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9章 腦震盪 文 / 軟綿綿
成功將黃裳驅逐到門邊位置,陳漸青心裡自然是極為痛快。
誰知黃裳竟然一點沒有動怒,反倒跟同病相憐的王忠聊得興起,這完全沒達到他的預期效果。
想看其笑話,但卻沒有看到,這種感覺就像吃了個蒼蠅一般,讓他隱隱有些不舒服。
陳漸青目光陰沉,斜著眼如一條鬣狗似的,窺伺了黃裳老半天,然而只見他和王忠越聊與開心,他有些按捺不住了,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酒,站起身來,面相黃裳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和王忠的暢談,而後大聲說道:「黃裳,今日筵席是與劉劭大人接風洗塵,如此重要,你卻遲來了將近半個時辰,來了之後卻也不向劉劭大人賠罪,就這般堂而皇之的坐著,你究竟是不懂規矩禮貌呢?還是不將劉劭大人放在眼裡呢?」
他嗓門很大,雖是質問,卻如同呵斥,甚至有繞樑餘音,此話一出,喧鬧的大殿之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冷雨萱放下手中的半塊糕點,坐直身軀,怒視陳漸青,真性流露,毫不遮掩,可惜陳漸青背對著她。
趙樸初也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眉頭緊皺,凝視這陳漸青,心頭陰火攢動。
今日不是陳沐陽從中作梗,將宴會提前了一個時辰,黃裳他們會來遲嗎?
本來劉劭不欲與黃裳一般見識,卻也被陳漸青一席話挑動了心思,他雖沒有故意挑刺的心,但他介意別人怎麼看。
陳漸青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黃裳就得給他一個交代,否則就應了陳漸青所言,黃裳沒將他放在眼裡。
大殿之中的氣氛忽然之間,冷了下來。
「陳師兄說的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黃裳竟然沒有和陳漸青發火,反而贊同他所說,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而後親手斟了一杯酒,端著杯子站了起來,面向劉劭,欠身行了一禮,道歉道:「今日遲到,多有不敬,還望劉劭大人見諒,我自罰一杯。」
說罷,仰頭將滿滿一杯烈酒一口飲盡,酣暢淋漓!
趙樸初鬆了一口氣,黃裳去滄瀾城一趟,不僅修為大漲,脾氣也越來越好了,心中大為讚賞。
若他如以往那般,遇事寧折不彎,那今日真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冷雨萱此刻只是心疼黃裳,心疼他忍辱負重,心疼他摧眉折腰低聲下氣。
陳漸青明顯沒料到黃裳會竟然會服軟,跟他以往行事作風完全不符,因此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得寸進尺道:「自罰一杯?如此道歉也太輕率了吧,不如你我切磋法術,給劉劭大人助助酒興如何?聽說你最近修為大漲,已不弱於我了。」
剛有緩和的氣氛一時之間又緊張起來,趙樸初已被氣的有大動肝火之兆,手裡的銀質酒杯已被握的近乎變形。
正當他要開口呵斥之時,劉劭卻突然來了一句,「這提議不錯,這寡酒喝著卻是無聊的很。」
趙樸初剛想說的話一下子嚥了回去,這劉劭還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但劉劭既已經開了口,也就沒他說話的分了。
黃裳一臉木然的握著空酒杯,怔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酒杯。
此時若拒不受命,肯定惹怒劉劭,這不利於他下步計劃的實施。
陳漸青要跟他切磋,那就陪他鬥,如今他修為比陳漸青只強不弱,正好報當日一劍之仇!
黃裳從容不迫的走到了大殿之中,與陳漸青遙遙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師兄,請賜教。」
陳漸青計謀得逞,心中高興不已,本以為黃裳會推諉、避讓,誰知劉劭推波助瀾一把,促成了此事。
這簡直太好了!
他可趁此機會狠狠羞辱黃裳一番,以洩心頭只恨,甚至有可能通過出色的表現擄掠到冷雨萱的芳心。
而且切磋鬥法時,誰也無法控制出手輕重,黃裳是死是殘,誰也說不定。
他嘴角噙著一絲陰險、驕縱的冷笑,一撩袍裾,朝大殿中央走去。
正欲開口說動手之前的客套話,陳沐陽突然提議道:「既是切磋,一定要點到為止。」
陳漸青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這不是限制他發揮麼,他本來可以借此機會將黃裳弄死弄殘,大不了事後背一段時間的罵名,但提前講好點到為止,若他出手過重,就落人口實了,父親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一點就不想事呢?壞他好事啊!
