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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山東一條葛 文 / 呂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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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魚上塵根本就是在玩火。她極有可能左右逢源,亦極有可能兩邊都討不了好處、還惹得一身騷。

    到了這時候,李正倫才有些明白,為何魚上塵要挨得他這麼近。

    想必魚上塵是擔心自己會出賣她,將她的真實身份,在楊行密面前暴露出來。

    魚上塵貼近自己的這個舉動,看似親切,實則已對自己形成了一種威懾,免得自己胡亂說話。對魚上塵而言,若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她只要在第一時間擒住自己作為要挾,那麼事情就不會太過被動!

    這一刻,李正倫望向孤零零的魚上塵,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憐。這個每走一步都需要思前想後、步步為營的女子,無時無刻不活在她自己精密的算計之中,難道她不覺得累嗎?甚至於身邊連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難道她不覺可悲嗎?

    面對戴友規的詰問,魚上塵卻是泰然自若的道:「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因為奴家也是在這兩日,才思得對策。」

    楊行密親自請教,道:「不知方夫人,計將安出?」

    魚上塵倒也沒再賣關子,直指核心道:「很簡單,關鍵在於一連數日的大雨,致使淮水暴漲,而汴軍龐師古部,屯於清口,數萬大軍在淮水下游,弘農郡王可使人決堤而灌之,龐師古部必然大亂,旦夕可以破之。龐部既破,紮營於安豐的葛從周,孤掌難鳴,再難有所作為,定然不戰而退!此天公作美,淮南軍安得不勝!」

    楊行密以詢問的眼神投向軍師戴友規,道:「友規以為,此計如何?」

    戴友規神色凝重的道:「昨日,我曾親自往淮堤去過,水勢確實兇猛。不過,我料汴軍不至於如此疏忽,龐師古已智計著稱,葛從周更是不敗名將,他們為了提防我軍決堤,只怕龐軍早已撤出清口。眼下我們所看到的清口兵馬,多半是敵軍放出的煙霧,更有可能是誘敵之計,就等我軍奔襲清口,汴軍則半路伏殺。」

    楊行密心中一驚,目光瞥向方夫人,若此女子並非是楊浩引薦,楊行密必然要在第一時間將她控制住,皆因她很有可能就是敵人派出來的間諜,誘使他們出擊清口。

    李正倫則明白過來,這才是魚上塵非要挾持自己、來見楊行密的真正原因。一方面可增加說服力,再一方面也可多一道護身符。

    魚上塵自信一笑,道:「戴軍師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看,葛從周與龐師古分兵二處,形成掎角之勢,對我們形成極大的威脅,實則可以看出,兩人貌合神離、各自為陣。龐師古此人嫉妒心強,一直都不甘心屈居葛從周之下,是以才妄圖以一軍之力戰勝淮南軍,不願聽從葛從周調令……試想想,若龐、葛二人早就合兵一處,對淮南軍發動猛攻,以二十萬大軍打五萬,弘農郡王只怕早已潰敗。」

    說到此處,魚上塵借喝茶水的動作,稍微停頓了片刻。軍營中一片沉寂,顯然楊行密和戴友規,正消化方夫人的這番言論。

    「事實上,朱全忠真正信任的人,是龐師古。他擔心若葛從周攻下淮南,功高蓋主,成尾大不掉之勢、進而脫離他的控制,是以才派出龐師古,多少有些鉗制葛從周坐大的意圖。」

    魚上塵繼而續道:「而今之計,我們只需休書一封,假托葛從周之名,送予龐師古,令其部撤離清口。龐師古心中不忿,反而會更加堅定不移的駐紮清口。」

    楊行密與戴友規對望一眼,隨即拍案而起,道:「果然好計,就這麼辦!」

    ************

    安豐。汴軍,葛從周部。

    主營之內,葛從周來回不定,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剛剛探子回報,淮水暴漲,清口地勢偏低,隨時為楊行密所趁。龐師古沒理由看不清這一點,但卻不知為何,全軍竟然沒有開拔的跡象。

    這時,帳下的謀士提議道:「將軍,要不要遣使至清口,提醒一下龐將軍?」

    葛從周搖了搖頭,苦笑道:「若是我派人提醒,只怕這個妒火中燒的蠢貨,更加不肯挪窩。我聽說,龐師古手下,曾有人建議他就高為柵,他也沒有採納,說是非主公之令不出。」

    謀士道:「那就不如去請主公調令?」

    「來不及了。主公遠在汴州,這一來一去,等帥令傳至清口,只怕龐師古已被楊行密所破。」葛從周忽而做出決斷,道,「傳令三軍,即刻趕赴清口。現在只希望楊行密猶疑不決,錯失良機,等到葛某人趕到清口,震懾其軍,他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謀士不無擔憂的提醒道:「可是如此一來,將軍怎樣向主公交待?」

    此次對戰淮南,朱全忠才是名義上的主帥,而葛從周與龐師古則是平起平坐,分兵統御,各行其事。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其實朱全忠對與於葛從周,還沒有百分百的信任。

    葛從周仰天長歎,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去傳令吧!」事實上,他心中也是頗有遺憾的,如果主公能夠完全信任他,將這二十萬大軍由他指揮,他有把握在一個月內,攻陷淮南。楊行密既破,天下再無敵手,主公的霸業,便指日可待了!

    然而,事情總是事與願違,怕什麼就來什麼!

