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0.37.521?什麼意思? 文 / 沐若花汐
楚祤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遞了過去。
晏紫汐接過。
『在這個黑白的人生裡,我的全世界只有她,我把我的全世界托付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淚珠滾落,啪嗒落在紙張上窠。
「去吧,他寧可不要皇位也不想再面對你,我想,在他心裡,恐怕真的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
君冥不回來繼承皇位的事情,已經在朝堂掀起了軒然大波,不止朝堂,連諸國都開始議論紛紛,皇上八百里加急聖旨一道道送出,卻只得來一道道抗旨。
最後君冥似乎被逼狠了,直接丟回來一句話。
「有本事就把我撤了,沒本事就安分呆著!要連這點獨斷專權忍不了,還傳我皇位幹嘛?誰聽話你傳誰去!」
一句話狂妄的直接將君世淵氣的三天沒下來榻。
直至那時那刻,楚祤終於明白,全世界不是一句唯美的形容,那,真是全部……
「可……可是。」晏紫汐心裡膽怯著。
楚祤笑笑。「沒什麼好可是了,他的心已經被傷成這樣,你還忍心看他繼續傷下去嗎?如果是擔心皇位就更沒必要了,你在他心裡的地位還不明白嗎?再不濟,不還有我嗎?」
「你?」
「儲君若想換人,能換誰?皇上不蠢,江山不會交給沒能力的人,那麼,有我在,你怕什麼?」楚祤刮刮她的鼻頭。
晏紫汐心頭重石終於狠狠落下,長吁一口氣之後,抬眸靜靜看著他。「楚祤,謝謝你。」
風輕輕吹拂,楚祤頓了頓,緩緩抱緊她,輕柔的就像小時候那樣。「先別急著謝我,有條件的。」
「什麼?」她回摟上他,也許這是這些年她心底最沒負擔的一次擁抱。
「把他帶回來,浮圖不能沒君主。而你……如果失敗了,不管什麼時候回來,我都娶你。記著,我都在這裡等你。」
楚祤說的輕巧,但晏紫汐知道他心裡在流淚,十年韶華,等待的又豈止她一人?可是這輩子,只怕,虧欠的終究只能虧欠著了……
轉身離開的時候,那一天是冰雪融化,初春陽光輕灑的日子,她回眸掃了眼那個一身月白簡單暗紋儒衫,清淡俊美的宛如謫仙的男人,他跟君冥很像,恍惚間,她曾多次感覺就像是君冥在目送著自己。
但是心底裡也實實在在的告訴著自己。
「他」終究不是他……
楚祤目送著她離開,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緬懷自己的愛情,從今以後,或許連陪伴都是種奢望,她的身邊終將有人……
想起她走之前那個問題,『楚祤,你為什麼願意放棄?』
他知道她問的是她跟皇位……他當時笑了笑沒有回答。
此刻,心裡一個答案慢慢浮現。
汐兒,曾經我也執念,可是是君冥身體力行的告訴了我,真正的愛,是給不了一個人幸福的時候,捨棄自己,選擇成全……
慢慢轉身,身後,宗離與皇城的禁衛軍統領都靜靜佇立。
楚祤慢慢抬眸,掃了眼巍峨皇宮的方向,唇角慢慢勾起冷笑。「封城,但凡皇上的任何人馬都不准放出皇城,一切暗影暗衛統統阻絕。」
兩人單膝跪地叩首。「是!」
半日後,君世淵在龍乾宮勃然大怒。
「什麼!那丫頭居然敢走?」
難道她真以為自己不敢儲君換人了嗎?
憤怒提筆,不一會兒楚祤就被叫到了金鑾殿上。
可當聖旨到達楚祤手上時,他靜默的掃了一眼,慢慢抬手,一道銀白色氣流在指尖縈繞,輕輕一攥,聖旨變成千萬碎片。
君世淵不置信的看著他。「你幹什麼?」
「抗旨。」楚祤幽淡的走到金鑾殿一側靜靜坐下,毫不顧忌金殿之上的人是九五之尊。
明擺著的話讓君世淵睿眸緊蹙。「祤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皇上,你看你生病幾天好,還是我生病幾天好?」
狂妄近
乎於逼宮的話驚嚇住了在場所有人,楚林峰心頭一顫,蹙眉。「祤兒,這是你的機會。」
「什麼機會?」楚祤笑了。「我姓楚,似乎很久前我都說的很明白,君家江山關我什麼事?父親大人難不成想讓楚家世代忠烈,到這一輩背上謀朝篡位的名聲,讓列祖列宗泉下無顏?」
楚林峰心念一動,因他那句『我姓楚』眼眶微熱,又因他那句『列祖列宗』徹底紅了眼底。這麼多年了,楚祤雖然優秀,卻從未如此頂門立戶般公開承認自己是楚家獨子。
他以為……不會了,最起碼面對至高無上的皇座時候,沒有哪個男人還願意去認一個朝臣為父。
可當三年前他問及楚祤想不想要皇位的時候,他的回答也只是五個字。
『想,但我姓楚!』
他當時以為楚祤被冠上楚姓而發出的這麼多年的不甘心,此刻他終於明白,原來,楚祤至始至終都在把自己當父親,把楚家當家……
君世淵
勃然大怒,一拍龍案站了起來。「你是朕兒子!」
「看起來皇上病的不清,臣建議,即日起封宮,皇上專心養病,等王君回來主持朝政的好。」楚祤笑笑,揮了揮手。
很快,宮闈大閉,看著突然衝上殿的禁衛軍,君世淵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兩個最優秀的兒子,一武一,一個征戰沙場開拓疆土,一個把控朝堂穩定江山。
真的……全反了!
