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文 / 長安魂
葉璃被他一句話激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你們兩個……」
長歎一聲道,「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我就想問你,你真的要娶親?」
三殿下輕描淡寫道:「旨意都下了,抗旨可是死罪,我還不想死。」
葉璃想說,你為了墨蓁,何曾顧惜過這條性命來著?但見他神色懨懨,也不想說了,只好道:「隨你吧,反正墨蓁那裡,又不用我操心。不過,我且問你一句,漣漪那小妮子,願意嫁你?」
三殿下更加輕描淡寫的道:「我跟她說,她若是嫁了我,想什麼時候出去玩就出去玩,想玩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我不會像舅父那樣管著她,我府裡也沒有那麼多規矩,我不會逼著她學習琴棋書畫,女工針黹……」
「停停停!」葉璃已經聽不下去了,急忙伸手阻止,然後滿心的無可奈何,對於一個成日裡想要出去玩的小丫頭片子來說,南喬淵提出的這些條件比他那張臉誘惑大多了。
……
墨蓁在府中閒了兩日,不曾出門,也不曾有過什麼動靜,對面那府邸裡更沒有什麼人過來,她倒是沉得住氣,可府裡的其他人卻沒她這份好度量,卻礙於墨蓁不敢有什麼動作,心裡面卻將某個人罵了個遍,墨芷蘭更是怒氣沖沖的道:「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蓁姐姐在這長安城就是來受氣的,什麼風光,什麼權臣,通通都是屁話,任何一個人都能上來欺負她。這要是,這要是在墨門,哪個人不將蓁姐姐寵著護著,誰敢給她一點氣受?」
墨玉和扶著額,歎了口氣,忍著堵她嘴巴的衝動繼續聽著。
「你說蓁姐姐喜歡上誰不好?怎麼就喜歡上這麼一個男人……不對,他是男人嗎?一張臉長得比女人還要花俏,哪有一點男子氣概,我看墨門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他強,再不濟還有你啊,你說蓁姐姐怎麼就沒瞧上你呢?難道就因為那個男人的臉?哼,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也不曉得那身板在床上頂不頂用……」
墨玉和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忍無可忍道:「閉嘴!」
這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叫做再不濟還有你啊?
他如何不濟了?
還有,那最後一句話,也是你一個女孩子能說的?你曉得頂不頂用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墨芷蘭癟著嘴道:「你除了凶我就只會凶我,天生一張凶巴巴的臉!哼!我又不嫁你了,憑什麼聽你的!」轉身就要走。
墨玉和一邊摸自己的臉,想著哪裡凶巴巴了?一邊忍不住道:「你往哪裡去?」
墨大姑娘直接丟下來一句:「跟你有什麼關係!」
大表公子又氣了,想要上前把人抓回來,最後卻只恨恨的去找了墨蓁,問問她一直沉默著到底是什麼意思,哪知道墨蓁看見她,直接就是一句:「你與其操心我,還不如操心你未婚妻。據說是葉大公子遞了請帖,邀她出去……」
墨玉和:「……」
他多想反唇相譏,諷刺她一句,但也深知這人刀槍不進,皮厚的很,最後只說了一句:「我真希望他成婚之前,你能等到他。」
明明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出了門就能看到,偏生都窩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必要麼?
墨蓁依舊氣定神閒。
大表公子委實看不過去了,撒手就走:「那你就等著吧,別等到最後,你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就成別人的了。」
墨蓁照舊氣定神閒。
婚旨下來之後,南喬慕一直注意著她的動靜,私以為照墨蓁脾性,必定受不住,然而幾日過去,莫說墨蓁沒動靜,就是南喬淵都沒有什麼動靜,安靖王府一如既往的平靜,對面府中卻開始籌辦大婚的事宜。他委實有點放心不下,便親自登門,看到的依舊是墨蓁氣定神閒的模樣。
他有點詫異,墨蓁卻笑著請他入座,他坐下來,看看她,再看看對面府邸的方向,目光落在她推過來的茶盞上,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墨蓁也不說話,照舊半躺在貴妃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絨毯,端著茶,目光越過他,落到遙遠的天邊盡頭。
他覺得這樣坐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咳了一聲,放下茶盞,斟酌著開口道:「阿蓁……」
她眼眸帶笑看過來,他氣息一滯,更不知從何問起。
墨蓁笑了笑,「我就不懂了,不就是這麼一樁小事麼?怎麼一個個的都跑來我跟前,訴苦的有,鳴不平的更有,難道我因為這件事表現出什麼不正常了嗎?」
南喬慕心道,正因為你表現太正常,看著沒有絲毫異樣,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沉吟一聲,問道:「他有沒有來找過你?跟你說些什麼?」
墨蓁道:「暫時沒有。」又道,「沒事,我不急。總能等到他的。」
「你為何不直接去找他?」
她神色淡淡,「找他做什麼?」
「問清楚他為何要成婚?」
她神色更淡:「我問了,他就會說嗎?」
他一愣,又聽她道,「他若會說,自會來找我,若不想,我去了又能如何?我不想為難他。」
「那你就這樣……?」
墨蓁捧著茶盞,看著對面府邸的方向,又道:「我府裡那幾個,都覺得他該給我個交代,其
實我……」
其實她不覺得,這交代有什麼好給的。若事實既定,無可更改,一個交代能改變什麼?
