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鬼差十九 文 / 半壺濁酒
年小初怔愣一瞬，很快答道：「對,華大夫好眼力。」
華凌笑了笑：「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華凌就好了。這傷有點麻煩，但不是不能治。你們先跟著青陽上樓等我吧。」
年小初點了點頭：「好。那就多謝華……凌姐了。」說實話,這聲姐叫的有些忐忑。他看不出華凌的年齡,外型上來講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但是跟楚江沾邊的事情一般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斷……而且,這麼厲害的醫術,實在難以想像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能擁有的……這華大夫搞不好也是駐顏有術什麼的……
華凌嘴角微挑,點頭道：「叫凌姐也行。」
青陽無聊的捧著臉坐在樓梯上等他們。年小初他們一過去,青陽就蹬蹬兩步跑上了樓,沒錯，只跑了兩步。
年小初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是個小、怪、物。
二樓有兩間房，青陽領著他們去了左手邊第二間。這是一間書房，不過夠寬敞,作為客廳也不會嫌小。
青陽一不在人前就恢復成了高冷臉，他隨意地擺了擺手：「坐吧。我還要下去幫忙，沒空搭理你們。屋裡東西別亂碰,別到處亂走。」他說完就一溜煙地跑出了門,還不忘『彭』地把門關上。
眾：「……」
年小初見靠牆的矮几前擺著幾張籐椅，也就不客氣地揀了一張坐下……
年宸晏見他坐下後臉色不太對，挑眉道：「怎麼了？手傷發作了？」
年小初皺了皺眉：「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冰，又有點硬。我總覺得好像坐到了什麼不該坐的東西。」
「年公子，您坐在小人身上了。」一個幽冷的聲音突然從年小初身後出現。
「哇擦勒，什麼情況！？」毫無預兆出現在耳邊的聲音還真把年小初給下了一跳，起身起的太快，差點兒沒摔個夠啃泥。
年小初回過頭，只見剛才那坐的那籐椅上有個模模糊糊的人的聲音。本來還是半透明的狀態，就在這麼幾秒之內，那幻影一般的透明身影逐漸變成實體。
年小初愣了一下，這人好面熟：「你是……你不是十九嘛！？」
十九，就是之前去秦始皇陵之前，在楚江家古玩店見到的店夥計。據說隱藏身份是楚江家的家僕？
十九起身，對年小初抱了抱拳：「十九在此恭候年公子已久。」
年小初上下打量一下他，若不是這張印象深刻的臉，他還真認不出眼前這人就是之前的店夥計。廣袖白袍，長髮，還有那個髮髻……完全是古裝扮相好嘛！還有這縐縐的說話方式又是怎麼回事？！
好吧，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出場方式完全是非人類的出場方式好嗎！！！
年小初噎了一下：「十九，你這是打哪兒穿越來的？還有，你到底是人是鬼，怎麼就這麼『噌』地一下冒出來了……」
十九又是一抱拳：「小人是……鬼差。」
年小初：「……」一定是他今天開門的方式不正確，連這種幻覺都出現了。
年宸晏皺了皺眉，安靜地打量著這名自稱是鬼差的年輕男子。不知為何，這名白衣鬼差總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似曾相似，卻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
年小初定了定心神，咳嗽一聲：「你說……你恭候許久，難不成是來索命的嗎？」
十九搖頭：「不敢，是尊上派小人來保護年公子。」
年小初心下一動：「尊上？你是說……楚江？」
十九點頭。
「你叫他『尊上』……你說你是鬼差……」年小初突然覺得肚子裡一股鬼火直往上躥，「這麼說，那傢伙是地府的主人咯？！」