第二天,聽聞皇帝被儲君不回朝氣成重病,一封由新任丞相大人代寫的皇昭從宮殿飛出,直指迦南國土。
與此同時,長青的山坡上,一匹雪白的銀狼馱著一面容恍若洛神妃子的絕色少女如光影般飛奔。
晏紫汐緊張的一直拍著兔子的腦袋。「兒子!慢點,見你爸爸也不用這麼激動!」
兔子撒著歡兒跑的快樂,這是它第一次馱著晏紫汐跑這麼遠的路,放開的四肢感覺極度暢快。尤其是聽到晏紫汐給它改稱呼了後,激動的「嗷嗚,嗷嗚」叫了一路。
以至於所有的小動物跑了個乾淨,連一隻覓食的豹子看到的那個剎那,晏紫汐後襟發涼,兔子一聲咆哮,豹子夾起尾巴就簌的竄走。
當下,晏紫汐覺得好不威風。
左青龍,右白虎。
哦,不對!是左青蛇,右黃貓,這走哪去都沒人敢欺負的節奏!
……
陽春三月,月朗星空,碧綠碧綠的草海裡,君冥靜靜躺在一個草坡上,曲著膝蓋,一隻手墊在腦後,一隻手舉著酒壺淺酌。
魏林過來的時候,他腳邊已經滾了三個空酒壺。
坐在身側,感受著夜露凝在草尖上帶出的微涼沁感,凝視著天空,感受著美輪美奐的月亮散發著柔和光暈,也開了壺酒封喝起來。
「君上為什麼不住進皇城宮殿?」
雖然佔領了迦南皇城,但是如今,他們還是在皇城外安營紮寨。
「……」君冥沒有說話,又仰頭喝了一口酒。
魏林又淡淡笑笑。「你還在想著她嗎?」
「沒有!只是想等婚後再住進去。」他回答的乾脆,但只換來魏林更深的笑意。「你還是不想走這一步的吧?」
覺得只要踏進那裡就是牢籠枷鎖,你的心底是否還在期盼著什麼?
君冥側頭靜看了他一眼,或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輕笑著搖了搖頭。「想又怎樣?不想又怎樣?魏林,回不去了。」
「……」魏林深歎一口氣。「可是……王爺,你知道小郡主心裡是有你的,或許只是事情太突然,她當年沒有體會過來而已。」
君冥不說話,魏林繼續道:「而且你也知道她當時因為楚公子被擋刀,所以一時間心有感激也是情有可原的。」
頓了頓,見他依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喊道:「冥,我們多年兄弟了,小郡主也是我一眼看著長大的,十年了,其實大家都很想幫你,只是如今的你越來越冷,似乎你的世界裡只有你一個人,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君冥仰望著月空,良久,淡淡吐出一句。「我的世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的世界送
人了,一個人都沒有。」
魏林不解,君冥卻繼續淡淡道:「魏林,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沒必要了。你也說十年了,十年……如果那樣的朝夕相對連她一點動心都換不來,非要等我離開了才能記得我的好,或者別人幫她擋一刀,她就能決定嫁別人,那樣薄弱到一碰就碎的感情,我要來有什麼用?」
「她喜歡我?喜歡多深?喜歡我當皇叔還是喜歡我當義父?亦或者喜歡我能保護她?我不知道她的喜歡是什麼……猜錯了一次,又猜錯了一次,累了,不想再為這些事情傷神,我也不再是一年那個衝動的愣頭小子,買醉,忘情。」
「已經二十五,歲月在老去,她正年輕,我卻已無法再年少衝動,陪她玩不起感情的猜心遊戲……」
「就這樣吧,不想回去了,到此為止吧,她要結婚了,我也要結婚了,她嫁她的幸福,我娶我的責任,挺好。」君冥放手,唇角輕輕泛起苦澀,仰躺在草坪上,凝視著天邊皎潔的月光。
不願再去思及其他。
「……」魏林徹底沉默,一句話都接不上。
一句責任,讓他徹底明白了君冥心底在想什麼。
最苦不過帝王家,最傷不過癡情塚。
偏偏他兩頭都佔了,一份看不到回報的愛情,他要怎麼去兩全?當肩頭的重擔越來越多的時候,他要怎麼去拋棄他的國家與子民,全部付出只保護一個女人?