不過這句話她沒說,南喬慕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道,「如果他真成了親,你待如何?」
如果?
墨蓁眉眼低垂,近乎溫柔的笑了笑,這世上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不如何。我總不能鬧上門去,毀了這婚禮,對不對?」
墨蓁越是這樣,南喬慕心中就越不安,面對這件事,她的反應太不正常。她太平靜,平靜的讓人心裡發毛,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會在眾人無法預料的情況下發生。
他定了定心,喝口茶,喘口氣,才緩緩道:「阿蓁,其實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墨蓁似是不解:「什麼?」
「這樣不是很好嗎?」話既然出了口,再說下去就容易多了,「你上次說,那件東西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但你不想捨棄,那現在呢?現在如何?」
墨蓁沒有說話。
「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那現在這樣,不是正好?他成了婚,你正好與他……」
墨蓁將茶盞往小几上一摞,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話音頓止,看見她氣定神閒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惱怒的神色來,他心一動,心知這話觸了她逆鱗,他歎了口氣,卻還是道:「阿蓁,你再不願聽,也得知道,這樣對你來說會是很好……」
還沒說完,便見她霍然起身,口氣強硬道:「我累了,就不送你了。」
話音未落,就已轉身離去。
他看著她背影,心底蔓延出無窮無盡的惋惜來,他其實很想問她一句,上次你說,那東西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那現在呢,是不是已經重要到不能再捨棄的地步了?
可墨蓁已經離開,他也不知道再怎麼待下去,便只好起身回去,剛出了府門,便看見對面一群人忙碌碌的在籌備大婚要用的東西,人行來去亂成一團,他回頭看了一眼,再看看對面,突然抬步走過去。
自婚旨下來,不管府裡那幾個人說什麼,墨蓁都能保持淡定,波瀾不驚,可南喬慕一句話,卻讓她勃然色變。
原來不是不在乎,只是那些人的話,從未說到她心坎上。
南喬慕的話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好懂的很,她也深知,那是天大的真理,皇帝為南喬淵賜婚一事,突如其來,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細一思量,想著莫非是她和南喬淵不小心讓皇帝看出了什麼?不然何至於剛回長安那一晚在勤政殿中皇帝說話處處不對勁?
可再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除了她這府邸,在外面非是必要場合,她從不輕易和南喬淵在一塊兒,就是處一塊了,也沒過好臉色,皇帝面前更是如此,這能看出些什麼?
可若非如此,皇帝又何必以一種近乎強硬的態度逼南喬淵成婚?那與其是賜婚,不如說是逼婚。
若是如此,那南喬慕說的話,她須得好好思量,可這思量一詞,她一想起就覺得憤怒,談何能夠思量出一個結果。
捨棄?
他若成了婚,她便能就此捨棄,豈不是順理成章?
……
南喬慕讓人通報的時候,等到的是南喬淵一句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二殿下當即不顧人阻攔闖了進去,還振振有詞的說,三弟既然身體不適,做哥哥就越應該前來探望。
做下人的攔不住,就是能,也不敢攔,便只能任他進去了。
輕歌見了他,沒什麼好臉色,他可記得清楚,就是那一日這人不知道跟主子說了什麼,主子才會性情大變,連墨蓁那裡都不去了。
可表面上,也得恭敬而客氣的拒絕他的探望,實在攔不住了,便只能帶著他去見主子,他主子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在園中亭子裡吹風,尤其是如今心情更加不好。
不好到看見南喬慕,連句客氣話都沒說,直接就是一句:「你來做什麼!我今日不想和你吵!」
南喬慕在他對面坐下,笑吟吟道:「說的我就想跟你吵似的!」
「你!」
二殿下一抬手,止住他怒氣,「別惱,別惱,我今日可不是來跟你吵的。」
南喬淵更是忍無可忍:「那你來做什麼!滾出去!」
二殿下依舊笑吟吟道:「那多不。」自顧自的倒了杯茶,還沒端起來,南喬淵就一把掃到地上,茶杯碎成一片,茶水濺了一地,南喬慕的袍子上更是被濺了些許,他也不以為意,又撈過一個杯子直接拿在手裡倒茶,完了抿一口道,「這麼大氣做什麼?不是我說你,你這脾氣就該好好收斂一下了,都是快要娶妻的人了,讓新娘子見了,這多不好。」
「那跟你有何干係!」南喬淵怒聲道,「你現在滿意了是不是?我要成婚了,你高興了是不是?」
二殿下點點頭:「差不多吧。」瞥他一眼,笑道,「你也別繃著臉,二哥真是為了你好……」
「你少來噁心我!」
二殿下攤手,「正好,我也不想噁心我自己,那就不說了。」
「那你還死賴在這裡做什麼?等著我來趕你!」