楚江楚江，他之前沒這麼想過，現在有了這個背景，他的身份倒是不難猜。古有十殿閻王之說……可不正是二殿楚江王麼……
他之前也猜測過楚江的身份，但答案顯然不是他預料的任何一種！而這答案也比他的任何一種猜測來得驚心動魄！堂堂冥府之主，到底為什麼不惜偽裝身份也要前來幫助他……搜集那什麼鎮魂曲譜？這似乎是和他前世又有著莫大的聯繫？也就是說……楚江認識前世的他……年小初不敢往下深想了。
十九有點蒙，但是不敢繼續答話了。總覺得多說一句，年小初的火氣就會更上一層樓似的。他顯然不明白年小初火氣為什麼這麼大，之前尊上也說過，讓他去保護年小初的時候可以以真實身份相告……但是為什麼這年公子神情竟像是毫不知情。
若不是手受傷用不上力，估計年小初此時拳頭都捏得嘎吱作響了：「這個大、騙、子。」
其實不僅是年小初，連年宸晏聽得楚江的真實身份，都大吃了一驚。但是他心底很快升起一絲隱憂，之前楚江談起年小初的命數之時，眼神裡的那絲沉鬱，絕對不是假的。連他都要忌憚幾分的力量……到底是……？
三人之中，唯有早知楚江身份的龍陽不驚訝。他此時就是眼觀鼻鼻觀心，沉默是金。
「十九，楚江躲哪兒涼快去了？之前心裡還有些不確定，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了，我基本可以確定他還活著了。所以……這半路走人又是玩兒的哪一套？」大約是和楚江的關係近了，年小初連帶著對十九說話也用上了平時和楚江說話的調調。
十九沉默了一下，半晌搖了搖頭：「我聯繫不到尊上。之前我去雪山之時，正撞見尊上和那黑龍纏鬥在一處。尊
上將我趕了出來……之後我嘗試過聯絡尊上，那些傳信符紙鶴都是有去無回。說實在的，我很擔心尊上安危。但是尊上說了，讓我保護年公子，所以我不能現在離去。」
年小初心中『咯登』一聲，臉色霎變：「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楚江他，他既是冥主，又怎麼可能對付不了那黑龍……」
十九輕歎一聲：「年公子你有所不知。自上古時代至今，未免引起三界混亂，冥界但凡是大獄長級別以上的鬼神要出沒凡間，法力都會受到制約。級別越高者則受制約之力越強，而且尊上為了方便行事，特意以凡人形態跟在你身邊，連本身實力的百分之一都無法發揮出來。」
年小初怔然：「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規定。
「那……那……」年小初又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了，「你，你還是趕緊回冥府去看看吧……萬，萬一有個什麼，也好通知其他人去相救，冥府不是有十殿閻王嗎？楚江要是出了事，其他人難道還抄手看戲不成？！」
十九搖頭：「十大閻君各自為政，本就不會插手相互事務。更何況……尊上這次潛入人界幫你，已是觸犯了天條。」
年小初：「……」
「十九，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怎麼，心中有怨氣不成？」華凌忽然推門而入，「楚江的事，又何須輪到你來置喙。」
十九趕緊跪了下去：「是，小人僭越了。」
華凌信不走到僵硬的年小初身邊，拍了拍年小初的肩：「放心吧，楚江沒有大礙。」
年小初這才緩過來一點，回神舒了口氣。然而華凌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懸了起來。
華凌悠然道：「最多不過是躲回自己窩裡養傷去了。誰叫他這麼亂來。」
年小初急道：「他……傷的嚴重嗎？」
華凌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這個……就不好說了，不過估計十天半個月的他是來不了人界了。怎麼，小傢伙，看你急了一頭汗的樣子，你好像很關心他嘛？」
年小初咳嗽一聲：「他，幫了我許多。我關心他，也是正常的嘛。」
華凌促狹一笑：「我沒說你『關心』他不正常啊~」
年小初：「……」
剛才沒留意，年小初一轉頭才看見十九還跪在地上。