陳沐陽當然不是老糊塗了,相反他很清醒,因為他知道黃裳的底細,所以才提這意見,目的是保障陳漸青的安全。
黃裳手裡有以一件威力不弱的玄階法器,而且五行屬火,正好克制玄陰宗道術,陳玉、田雲兩人的寒螭劍就是這麼被毀的。
陳漸青的實力與陳玉、田雲二人相比,強不了多少。
如今就算能勝黃裳一籌,估計也是慘勝,寒螭劍很有可能被損毀,他當然不願陳漸青重蹈兩人覆轍。
但劉劭已經表態了,他又不能跟其唱反調,阻止這場鬥法,只能盡量替陳漸青把問題考慮周全。
不過陳漸青根本不領受陳沐陽的好意,極力抵制著:「法術切磋,如夢幻閃電,皆在一念之間,哪可能點到為止呢?」
「我自有辦法。」陳沐陽說道,而後從儲物戒裡取出一面青
黑色的長幡,幡面上繡著一條銀白色的長蛇,背生雙翼,尾生透明軟鰭,血盆大嘴極力撐開,獠牙畢現,看起來栩栩如生,這長幡招展之際,似有嘶鳴之響起,隱隱約約,像是從深淵之中傳出,讓人毛髮皆豎,有攝人心魄之效,於此同時,大殿之中氣溫直降,羊絨織成的地毯上都鋪了一層煞白的霜雪。
不過這陣寒意被精準的控制在大殿中央一定範圍內,並不波及大殿兩側的賓客。
「玄陰冰魄旗!」
場間所有玄陰宗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陳沐陽竟然將鎮山法器拿了出來。
「師叔竟然將『霜旗』交給了你?」趙樸初神情微變,有些難以置信,眼眸深處浮現出了一絲愁容,而後又漸漸釋然。
黃裳將趙樸初的神色變化收之眼底,對他此刻的心路歷程也能猜出一二。
玄陰冰魄旗分『霜』、『雪』兩面,雪旗較霜旗要強上一些,由歷屆掌門把持,霜旗目前則由傳功長老陳敬之掌握,如今陳敬之將霜旗傳給陳沐陽,勢必令他實力大漲,趙樸初的位置愈來愈難坐穩,因此露出愁容,而陳敬之將霜旗傳給陳沐陽,同樣意味著他自己恐怕命不久矣了,畢竟他早已過了百歲高齡,陳敬之一死,懸在趙樸初頭頂那柄利劍將不復存在。
若真如他猜測這般,也未必是壞事。
陳沐陽並未回答趙樸初的問題,拿起桌上一個銀製酒杯,朝著大殿中央狠狠投擲過去。
眼見杯中美酒便要傾灑出來,突然一道寒意憑空而生,竟是將酒杯凍結封印在了空中,如同靜止一般。
而後冰雪瓦解,杯中美酒竟然還是溫熱的,冒著絲絲熱氣。
「我用玄陰冰魄旗構築一個極寒領域,你二人在其中鬥法,誰若危及對方性命,我便將其冰封,當然冰封不會傷到你們分毫,可有意見?」陳沐陽講明規矩,而後詢問雙方,緊接著又想起什麼,補充道:「當然,鬥法禁制借用符菉。」
陳沐陽此提議看似公平公正,其中暗藏偏私之心。
黃裳與陳漸青鬥法最大的倚仗便是梧桐法劍,但在極寒領域之中,太陰劍氣的威力將會被大幅削弱,反之,玄陰宗道術的威力卻會被大幅增強,此消彼長,黃裳的勝算被降低了起碼五成!而且他考慮的相當周詳,連冷雨萱這個變數都算進去了。
不過在場眾人卻未舉得此提議有何不妥,因為他們不知道黃裳鬥法將要使用的乃是火屬性法器,會被極寒領域壓制。
陳漸青拗不過陳沐陽,雖有幾分情願,但還是點頭答應了,「好,就依父親所言。」
說罷,扭頭看向黃裳,問道:「可否開始了?」
黃裳未作回答,靜靜的看著陳沐陽。
這廝不要臉的程度,再一次破了他認知的底限,但他沒說什麼,因為陳沐陽絕對不會放棄耍賴的。
與之爭辯,純粹白費口舌,而他又不能拒絕此次切磋,這樣會惹火劉劭。
偏偏他現在又不能讓劉劭發火,至少不能對著他發火,倒不是害怕劉劭,而是其他方面的顧慮。
於是他淡然一笑,轉過身軀,與陳漸青點了點頭。
陳漸青眼眸深處頓時浮現一絲凶戾,法力狂湧而出,大殿之中驟然飄起鵝毛大雪,寒風呼嘯,雪片紛飛旋轉,宛如利刃。
七丈之內,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處處充滿了殺機!
