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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替身?宿命? 文 / 呂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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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捨不得方丈師父、枯禪師兄他們啊!」李正倫以稚嫩的口吻說出,配合著略帶茫然的眼神,同意楊行密提議的言外之意,倒是表達得極為明確了。

    慧空是負責牽頭之人,而楊行密、李正倫兩個當事人都無異議,這件事便就這麼定了下來。

    之後,慧空又與楊行密說了一些關於「彭奴」的瑣事、舊事、趣事,從一些小事中,倒也可以看出「彭奴」聰敏好學、至誠至孝,楊行密連連點頭讚許,李正倫承受其惠,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只是慧空方丈說起「彭奴」時,總是目光深邃的望著李正倫,不免叫李正倫心裡發毛。與其說,慧空是在向楊行密講述彭奴的童年,倒不如說是,專門講給他李正倫聽的。

    兩人一邊談笑自若、一邊落子弈棋,李正倫則只有在旁聆聽的份兒。

    未幾,楊行密卻將話題引到了慧空方丈的書法上來,他指著牆壁上大大的「禪」字,道:「實不相瞞,行密此來,求的就是大師這一個『禪』字,還希望大師不吝賜予。」

    慧空方丈會心一笑,道:「十餘年前,忭州刺史王戎,造訪畢寺,曾放言願以忭州城半城糧草,換取老衲這個『禪』字,當時老衲未允,說是機緣未到。弘農郡王想必是因此而來吧。」

    這一段話,也同樣像是說給李正倫聽的,好讓李正倫知道,楊行密之所以求這個「禪」字,其實是為了與王戎交換忭州半城的糧草!同時,李正倫也是吃驚不小,楊行密看上去頗有草莽豪傑的味道,想不到卻是郡王爵位!

    而以其郡王之尊,尚要躬親來求取一副字畫,由此亦可見,大悲寺以及慧空方丈的地位,何其超然!

    楊行密肅然道:「那麼,如今……」

    慧空沒有回答,卻是朝李正倫招手,道:「彭奴,你且上前來,看看這盤棋局,勝負如何?」

    李正倫心中一凜,圍棋之道,他尚不得要領,又怎麼看得懂慧空與楊行密的對弈之局。不過,他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只看那棋盤之中,密密麻麻的落滿棋子。慧空執的是白子,而楊行密則執黑子。此時白子已蔚然成勢,佔據四隅,將勢單力孤的黑子圍困於中間一處。

    如此形勢,便是鄉間老婦也能一目瞭然。但李正倫再深想一層,若這棋局並無奇特之處,慧空也不會無的放矢,要他來評勝負了。

    他皺起眉頭,俯身到棋局近處,半晌看不出名堂,卻在挺直身板的不經意間,赫然發現,全部黑子連在一起,勾勒出一筆一劃,恰似墨筆寫就的一個「民」字!

    這就難怪楊行密棋面輸得如此難堪,看上去卻仍舊那麼淡然自若。顯然,楊行密所博弈的並非是「棋藝」,而是他的「誠意」。

    李正倫由衷讚道:「誠意未到,便是機緣未到。誠意到,便是機緣到。楊公心繫天下萬民,師父亦是心繫蒼生黎民,依我看,這一局,就當是『雙贏』吧。」

    楊行密拍腿叫絕道:「好,好!好一句『雙贏』!今日,我楊行密能得此子,也是一贏。來日,我必不負慧空大師厚望,打贏朱全忠,為淮南乃至天下百姓,贏得安身立命之地!」

    慧空微微頷首,同時伸出左手,像是敲門一般,隨意敲了兩下牆壁。然後掛在牆壁上的那份「禪」書,竟神奇的卷落下來。楊行密則伸出雙手恰好接住,其默契如此,就好像之前排練了數百次似的。

    之後,慧空便不復多言,閉上雙目,如禪坐狀。楊行密知機退了出去。

    李正倫腳步動了動,卻沒有隨楊行密一起出去,反而坐在楊行密之前的位置上。他也不說話,只是拿出之前藏經閣帶出來的書本,安安靜靜的看了起來。

    當然,他的安靜,也只是表面的,心中實則波瀾起伏,一時難以平復。

    一切皆因楊行密口中的「朱全忠」三字而起。朱全忠就是朱溫,說到唐末五代的歷史,必然繞不開朱全忠這個人物,因為苟延殘喘的李唐王朝,就是被他所終結。

    但「朱全忠」本身,並不足以叫李正倫發出什麼感慨。真正令李正倫心中震撼的,是因為這個名字,讓他突然聯想到了以前小妹常說的一句話……

    「正倫哥哥,在唐末五代啊,也有個人物叫李正倫的。他可了不起了,他是楊行密的義子,也是李後主的爺爺,更是南唐王朝的開國君主……李後主你一定認識的,至於楊行密嘛,他可是號稱『十國第一人』,在歷史上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甚至比朱全忠朱老三的名頭還響呢……」

    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李正倫為情所困,處於人生的低潮,消極、狼狽,然後小妹就常常用這段話來鼓勵自己,還講了些關於「李正倫」的故事,說什麼五代的**絲李正倫,都能逆襲天下,哥哥天縱英才,又怎能輸給一個已經死了千年的古人呢?