年小初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了華凌一眼，心道這女人身份應當也不簡單。
華凌歎了口氣：「十九，早就說過了……別跪我。」
十九這才起身，拱了拱手：「抱歉，方才一時情急就……下次一定謹記。」
華凌轉頭看向今日受驚過度的石化三人組：「廢話也就不多說了。小初，這邊來坐，我幫你看看手上的傷。」
年小初趕緊應了一聲，跟著華凌到一旁的籐椅上坐下，將手抬起給她查看……
年小初清楚地看見華凌左右兩手各聚集了一團靈氣，而後將這靈氣團置於他雙手的脈門處……一陣刺痛，沿著手腕處的經絡直向上蔓延到手肘。
過了片刻，華凌收回手：「楚江幫你初步治療過了吧？」
年小初點頭。
華凌評價道：「方法還算妥當，總算沒讓傷勢加重。容我問一句，我是不知道你們之前經歷了什麼事，不過你這手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年小初將誅仙劍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啊，對了，神棍之前提過，這是『離火』之傷。」年小初忽然想到這一節，立刻補充道。
華凌點了點頭：「不錯，誅仙劍上的那個咒式應當就是離火咒。小傢伙，如我之前所說，這傷能治。我能將你斷了的經絡重新接起來，不過……可能過程有點痛苦。因為得先把遺留在你體內的咒術拔除，這個方法有一點粗暴。」
年小初立刻道：「沒關係，我不怕痛。」
華凌笑了笑：「好。我要先準備一下。明日我們就開始為你續接經絡。」
年小初站起身鞠了一躬：「實在是太感謝您了。」
華凌搖了搖頭：「不用客氣。治病救人，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華凌站起身：「這樣吧，你們一路奔波應該也累了。我讓青陽準備些飯菜，把這間屋子收拾一下。不介意的話，你們今天就住在這裡吧。」
年小初趕緊擺了擺手：「怎麼會介意，感激都來不及！」
年宸晏也起身道：「華大夫，令弟的傷多謝你費心了。」
華凌忽然多看了站在年宸晏身後的龍陽一眼：「誒，你不是……」
年小初有些緊張：「龍陽是我的朋友。」
華凌噗嗤一笑：「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他。」
龍陽對著華凌抱了抱拳：「在下龍陽。若有驚擾之處還請姑娘海涵。」
華凌笑著對龍陽點頭致意，而後隔空點了點年小初的鼻子：「看見沒，學著點。」
年小初鬱悶地摸了摸鼻子，一副乖乖被訓的樣子：「哦……對了，華凌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華凌心中有數，似笑非笑抱手看他：「問吧。」
年小初猶疑片刻，還是堅決問出了口：「你有聯繫到楚江的辦法嗎？」
br/>華凌勾了勾嘴角：「嗯……這個問題問得好。沒有。」
年小初有些失望，默默垂下眼皮：「哦……」
華凌將他的反應一收眼底，微微一笑，轉身出門。
華凌走到樓下，青陽立刻將手中配好的藥扔給排著隊的病人，『唰』地躥進了櫃檯後，跑到她腳邊：「華凌啊，那小孩兒到底什麼來頭啊？我看你挺上心的。」
華凌勾了勾嘴角：「算是……一位故人吧。倒是你，又欺負人了吧。對人家客氣點，別沒大沒小的。」
青陽揮了揮拳頭：「什麼沒大沒小的，他們幾個加起來的資歷都不夠本大爺一根手指頭的。」
華凌順手給了他一記暴栗：「差不多得了。別成天沒事倚老賣老。」
青陽不爽地嘟了嘟嘴，半晌忽道：「說起來，我看那小孩兒手傷得很詭異啊。」
華凌點頭：「嗯，有些麻煩。所以我要你去幫我準備一下這些東西。」華凌剛剛跟青陽說話空擋，已經寫好了一張清單，順手遞給了青陽。
青陽掃了一眼：「什麼時候要？」
華凌：「明天。」
青陽點頭：「明白。那我先去搜集這些東西了。」話音剛落，小男孩兒已不見了身影。
送走了最後一位病人，華凌站在院落裡看著天邊最後一抹夕色，從袖中摸出一隻紙鶴。她對著紙鶴輕聲說了幾句，而後手中忽現一團橙紅色的火焰……紙鶴慢慢消失在了那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