當生命的天平將他推到責任與愛情之間去權衡的時候,他要怎麼去找人去訴說那種苦?
所以他選擇將婚期定在她之後,寧可冒著錯失帝位的危險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放縱與任性,所以自己才能在這朗朗月空下聽到他最後的心聲吐露。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讓能給她全部的男人去呵護她。而他還能坐在遠遠的高座上,用守候的江山與安寧給她永遠的擁抱。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他一切都計劃好了,等最後這段歲月過後,他將會封閉自己,關進牢籠
,徹底走上一條孤獨的不歸路。而這一次,將永遠不會再回頭。
魏林靜靜的看著已經成熟穩重的君冥,那樣理智的把一切都考慮好,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只獨自把一切默默承擔的君冥,啞著嗓子,發現自己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似乎一切都那麼正確,可似乎一切又都錯的離譜。
良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晚風徐徐而吹,魏林第一次感覺君冥竟然如此的孤冷,以前是命運逼就的,如今是命運承托的。似乎在他的人生裡,除了這兩個字,沒有其他。
他說他的世界送人了,一個人都沒有……
魏林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正在這個時候,魍魎趕了回來,夜色撩動,墨色身影掂著草間飛掠過來,翩若驚鴻。
「原來你們在這裡!」
兩人都沒說話,魍魎大咧咧的往草坪上君冥身邊一躺,頓了頓,從腰裡掏出來一個玉扣花結遞了過去。
「她說最後一個了,你要是扔,就扔在同一個地方,我看她實在可憐,就接了,反正王爺你就是費力扔扔,別怪我啦。」說罷,還兌了兌君冥的胳膊。
魏林探頭一看。「咦,跟去年的不一樣……」
君冥靜靜接過,看著上面繡著的花樣在月色下淡淡凝望。
魍魎一聽不一樣,來了好奇,湊頭上去。「咦,我都沒仔細看,這是什麼鳥花紋?」
君冥睫毛輕顫了顫,黑瞳凝遠,想起她曾經拽著自己,說要教自己認更先進的阿拉伯數字,看了一會兒,淡淡道:「是壹……」
「壹?壹為什麼寫成『1』這個樣子?」魍魎好奇,又推了推魏林。「去年是什麼樣子?」
「不記得了。」
「哎,算了,反正那死丫頭就是落錢眼裡的,我還有事,先走了!」魍魎見君冥沒打自己的打算,乾脆見好就收,拔腿就跑。
等人影遠去後,魏林才噙笑道:「行了,別藏了,我知道去年的你最後又撿回來了。上面繡的什麼,給我看看?」
君冥抬眸,黑瞳不爽的別了魏林一眼,慢慢抬起另一隻手,從袖袍中掏出一個銀色樣式一致的玉扣花結。
魏林探頭看了一眼,好奇道:「這又是什麼?」
「貳……」
「貳壹?何解?」魏林蹙眉。
君冥搖搖頭,沉默不語,魏林淡歎一口氣。「可惜第一年的被你扔山澗了。」
君冥點點頭,依舊不語。魏林見他眸光開始悠遠,乾脆起了身子,也離開。
月色下,君冥靜靜看著玉扣花結,良久後,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了後,慢慢從懷中又掏出一個紅色的玉扣花結。
三個一起擺在月光下,峰眉緊蹙。
521?
什麼意思?
……
當晏紫汐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四月天,夜間,當她大咧咧闖進軍營的時候,不少士兵都詫異的看著她。
一個個發出驚歎之聲,可看著她身邊威風凜凜的狼與手腕上纏著的青蛇,又不敢靠近。
「哪裡來的仙女,好漂亮!」
「是啊,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呢!」
「她居然找君上?」
晏紫汐想找人問,又看他們一個個那色瞇瞇的樣子乾脆閉了口,拍拍兔子頭。「兒子,嗅嗅你爸爸在哪!」
兔子吐著粉紅色的舌頭蹙蹙鼻頭,一愣,突然「嗖!」的竄走。
更快的,花朵跟她的小青龍都跟見鬼了一樣「簌」的跑了個無影無蹤。
「喂!你們去哪!給我回來!」晏紫汐跳腳,突然感覺身後籠罩住一片陰影。
心鼓一顫,她飛快回頭,看著月色下面如冷閻,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整個人都頓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