    小妹的這番話,李正倫當時只是一掠而過,並沒有往心裡去。只不過此刻身臨其境,加之接連出現了「朱全忠」、「楊行密」這些人物,而自己更成為了楊行密的義子,這種匪夷所思的巧合,不免叫李正倫震驚莫名。

    難不成,他李正倫來到這個時代,就是為了成為歷史中的那個人物!這個念頭,幾乎叫李正倫窒息、崩潰!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只是個旁觀者,只是個匆匆過客、看客,終有一天,他是要帶著小妹,離開這裡的。可是如今,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在歷史中

    ,其實是個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坐在電影院裡、入戲太深的觀眾,正想抽身而退時,突然有人告訴他,你就是戲裡的主角,永遠不能退出!你的未來、你的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最終,你將隨著電影的落幕而消失、死亡。「李正倫」的人生軌跡,便是你未來的宿命!

    遇上這種荒謬的事情,他又豈能坐以待斃!

    李正倫忽然握緊拳頭,毅然道:「師父,我捨不得你們,我不想下山!」

    慧空笑道:「為什麼又忽然改變了主意?當你聽到『朱全忠』這三個字的時候,你的心劇烈的跳動了幾下,是不是你害怕他,害怕自己會變成朱全忠的刀下亡魂?」

    李正倫大為驚詫,慧空看上去老態龍鍾的樣子,想不到卻仍舊耳聰目明,連那麼微小的變化,也被他察覺出來。

    李正倫索性老老實實的道:「因為我知道了下山之後,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樣的宿命。那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不想下山,更不想當楊行密的義子!」

    慧空突然睜開眼來,睛芒劇盛的盯著李正倫。好半晌,才老懷快慰的笑道:「宿命?你知道什麼是宿命嗎?」

    李正倫微微愕然,這還用得解釋嗎?可當他想要開口說話時,卻又忽然怔住,一時之間,自己還真的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詞語,來解釋「宿命」!又或者,自己壓根兒就從未理解過所謂「宿命」吧!

    慧空似乎頗為滿意李正倫的反應,撚鬚笑道:「宿命永遠不會變,但宿命亦永遠未可知。此,非宿命。彼,亦非宿命。未知方是宿命。」

    李正倫皺眉道:「可若萬一知道了呢?」

    慧空道:「若知道了,那便不再是宿命。」

    「如果不是宿命,那又是什麼!」

    「是『勢』!天下有其勢,人力弗所改也。眾生有其勢,人力弗所棄也。有人朝夕成勢,有人畢生未可。人都以為能知道自己的宿命,其實知道的只是『勢』,而非『宿命』。佛主也不知宿命。所謂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所知者,『勢』也。」

    李正倫默然無語。慧空方丈的這一番言論,可謂顛覆了他的三觀。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佛也好,道也好,講的就是兩個字,一個是『緣』,一個是『命』!

    而慧空卻反而將「命」隱藏在「勢」的後面。人的一生,只看得清「勢」,卻看不清「命」!

    細細琢磨,倒真有另一番至理藏在其話鋒之間。

    想也是,如果自己真的就是「李正倫」,那麼有些事情自己是可以著手去改變它的。比如不讓自己成為楊行密的義子,又比如不去開創所謂的南唐帝國……又甚至再極端一些,自己乾脆明天就來個壽星公上吊,那麼從此,李正倫就再也不是李正倫,而是吊死鬼了!

    如此推斷的話,自己是明顯可以不做「李正倫」的!

    想通了這一層,李正倫的心境豁然開朗起來。管他娘的楊行密、朱全忠,管他娘的李正倫、李後主,愛下山就下山,愛回家就回家,又何必庸人自擾!

    似乎又感受到了李正倫心境的轉變,慧空呵呵的笑了起來,他小酌了兩口米酒,從棋盤下翻出一本書來,遞給李正倫,道:「彭奴,此番下山,造化難料,爾惟自強可以遂願。這本書籍,是你師祖知玄法師,在會昌法難時,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保存下來的,乃是天下孤本。今日老衲將它贈送於你,你當好好保管,不可為人所知,更不可落入奸邪之手!」

    李正倫倒是不忙著接過,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是知玄法師所著嗎?」

    李正倫翻讀佛經不少,倒是從書中看到過知玄法師的大名。在中國佛教的發展史上,曾經有過「三武一宗」的毀佛慘案,而其中的一「武」,即是「唐武宗滅佛」,因唐武宗年號會昌,是故也稱「會昌法難」,算算時日,至今才過去不到五十年的光景。而另外的一「宗」,則是周世宗柴榮,柴榮也是五代時的赫赫英主,算算時日,也將在未來五六十年之內到來。

    在短短的百餘年內,就發生了兩宗滅佛事件,其對佛教的沉重打擊可想而知。而知玄法師,便是在這期間,佛門中脫穎而出的靈魂人物,對佛教中興付出極大努力、貢獻的一代高僧。

    不過李正倫從未聽聞知玄法師有何著作傳世,因此才有此問。

    「不是。」慧空搖搖頭。

    李正倫又道:「是佛經嗎?」

    慧空仍舊搖頭。

    「那是……」

    慧空白眉一揚,淡然道:「……魔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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