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故人歸來 文 / 半壺濁酒
凌晨三點。年宸晏悄悄起身，繞過熟睡的年小初和龍陽，輕手輕腳地下樓，走到後院。
白衣鬼差安靜地站在後院那棵古樹下，抬頭看著天上那輪皎潔的圓月。此刻他並沒有如之前那樣束髮，而是隨意地披散在背後。一陣風過，帶起幾縷飛揚風中，當真是青絲如瀑。
年宸晏愣了一下。印象中，他一直覺得男人留長髮，要麼邋遢，要么女氣。然而眼前這人卻兩者都不是。他身上帶著一股單刀直入的中國風，凌厲而大氣。
十九察覺身後有人，轉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神情顯得疏遠而冷漠。
年宸晏倒沒覺得被冒犯，主動走上前去搭話：「我看你總是不睡。睡不著？」
十九搖了搖頭：「我不用睡。」
年宸晏看見他手中拿著一枚烏黑的陶塤，眼神中閃過些微的驚訝：「十九兄好興。我打擾到你了？」
十九又是漠然搖一搖頭，卻將那陶塤收入了袖中。
年宸晏微覺有些可惜，但是面對這麼明顯的拒絕態度，也不好再繼續搭話。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鬼差對他特別排斥。雖然他平時就比較冷淡，話也不多。但是對著小初和龍陽的時候，至少偶爾還會有說有笑，但是對著他，確實全然的冷漠和……抗拒。
之後，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得片刻，十九忽然抬步向前院走去，方向卻不是回藥廬，而是徑直向外走去。
年宸晏心下一動：「這麼晚，你上哪兒去？」
「隨意走走。」
錯身而過的瞬間，年宸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在這鬼差身上聞到一陣清淡的墨香。說來也怪，他雖然不知尋常的鬼差應當是怎麼樣的，但這青年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似一個鬼差。舉手投足間總帶了分儒氣質，說是人倒更為貼切。
不得不說，他對這鬼差生出了許多好奇。一方面是因為對十九，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莫名熟悉感；另一方面，或許也是因為十九對他這種不一樣的態度……有一種名叫『不甘心』的情緒，悄然滋生。
華凌臥床休息三天以後終於恢復了精神，於是將大家召集到一起商討接下來的安排。
「我想各位都清楚，接下來的主要任務就是要集齊鎮魂曲譜。這捲曲譜一共四卷，小初手上已經有兩卷了。」
年小初心下一喜：「誒？這麼說，目標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華凌看他一眼：「也別高興得太早。且不說第三卷曲譜，這最後一卷，拿不拿的到還不一定呢。你們要面臨的，和之前所經歷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龍陽插言道：「是說還會遇到比那黑龍更棘手的對手？」
華凌點頭道：「姑且可以這麼理解。」
年小初蹙眉沉思片刻，注意力卻在華凌前半句：「且不說第三卷？我可以把這潛台詞理解為第三卷是囊中之物嗎？」
華凌笑了一笑：「不瞞你說，第三卷在我手上。」
「啊？？？」年小初先是一愣，而後是欣喜，「那華凌姐……」
「不過，」華凌抬手，打斷年小初的興奮，「不在這裡。而且，曲譜我現在還不能交給你們。」
年宸晏疑惑道：「華大夫是有什麼難處嗎？不妨說出來，看我們能否幫上忙？」
華凌嘴角微微上挑：「不錯，我是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你們陪我去一個地方辦一件事，我將曲譜還給你們……我們現在先要等一個人。」
年小初反應極快：「神棍？」
華凌點頭：「不錯。」
年小初摸了摸鼻子，盡量掩飾自己的情緒：「那，華凌姐，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我們到底是要去什麼地方啊？
「劍塚。」一個清越的聲音憑空出現在宅子內。
只見廳堂中央徒然出現一個發光的法陣，陣中逐漸有個身影顯形，不是楚江又是誰。
年小初愣愣地看著楚江，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再次見他，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楚江微笑與他對視：「我回來了。」
年小初這才回過神，正想上前，卻已經被人搶了先。
十九不知何時出現在楚江身邊，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尊上。」
楚江點一點頭：「起來吧。」
站在幾步開外，年小初安靜地打量著楚江。楚江還是那個楚江，也許是為了方便在人界走動，他還是和之前一樣，穿著這邊的服裝，留著這邊的造型，看起來也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但是不知為何，年小初卻覺得距離感徒然而生——自知道他的身份開始。而這種距離感，讓年小初一時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倒是華凌調侃道：「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至於嘛，這麼歸心似箭、心急如焚的，你的傷不是需要幽冥之氣調戲才能慢慢恢復嗎？」
聽華凌提到楚江的傷，什麼距離感啊身份啊瞬間被年小初扔到了一邊，他不自覺地就朝楚江走了過去：「對啊，楚……神棍，我聽說……你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可別逞強啊，該養傷就回去好好養。」
楚江自然而然地，伸手就握住了年小初的手：「放心，傷已經都好了。」
年小初被他這大膽舉動嚇了一跳，想到
周圍那麼多雙眼睛都盯著，尤其是還當著大哥的面……他下意識地就想要將手抽回。
然而他還沒有用力，楚江就已經先他一步放開了。年小初抬眼去看他，正對上他眼裡的一抹笑意。
年小初咳嗽一聲：「那什麼，華凌姐，你幫神棍看看，是不是傷都好了……」
華凌噗嗤一笑：「好，你放心。他要是有半句假話，我一定幫你把他踢回去養傷。不聽話的，就打斷手腳綁回去。」
眾：「……」要不要這麼暴力啊。
年小初卻知華凌是刻意調侃自己，臉上微微有些燒，卻也識趣地沒去接她的茬兒。
當然，傷還是要看的。
楚江從善如流地跟著華凌走到一旁的案桌前坐下，大方地伸出手讓華凌探自己的脈，華凌手指輕輕放在他脈門處，用靈氣一探，便抬頭驚訝地看了楚江一眼。
楚江笑了笑，低聲道：「怎麼，你也以為我在說假話？」
華凌頓了一下，也低聲回道：「血塗之陣的後遺症，你我都清楚。這麼短時間，你是怎麼恢復到這個地步的……」
「這還得多謝秦廣了。」楚江輕歎一聲，「他實在是助我良多。」
華凌抬頭看他一眼，嘖嘖搖頭：「套用一句他們的話，這就叫『好基友，一輩子』。你倒是在這邊玩兒得起勁，估計黑鍋都他在那邊幫你背了吧？」
楚江搖一搖頭：「這件事，我不想再牽連他人。」
沉默了片刻，楚江又道：「你準備好了嗎？打算幾時動身？」
華凌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驀然多了絲暖意：「隨時都可以。我已經讓他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