落雪與冰裂的完美結合!
然而黃裳在點頭的一瞬間,已經有所動作了,他比陳漸青更快一步。
他舌尖輕顫,一陣人耳無法分辨尖嘯之聲從他喉嚨中爆發出來。
這聲波彷彿有攝魂之效,令陳漸青靈台一陣顫慄,心神意念瞬間紊亂,法力隨之潰散,風雪也後繼無力!
而後一陣陰風逆襲而去,將已經成型的雪花盡數吹散,碎成無數粉末。
徹骨的寒意仍然籠罩著大殿中央,但能夠削筋斷骨的『冰裂』已被破去,陳漸青與他之間再無任何阻隔。
而兩人相隔只有不到三丈的距離,這就是黃裳取勝最大的憑仗!
陳沐陽算無遺策,卻算漏了這一點。
只要能夠讓他近身,就算是下玄巔峰之境,他也有一戰之力!
所以他先前懶得和陳沐陽斤斤計較,你既然要限制我發揮,我乾脆就不用梧桐法劍了,改用更為簡單的方法。
只是用近身肉搏的方式,很容易暴露他修煉的魔道功法的秘密,所以他必須要『多此一舉』,用蠱雕靈咒破去冰裂。
其實這些雪花根本傷不到他,陳漸青所有手段中,唯一能夠對他構成威脅的,恐怕只有寒螭劍訣。
可惜陳漸青有些輕敵,仍將他當作幾個月前那個任他揉捏的螻蟻,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用劍!
雪花散盡之後,黃裳輕輕一點腳尖,整個人就像一根離弦的弩箭,猛地爆射出去,而且整個人被陰風挾裹著,在突襲過程之中,速度再度提升,快的只剩下一抹殘影了,三丈距離,簡直就是眨眼一瞬間的事情,緊接著黃裳就出現在了陳漸青身側。
莫說心神紊亂的陳漸青沒反應過來,就連控制玄陰冰魄旗的陳沐陽都措手不及。
黃裳順著風力抬起手來,一記肘擊砸向陳漸青的耳門。
這一肘並未用上力道,只是借助衝刺突襲
的慣性,雖是這般,但殺傷力也不可小覷。
而且黃裳下得去手,選的是耳門這種人體脆弱的地方,一肘下去,震盪靈台,陳漸青不死也要淪為白癡。
但在肘尖觸及陳漸青耳門的一瞬間,一層堅冰忽然凝結出來,將陳漸青左側臉頰凍完全結住,彷彿戴了一頂軍盔。
這冰層雖只有區區半寸厚,但堅逾鋼鐵一般,僅憑慣性力量,根本無法將其搗碎。
陳漸青的命算是保住了!
雖然用上肉身力量,破掉這層堅冰易如反掌,但這樣做卻會暴露他修煉魔道功法的事情,得不償失。
砰!
黃裳手肘砸在了堅冰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冰層雖未碎裂,但撞擊的力量還是傳遞到了陳漸青的頭上。
軍士帶的頭盔可以防住流矢、刀劍,卻很難防住戰錘之類的鈍器。
陳漸青如今就像是被一坨流星錘甩在了臉上,腦袋直接被砸偏了過去,身體順著這股力道飛起,並在空中來了個華麗至極的『鹹魚翻身』,然後啪的一聲,一個狗吃屎摔在了地上,整個人摔的服服帖帖,而且腦子裡七葷八素的,半晌不知往起爬。
大殿裡寂無人聲,落針可聞!
