可墨蓁那裡,他又要怎麼開口。

    他不信墨蓁不知道,但她知道了,卻裝作不知,對他一如既往,沒絲毫差別,其實他知道,她一直在等著他的話。

    等他承認,或者否認。

    墨蓁回到自己府邸,墨玉和一直在等她,見了她面就上前問:「怎麼樣了?」

    都留在那兒過夜了,想必該是不差的。

    墨蓁卻道:「你不是說讓我等著,拭目以待麼。我沒問,等著便好。若事情是真的,這兩天該會有消息傳出來。」

    的確,一上了朝,皇帝就樂呵呵的提起了三殿下的婚事,意欲在眾家臣子府中尋德行皆佳的適齡女子,賜婚南喬淵。此消息一出,朝中頓時亂了套,在大部分朝臣的心裡,那三殿下乃是妥妥的一個斷袖,是以這麼多年都未成婚,眼下這消息一出來,大部分朝臣對三殿下的印象還是停留在斷袖的次面上,誰也不想把自家寶貝的女兒嫁給一個斷袖,雖然這個斷袖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榮華富貴沒有錯。

    但還是有人願意的,比如南喬淵的舅舅傅修之,襲英國公,就一直操心他這個外甥的終身大事,也一直想把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他。

    英國公府嫡ど女傅漣漪,因著是傅貴妃幼妹的緣故,進宮次數不少,皇帝還曾見過,印象不錯,當下問了南喬淵意見,三殿下當時繃著臉,只有一句「全憑皇兄做主。」

    皇帝於是也就做主了,當即賜了婚旨下去,婚期僅在一月之後。

    ……

    賜婚這事兒墨蓁沒有告訴府裡的其他人,只她和墨玉和知道,但皇帝這旨意一下發,整個長安都知道了,何況是她府裡的那幾個,頓時一個個的坐不住了,全都一窩蜂湊到她跟前,質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當時正躺在貴妃榻上閒閒的喝茶,表情沒有什麼異常,聞言瞥他們一眼,心道,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諸人看她這樣子,一個個瞪圓了眼,差點忍不住大聲道:「那是你的男人!你的男人唉!你男人要娶別的女人了,你居然還能好好的躺在這兒?」

    墨蓁依舊在閒閒喝茶,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閒,這麼躺的住,這麼氣定神閒?

    按理說這事發生了,她不是應該暴怒而起,提劍氣勢洶洶的殺上門去,將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和那個將要和他成親的女人一併斬了,掛到城頭上去,昭之於眾,大吼一聲:「這就是得罪我墨蓁的下場!」

    或者逼上門去,和南喬淵一刀兩斷,恩斷義絕,從此後老死不相往來才對麼?

    可前一種,在她眼裡是妒婦的行為,後一種,太激越了些。或許年輕時還能做得出來,現在卻完完全全的瞧不起。

    她相信南喬淵這個人,相信他對她的感情,相信他多年苦苦相守的從不是等來這樣一個結局,且這結局還是他親手書寫的,她相信,他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她坐得住,

    等得起。

    其他人卻不像她這般淡定,墨玉臣第一個忍不住道:「我去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其他人並不攔,其實他們自己也想去問,墨蓁卻皺眉道:「站住!」

    墨玉臣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怒氣沖沖道:「為什麼?他,他都要成親了……卻連個交代都沒給你……」

    墨蓁斥責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用你們來管!一個個的,要麼給我在府中安生待著,要麼就滾回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墨玉臣本是為她鳴不平,覺得南喬淵委屈了她,想給她討個公道,卻得來她這一句話,當下又氣又怒:「你!你當我願意管你的閒事!」

    怒氣沖沖的就走了,織錦擔憂的看著他背影,又看看墨蓁,墨蓁抬抬下巴,示意他想去就去,織錦立刻就追了過去,不遠處傳來墨玉臣的怒吼聲:「滾開!別跟著我!」

    墨芷蘭本來就看不上長得比女人還要美的三殿下,覺得墨蓁這般人物,是他配不上的,奈何墨蓁喜歡,她也不好拆開人家,眼下南喬淵要成親,她雖然也為墨蓁委屈,但卻覺得也正好,便慇勤的道:「他成親就成親,蓁姐姐你正好和他斷了聯繫,我一直就覺得他不適合你,蓁姐姐你總該適合更好的……」

    墨蓁淡淡的瞥她一眼,墨玉和覺得這妮子太不識眼色,沒好氣道:「回你的房間去!」

    墨大姑娘不服氣的冷哼:「說還不許人說了!你還真當你是我未婚夫,就能來管我了!」

    說完又是一哼,卻在他陰沉目光下腳下生風的跑了。

    最後只剩下墨玉和在這裡,大表公子看著她問:「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換成別人,哪裡還坐得住?」

    墨蓁淡淡道:「我心裡怎麼想的重要嗎?我現在只想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

    「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葉璃看著對面的南喬淵,一個勁兒的往嘴裡猛慣水,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話,最終看不過去,一把搶過他杯子,放到一邊,沒好氣道:「行了行了,又不是酒,你還真上癮了?」

    把自己跟前的杯子推過去,「來,這才是酒,烈酒,你喝一個我看看!」

    南喬淵臉色灰敗,伸手就要去端,葉璃嚇的連忙收了回來,放的更遠,「你真不要命了?這是酒!是酒!」

    南喬淵瞥他一眼,覺得他說的就是廢話,不是酒他還不搶呢,醉了挺好,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葉璃看不過去他這模樣,他意識裡,三殿下永遠都是鮮明的,活力的,讓人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弄死卻依舊活的招搖過市的,他臉上似乎永遠都看不見屬於灰敗一類的顏色,葉璃有時候看著他都在想,就算這個人死了,永遠也都是朝氣蓬勃的。

    何時會這樣了?

    他小心問道:「其實你心裡是不願意的是不是?那為什麼還要應了?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南喬淵並不說話。

    葉璃又道,「這件事,你有沒有跟墨蓁說過?」

    南喬淵道:「已經不用我說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葉璃聽出她話中意思,吃了一驚,「你……」又恨恨道,「這怎麼能一樣?墨蓁那脾氣,乍然聽聞此事,必定……」

    南喬淵又道:「我雖然沒說,但旨意下來之前,她該是知道的。」

    葉璃:「……也就是說……」

    南喬淵點點頭。

    葉璃一時無語。

    這兩人搞什麼鬼呢?這麼大的事,事先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南喬淵沒動靜也就算了,墨蓁那裡也……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那墨蓁什麼反應?」

    南喬淵認真想了想,搖頭:「沒什麼反應。旨意下來之後,她一直很平靜,沒有來找過我。」

    「那你,你就沒有主動去找過她?告訴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抿唇,靜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我現在,甚至都不敢見她……」

    葉璃道:「也就是說,你這麼做的,當真有你自己的理由了?那有什麼理由是不能告訴她的?墨蓁的脾氣你還不瞭解,她現在沒動靜,就是等著你呢。你連個交代都不給她,讓她心裡怎麼想?」

    南喬淵心情本來就煩躁,聽見他這話更是心煩意亂,腦子裡一團糟,不耐煩的道:「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我是親媽!真的親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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