「不用你趕,該走的時候我自會走。」南喬慕仍不動氣,笑道,「只是我
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你應了婚事,為何不去見阿蓁,把話說個清楚。」
一提起墨蓁,南喬淵原本就蓬勃的怒氣立刻又勝了三分,拍桌而起:「你什麼意思?」
二殿下無辜道:「我沒什麼意思啊。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都要成親了,為何不把話給阿蓁說清楚,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你是不敢說呢,還是想享齊人之福?想著成了親,也不願放棄阿蓁?」
「如今已經不用我來說,她自己也明白,我又何必,何必……」
「哦,你是想著這麼沒聲沒息的斷了?可是阿蓁還在等著你呢,等你給她個交代。」
他說的輕描淡寫,南喬淵卻聽得怒火中燒,「你到底想怎麼想?我如今這樣難道還不夠?你非要我親口跟她說,你是要逼瘋我是不是?」
南喬慕微微一笑:「你說的真是太客氣了。你怎麼不說我是想逼死你呢?我也不想啊,可我能怎麼辦?我先前見了阿蓁,她心情似乎不好,可我卻看得出來,她一直不肯死心……我覺得,你應該把話給她說清楚了,她就死心了。」
「然後呢?」南喬淵氣極反笑,「她死心了如何,不死心又如何?就算我現在要成婚,已經沒有資格得到她,你就可以?你口口聲聲是為了她好,依我看,你不過是自己私心作祟,因為你得不到,所以也不想別人得到!」
這話委實戳到了南喬慕的心上,二殿下暴怒而起:「你!」
「你什麼!」三殿下氣勢不肯讓人,頻頻冷笑,「難道我還說錯了?她自己腦子笨整個人癡傻愚蠢,蠢得無可救藥!所以看不出來你喜歡她,喜歡了那麼多年,卻不代表別人看不出來。二哥,我也是個男人,我能看懂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若是她聰明一點,或者腦子開竅一點,或許自己也能看得出來。可惜她傻!她蠢!她笨!」
他罵起墨蓁來毫不客氣,譏諷起南喬慕更是不嘴軟,「二哥,你說你對她好,我信,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的人都會傷害墨蓁,唯獨你不會,因為你喜歡她,喜歡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包含了你過往全部的人生。可你說句實話,難道你心裡就沒有那麼一點不甘心?憑什麼你喜歡她這麼多年,她卻不喜歡你,如此也就算了,偏生還跟我在一起了?」
南喬慕沉默著一言不發,似是默認。
「我若換成你,說不嫉妒,那是假的。可是二哥,這世上不止你一個人喜歡她。我也喜歡她,也喜歡了那麼多年,我對她的喜歡,不比你少。你知道,她以前不喜歡我,她只跟你和大哥親近,每次見了我,都沒有好臉色。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她,好像知道的時候,那份喜歡便已經控制不住了。」
「二哥,你今日嫉妒我?」
南喬慕別過頭,臉色很是難看。
南喬淵似是得意的笑了笑,下一刻卻又斂了笑意,忍不住哀傷道:「二哥,你可知,你今日如何嫉妒我,我那時,便如何嫉妒你?」
南喬慕本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片刻之後卻霍然抬頭,略有幾分驚疑不定的盯著他。
南喬淵又笑了:「你作何這麼盯著我?二哥,我說墨蓁癡傻愚蠢,其實你也一樣啊。你瞧,」他輕輕道,「墨蓁喜歡你喜歡了那麼多年,你還不是一樣不知道?」
南喬慕的眼鏡霍然瞪大。
南喬淵冷冷一笑,他今日心情不爽,那就誰也別想爽快!
「二哥,你不信是不是?正好,我也不願意信,可這是事實!換在以前,哪個有眼睛的瞧不出墨蓁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別人對她的好,通通看不見!只有你一個人眼睛瞎了,看不見她對你的心思!就這麼白白錯過她!二哥,你說,我該怎麼羨慕你,原來我以前求之不得的……不,不對,我連想都不敢想的,你竟是不屑一顧?不然,如何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讓我撿了這麼大一個便宜?」
他驟然變臉,怒聲道:「你自己錯過她也就算了,做什麼還要摻合到我們兩個人中間來?我們兩個是好是壞,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自己不開心,便也想讓別人不開心是不是?」
南喬慕早已愣在當場。
他雙目無神,毫無焦距,似是被他這一番話給嚇傻了,又仿若不可置信,口中喃喃不斷:「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大聲叫道:「這不可能!你在說謊!」他面容突然扭曲,眼睛微微赤紅,盛藏著攝人的戾氣:「你在胡說八道!這不可能!」
南喬淵冷笑一聲,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麼,霍然轉頭,臉色頓時大變。
南喬慕也隨他轉過頭去,卻發現小道旁,林木掩映處,現出墨蓁的身形來。
本來想一筆寫到婚禮的,以此證明我是親媽……
一下筆才曉得想多了,還是慢慢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