在場大多數人,都還沒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
前一刻,大殿中央霜雪齊飛、寒風呼嘯,黃裳身影淹沒其中,似乎隨時可能支離破碎。
下一刻,陳漸青就跟條夠似的趴在了地上,也不知臉著地摔下去,牙齒磕掉了沒有,看著都疼。
看清整個過程的僅有趙樸初、劉劭兩人。
道術修為越高、靈台越清明,大腦反應速度也就越快。
趙樸初有下玄巔峰的實力,瞬息之間,可生百念,自然能夠看清。
劉劭修為雖差些,但精於鬥法廝殺之道,長時間磨練,大腦反應速度也是一流,遠勝常人。
而其他人,便做不到了。
就連陳沐陽,也只是最後一瞬間才反應過來,情急之下,匆忙用冰雪凍結住陳漸青。
他若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怎會讓陳漸青如此狼狽,丟的還不是他的臉!
「好!」
大殿裡沉寂半晌,終於被人打破。
竟然是劉劭不計前嫌,替黃裳大聲叫好稱讚。
這聲稱讚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黃裳制勝手段雖然算不得華麗好看,但卻相當奏效。
他在樞密院暗部任職了七八年,整日刀頭舔血,與人廝殺,鬥法自然更注重實效,而非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黃裳用風系法術將自身速度提升到極致,突襲近身,然後肘擊對手要害,若不是陳沐陽最後關頭插了一手,只怕陳漸青此刻已經是具屍體了,手段當真夠利落的。反觀陳漸青,出手雖然陣仗極大,一念之間風雪狂湧,但根本沒有多大實效。
這一聲叫好,讓陳沐陽的臉色愈發難看,他雖不要臉,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怕丟臉。
趙樸初也呵呵笑了起來,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戲劇性的結果,瞬間取勝,還有比這更打臉的嗎?
陳漸青這小雜種,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四五息時間已過,陳漸青腦袋終於不暈了,踉蹌著爬起來,嘴唇豁著,滿臉鮮血,看起來慘不忍睹。
在他眼眸之中,燃燒閃爍仇恨的光芒,從未如此強烈過,就像一團焚心的烈火!
一句話也沒說,腰間長劍發出『錚』的一聲爆鳴,撕裂劍鞘飛出,朝著黃裳奔襲而去。
滾滾寒潮鋪面而來,黃裳眉眼之上瞬間結了一層寒霜。
然而他並未還手,腳踩微風,飄然躲開劍鋒,氣定神閒的問道:「陳師叔,難道切磋還沒結束嗎?」
陳沐陽臉色陰晴不定,沉默半晌,見劉劭、冷雨萱兩人都皺起了眉,只得出手。
拂袖一揮,追著黃裳劈砍不休的寒螭劍被冰雪封凍住了。
他再不要臉,也沒法當著滿堂眾人的面罔顧事實。
若不是他最後關頭救護及時,陳漸青早被那一肘砸成腦癱了,黃裳自然算贏了。
而最為關鍵的是,劉劭都已經替黃裳叫好了,這一點,他不能不承認,何況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冷雨萱。
陳漸青見寒螭劍被父親用玄陰冰魄旗封印住,氣的三屍神暴跳,臉色猙獰,甚至有破口大罵的衝動!
「這場鬥法,你輸了!」陳沐陽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幾個字雖輕,但卻似重重的耳光,抽在他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陳漸青咬牙切齒,死不承認,沖陳沐陽怒吼道:「我沒輸!」
這一吼,聲帶震動,又牽扯到了才受過震盪的大腦,整個人頓時一陣眩暈,頭重腳輕,險些栽倒下去。
隨後五臟六腑翻湧,一股噁心感衝上喉嚨。
陳漸青哇的一聲,俯下身去,將先前吃吃喝喝塞進胃裡的那些東西連帶著酸水一起吐了出來。
他竟然被黃裳那一肘打成了腦震盪!
&
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