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五七章 終點（三） 文 / 咪尤
突入小行星帶之後，體積相對於百年前的星艦而言小之又小的貨運飛船，以與其破舊的外表極不相稱的靈活度，在殘骸間穿行著。
左衝右突，加速，急停……
很多時候，飛船在距離那些殘骸邊緣鋒利的銳角已經是毫釐之間，擦肩而過……
在彷彿巨大雜亂的蛛網般扭曲纏繞著的各型管線之間，竟然能找尋到一條看似決計不可能通行的航道……好似飛鳥在林間激躥而出……
這種程度的操控水準，葉賽寧上校相信不少軍中好手也可以做的到。但那蘊含其間的，毫無滯澀感的飛行韻律……上校有些不可思議的在托托與辛格身上來回的轉換視線……
真的是這兩位看起來極為不專業的傢伙，骯髒粗鄙的前海盜團成員合力譜寫出如此流暢美妙的操控篇章？
上校的眉頭卻皺的更為緊蹙了。
至始自終，他竟然從未看到托托與辛格，導航員與駕駛員之間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他們沒有對接過一句話，他們的身上、頭頂上並沒有任何的輔助電子通訊設備……
托托獨自頂著那一套設備老舊、技術過時的目測導航儀，那顯得極為枯瘦的脖頸，隨著飛船靈動的姿態變幻來回的扭動著……
辛格……臉上依然是一副半醉未醒的摸樣，眼臉低垂著，幾乎都要碰觸在那格外腫脹的眼袋上……他的雙手！
是的，他的雙手！
那一副極為粗糙，只配拎著油膩的酒罈子的雙手，好似……在打著一套上古流傳的太極拳一般。手動操控裝置在他手中不停的變幻著方向和角度，卻好似羚羊掛角般全然不著痕跡……
葉賽寧上校想不通！
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
「嘶……」上校的視線轉回前艙顯示屏的一瞬間，就被眼睛的場景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面前已然分不清是幾艘巨大的戰艦殘骸，以極其悲壯的方式扭曲熔結在一起，銅牆鐵壁般的就這麼矗立在眼前。
似乎是因為空間裡的某種律動撼動了這彷彿恆古不變的非人工造物，好似山巒般巨大的一塊星艦外殼殘片驟然間滑落……
山崩地裂般的自上而下的砸落下來！
卻見辛格雙手劇烈的拉動操控裝置……
這可憐的貨運飛船，週身都因為過度的矢量扭曲而嘶鳴開來……船首猛然抬升近九十度！緊貼著跌落的鋼鐵殘骸，飛船迎面而上！
那漆黑的殘骸立面，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終於咬著牙避過這一險狀之後，飛船緊接著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好似鷂子翻身一般，旋轉著從鱗次櫛比的鋒利凸起物間閃身而過！
急停！
航速驟然劇降！
猛然間一個俯衝，船頭衝下，一頭扎進充斥著碎屑般散亂雜物的區域……
不知道過去多久……
繼而，這條破舊的老式貨運飛船拉出一道極為曲折的弧線，自左至右迂迴著饒過不知究竟有多少艘扭曲碰撞在一起，令人觸目驚心的星艦殘骸聚集區。
這一連串幾乎違反空間物理常識的極限操作……只應該出現在帝國皇家王牌飛行員駕駛的單人外空間戰機上！
就在葉賽寧上校對這兩位前海盜團成員驚艷的超一流駕駛水準終於露出驚異之色的時候，他從顯示屏上發現，此時的飛船已經處於一片小行星帶內部深處一個相對空曠的空間裡。
目視可見的前方，安靜的矗立著一顆直徑接近百公里的小行星。彷彿她就是這片小行星帶的無可匹敵的霸主核心一般。
在她的周圍的空間裡，好似被人為的清理過一樣，居然乾淨的甚至看不到一個星艦殘骸碎片。
這裡已然是小行星帶的內部深處。
……
……
飛船的飛行姿態終於平穩了下來，緩緩的向著這一顆孤零零的小行星駛去。
終點。
飛船上數字模擬的星圖模型中，那一個紅色高亮的此行終點，就在這一片區域中央。
