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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田福成 文 / 卡門序曲

    林翰緩緩站起身,心下隱隱有些憤怒。冷冷的道:「他現在肯拿倆萬塊給你,那以後他在你這裡占的便宜就得是十萬!不按規定拆遷補償,還背後偷偷的倒給你錢,你當他是傻子麼?」

    「你知道什麼!」田福成脖子迸著青筋:「萬老闆說了,回遷的時候,還能優惠給我一處車庫呢,這叫吃小虧佔大便宜!」林翰本想接一句「車庫能寫在補償協議裡麼」,轉念想了想,自己這是圖什麼?默默的不做了聲。田福成最近幾天被妻子鬧的一直是心緒不寧,本來和「黃毛」萬老闆私下計劃好的事情就一直被胖嬸抵制,自己的如意算盤不得實現。如今大白天的和妻子撕破了臉扭打在一起,被街坊鄰居看個正著,矛盾已經升級加劇。幾十年的夫妻他還是很瞭解張彩雲的脾氣秉性的,事關如此重大的拆遷補償問題,不讓步是肯定的了,還隱隱感覺到,妻子是動了要魚死網破,離婚分家的心思。萬老闆許諾的車庫,只是口頭說說的,田福成也不傻,知道未必算的數。但是之前已經偷偷地給了自己十萬塊錢,那卻是真金白銀一點不假的。

    萬老闆的話說的很明白,只要你能保證你們夫妻在拆遷協議上簽字,這十萬塊就是你的。和拆遷費不相干,和先期拆遷五萬塊的獎金也不相干,完全是歸你自己支配的錢了,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田福成當年和胖嬸結婚時是入贅到張家的,農村的土話叫「倒插門」,比喻男方直接去妻子娘家生活。當時他爹娘早死,無親無故,經人介紹後看了張家的家境倒也殷實,無可奈何下也就只好應了這門親事。婚後的日子他衣食無缺,穩定安逸,但是「倒插門」的劣勢也就慢慢的顯露無疑: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自己沒有話語權,說的不算!

    張彩雲的父親早年間去南方坐過生意,見多識廣。後來把生意又做回了家鄉,在家裡家外絕對是說一不二的權威人物。田福成本來就是入贅,長期生活在張彩雲父女的陰影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漸漸的時間一長,連他自己都不覺察的在心裡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逆反和報復心裡。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和妻子之間的感情不睦,既不穩定又充滿了隔閡。後來張父染上了大煙癮,這一來很厚實的家底很快就開始被他敗落的一天不如一天。田福成看在眼裡,心中卻充滿了復仇的快感。直到張父身體在大煙的侵蝕下終於不堪重負,患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田福成終於長吐了一口氣,張羅著擺設靈堂操辦喪事,清收張父生前在外的生意賬目,不遺餘力。

    張彩雲母女到底是婦道人家,眼見家中的頂樑柱倒下,沒了主心骨。這時候看到田福成忙前忙後,把喪事出殯打理的井井有條,對他好感倍加。開始漸漸的就接納了他在家中主事的行為。田福成也沒打算一步登天,只是有條不紊的打理家中事宜,大事小情的也都找她們母女商量,張母生完張彩雲後便不能再育,因此家中並無男丁。看到這女婿平時不言不語,可是真擔起事來一點也不亂章法,倒也是塊料。再加上女兒也慢慢的開始看中他,遂放足了一百二十個心,家中事務再也不去多過問了,心中似是認定,自己和女兒現在真的是孤兒寡母了,膝下又並無兒子,那現在不相信依靠這女婿又能去依靠誰?