那裡，到底有些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
「我警告過你！這泥鰍根本經不起你這麼折騰！」托托厲聲高呼聲，突兀的在前艙內炸響。
「唔……」辛格這沉悶的聲響，算是對托托的回應。
「你這個渾身發臭的酒囊飯袋！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航行……要是扛不住就趕緊給我灌兩口馬尿！」托托激氣的罵道。
「呃……騰不出手啊，我親愛的朋友……」
確實如此，而且葉賽寧上校對此極為滿意！
因為辛格的雙手都把在操控裝置上，他也沒有第三隻手能從懷裡掏出那個該死的酒壺……
「頭兒！」托托吼了一聲。
卻沒有回應……
直到此時，葉賽寧上校才意識到！在他緊張的注視著這驚險航程的時刻，為什麼總有一個不怎麼和諧的聲音總在自己耳邊嗡嗡嗡的糾結不清！
他居然沒發現，自己身旁這個骯髒粗鄙的海盜頭子安德列維奇！竟然有一下沒一下的，小雞啄米似的耷拉著腦袋丟著盹兒……
這究竟是一幫什麼樣的人啊！
……
「頭兒！」托托又高喊了一聲。
……
「嗯？」「哦！」「怎麼……到了？！」
安德列維奇吸溜著嘴角的垂涎，迷迷糊糊的問道。
「靠！算了！」托托無奈的晃動著自己腦袋上頂著的導航儀，「喀秋莎！機體報損！報損！」
立即，前艙裡迴響起輪機長喀秋莎那怒氣沖沖的聲音。
「喊叫個屁！老娘沒死呢！」
聲音裡可以聽到叮叮噹噹的背景音兒。
「報損！報你妹的損！他姥姥的，冷卻液漏了……線路負荷超載都燒結了！引擎托架斷了一個！老娘手裡忙著呢！」
「沒那閒工夫給你報損……那誰！去看看艦體外面啥玩意撞掉了……」喀秋莎沒好氣兒的回應著。
「我說……辛格！你再這麼瞎幾吧折騰……你信不信老娘一會直接尿到你的酒桶裡！」喀秋莎罵罵咧咧的，洩憤似的在敲著手裡的什麼玩意。
……
「唔……那我咋辦，不這麼開咱們早都撞死個求了……」辛格小聲的含混著說道。
「那你等著喝尿！」喀秋莎好似在飛船動力艙室裡摔掉了一個什麼東西，丁玲噹啷的聲音好久才消失在耳畔。
「那誰！」
「羅伯特，我叫羅伯特……」
「對，蘿蔔！」喀秋莎此刻應該是又窩在某個裝置下面，聲音有些發悶，「給前艙報損！」
「回去再遇見那個黑心的配件商……非要揍的他親媽都認不出他是誰！居然敢給老娘副廠件……他姥姥的！」喀秋莎嘟嘟囔囔的咒罵著。
「常規動力引擎高溫……躍遷引擎應該沒什麼問題……艙外……傳感器撞飛了，船體受損情況未知……需要出艙進行船體檢查的話，我現在可以開始進行出艙準備……」羅伯特機械呆板的一句句向前艙匯報著。
「到了沒有！」安德列維奇顯然已經從方纔的小憩中滿意的清醒過來，大聲的問道……
葉賽寧上校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解除身上的束縛裝置。
他簡直搞不懂，到底需要多麼強大的心臟，才能在如此驚險的航程中不停的丟著盹兒……
「接近終點！頭兒！」托托對安德列維奇甚至懶得看一眼模擬星圖簡直無可奈何。
「那還出艙檢查個屁！」罵罵咧咧的，安德列維奇一拍胸口，『卡噠』，解開束縛裝置的他大步來到托托身邊，「距離！」
一邊脫掉腦袋上那笨重老舊的目視導航儀，托托一邊說道，「五分鐘抵達……」抬眼望了望前艙顯示屏，「呶，」托托沖顯示屏中央的獨立小行星撅了撅嘴，當然這無疑使他更像是一隻猴子……
「應該就是那兒。」
安德列維奇皺著眉頭看著巨大的顯示屏上被托托不斷切換鏡頭一幀一幀放大的那一顆小行星，直到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遍佈小行星的坑坑窪窪的隕坑……
「那兒！那兒他釀的就是一個石頭疙瘩！」砸吧著嘴角的半截雪茄，他大聲的說道，「給我開始探測！」
嗎的！
安德列維奇心裡咒罵道！
這難道在跟老子開星際玩笑？！
戰列艦呢！
女武神戰列艦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