    時間久了,張母還好,張彩雲從小養成的驕橫小姐脾氣又開始發作,幾次見丈夫做事不依自己的性子,很是生氣便開始吵鬧。張母就勸,要她不要和丈夫頂著幹,說如今不比從前你爹活著的時候,家裡怎麼還能女人總拋頭露面的主事?小田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你就不要再沒事找事了。如此今天鬧,張母勸和;明天又鬧,張母又勸和,壓的張彩雲的刁蠻脾性也收攏了不少,田福成開始野心並不大,只是要慢慢的增加自己在家裡的份量。他也知道要想完全的掌控這個家還是急不來的,需徐徐圖之。

    等到張母后來病逝後,情況又發生了變化。張彩雲沒有了人壓制,又開始老毛病發作,時不時的和丈夫吵鬧。田福成開始處處容忍,耐著性子和她說道理;後來見她一再胡攪蠻纏,蹬鼻子上臉不禁頭疼不已。這婆娘自小恃寵而驕,乾脆小學畢業就再沒念過書,如此的文化水平指望著她明白事理和自己和平相處是不切實際的了,但是心中又捨不得這份家業,思來想去苦無良策。只好這樣糊塗神住糊塗廟,一路將就了下來。

    幾年前田福成迷上了打麻將,下班後只是匆匆扒一口飯,就立馬去澡堂邊的棋牌館開始鏖戰。張彩雲為此和他爭吵了幾次,田福成不為所動,只要一有時間就必然要去麻將館玩牌,家中事務給她來了個「大撒把」,是事都不聞不問。漸漸的田福成賭癮成性,玩牌的賭注從開始的小打小鬧變得越來越大。輸錢皆因贏錢起,田福成才學會打牌的時候,手氣壯的很,以為打牌原來就不過如此,贏點錢對自己來說好像根本就不費什麼勁。哪知後來隨著賭注的加大,他的「手氣」越來越臭,明明手法和設計的牌路都十分的高明,偏偏就是這手不爭氣,抓來的牌沒有一張是想要的,便開始輸多贏少。賭場失意,田福成回到家看張彩雲更加的不順眼。倆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鬧,攪的四鄰不安。多虧當年張父家業夠大,留下來的幾棟廂房被胖嬸掇拾一番給租了出去,後來的租客看不過眼,經常給倆人排解紛爭,勸和息事。這裡就包括李奶奶等人,不然怕是二人的矛盾更加難以調和,早就打的不可開交了。

    田福成最近手氣依然不好。由於賭注的升級,他現在想再回到過去玩那些街邊商販民工才玩的小場已經全沒了刺激。轉過年來,再加上年前的幾場大局,細算下他已經接連輸掉了快倆萬塊錢了。這幾乎是他上班來自己存的全部私房錢,胖嬸把持著澡堂收入和他的工資本,這倆萬塊就是他的全部「私產」。若是想從胖嬸這裡要錢去打牌,那是難如登天,想也別想。這個主意首先被田福成排除了。可是不如此,似乎真的是沒什麼來錢道夠他去賭場翻本了。上單位找同事借錢,三十五十的到還行,超過上百的人家便未必借他了,誰不知道他家裡的老婆厲害著呢,再說這錢必定是田福成拿去賭了,那不論到時候田福成是贏是輸,這錢都不好完璧歸趙。輸了,那就輸了;贏了,他肯定要乘勝追擊,那結果可想而知。

    田福成賭癮發作,接連幾日把鬍子都憋的淤青。恰在這時,拆遷的施工方找上門來。那「黃毛」叫做萬朋安,其實也不是什麼老闆,充其量是他上一層老闆的一個小馬仔。大概是對這家的瞭解已經做到足夠深刻,萬朋安避開了胖嬸,直接偷偷的聯繫上了田福成。說了一堆文件條款的廢話以後,他直接拋出了對田福成的殺手鑭:你家的工作你去做,哄得你老婆願意簽字,我就給你十萬塊的好處費。

    開發商開發一片地皮,往往拆遷程序陷入僵局的時候,就會從多個途徑也簡單的瞭解下所謂的「釘子戶」家庭情況和背景。萬朋安沒怎麼費勁就打聽出來,胖嬸那是油鹽不進的主兒,要是和她說先給十萬塊錢好處費,這婆娘打蛇隨棍上,一定以為十萬不過是她的房子拆遷的九牛一毛,那你捨得給我十萬我就只要十萬麼?一定會更加的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但是田福成就不同了,這個男人有私心,而且有著極大的私心。或者萬朋安不知道過去他和張彩雲夫妻間的面和心不合,但是單就田福成好賭成性這一個缺點,就能成為解決事情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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