    當葛從周全軍行至濠州時,前方斥候已傳回噩耗。說是淮軍趁夜放水,盡淹清口駐兵,龐師古抽身不及,死於亂軍之中。

    葛從周大吃一驚,當即領軍北還。豈料退至卑(音:派)河時

    ,渡河一半時,淮軍已經追殺而來。當先一人目光如電、狀若天神,加上一面碩大的「楊」字旌旗,在凜冽的寒風中飄揚,可知是楊行密親來。

    楊行密氣概滔天的道:「葛從周速速下馬受降,饒你不死!」

    「我山東大好男兒,個個寧死不降!兒郎們,隨我殺!」

    葛從周亦不愧是當世名將,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整旗鼓,硬是在楊行密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

    李正倫自然不可能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但這一場冷兵器時代的大戰,想必是精彩絕倫,他又豈能錯過。他隨著楊行密的隊伍、混在淮軍之中,等到了卑河,大戰觸發,他就選了附近的一座小山,登高觀看。

    擂鼓喧鳴,喊殺震天!

    這一戰,李正倫總算親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黑雲都」的可怕。楊行密在他「黑雲都衛」護擁下,聲威駭人、勢如破竹,所到之處,如湯沃雪,汴軍無不望風而遁。

    反觀葛從周的軍隊,因是渡河中途被截,倉促應戰,首尾不能相顧,加之初聞龐師古部全軍覆滅,軍心已然動搖。將令難行,兵卒無不抱頭鼠竄。真可謂是兵敗如山倒!

    汴軍中,除了以葛從周為核心的精銳部隊、尚有一戰之力之外,餘者紛紛丟盔棄甲、降者過萬。

    但饒是如此一面倒的廝殺,因為軍隊數量過於龐大,這一場戰爭,亦足足持續了幾個時辰。直至夜幕來襲,軍陣之中亮起火把,這一場無休無止的喊殺聲,才漸漸的歸於寧靜。

    一開始,站在山上遠遠觀看時,李正倫還覺得不虛此行,強烈的視覺衝擊,帶給他回味無窮的享受,叫人心滿意足。如此壯觀、恢宏的場面,遠比那些所謂的大製作、高投入的影視劇逼真多了——因為這本來就是真的,本來就是原滋原味的戰爭演繹。

    可是等到李正倫下了山,走入戰場時,看著那一片片支離破碎、驚心動魄的殘臂斷腳,聞著瀰漫在空中濃郁的血腥味,心中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及厭惡。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到這時候他才發現,戰爭的場面,根本就不是用來欣賞的!殘酷、慘烈、怵目驚心……每一個人都是拿命在拼,在沙場上,死掉的不是「敵人」,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有親人有牽掛,卻逼不得已從活人變成屍體的「人」!

    當天晚上,楊行密的大軍就駐紮濠州,那些一路追擊北逃汴軍、以擴大戰果的部隊,也陸陸續續的收了回來。

    楊行密就在濠州城中犒賞三軍,開放酒禁,一夜狂歡。

    至於有獻策之功的魚上塵,亦被楊行密記為頭功。不過魚上塵倒也知道進退,當楊行密問她想要什麼賞賜時,魚上塵言辭懇切的道:「奴家只盼有朝一日,郡王生擒朱全忠,好讓奴家手刃這個殺夫仇人。而這,便是對奴家最好的賞賜了。」

    楊行密及軍中眾將,無不大聲叫好。當然,楊行密也不會吝嗇賞賜,最終允諾,可任由方夫人在揚州城挑選一座莊園,以作封賞,至於其他賞賜,另有計較。

    看著眾人大肆慶功、一片歡騰,李正倫卻是興致索然。他望著天空稀疏的星光,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卑河河畔。

    李正倫並非是多愁善感的人,按理說,那些士卒死了也就死了,他就算心生憐憫,也完全沒有必要再游卑河,顯得矯情。

    只不過自從結出「聖胎」之後,李正倫感覺自己變得率性起來。就如今晚,他的潛意識想來到這裡,所以就來了這裡,也不必刻意去找什麼原因。

    當然,如果非要給出什麼理由的話,李正倫懷疑這是一種精神的牽引,與聖胎有關。他不妨大膽的假設,聖胎是一個精神的凝結體,而此地剛剛死了數以萬計的「活人」,他們的「精神」失去了**,已經變成了孤魂野鬼。李正倫的「聖胎」,就是作為一個容器,來接收他們,乃至於是吞噬、煉化他們的!

    假設當然十分大膽,以至於李正倫差點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妄想症。

    **************

    葛從周及其裨將、護衛親兵,倉惶奔逃,其中數次遭遇淮軍的追殺,狼狽不堪。

    直到入夜之後,藉著夜色的掩護,眾人才有了喘氣之機。

    葛從周看著身後不到百騎的隨從,不禁悲從中來道:「龐師古誤我啊!此番大敗,我葛從周再無顏面見主公,兒郎們,大家就此別過!」

    眾人以為葛從周萌生死志,大吃一驚,勸道:「將軍,萬萬不可自尋短見啊!此戰之過,過不在將軍,東平王明辨事理,斷不會加罪於將軍。」

    葛從周慘然一笑,道:「你們該不是以為,我葛從周久經沙場、戰無不勝,而今卻突逢大敗、受不住這個打擊,所以選擇自殺吧?」

    眾人齊齊點頭。

    葛從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問道:「你們說,淮軍現在會在幹嘛呢?你說,你說,還是你來說?」葛從週一個個的人頭點過去,但卻得不到任何回答。

    事實上,他們每個人都心中肚明,淮軍必然大開慶功宴,但卻哪裡敢說出口,一個個都是緊閉雙唇,低頭不語。

    葛從周陡然大喝一聲,道:「我們山東的好漢,能不能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死去,而不聞不問?」

    眾人仰起頭來,轟然嘶叫:「不能!」

    「能不能任由敵人欺凌,而不聲不響?」

    「不能!」

    「能不能隨我殺將回去,給他們還一個大禮?」

    「回去!回去!」眾人這才明白,葛從周之前所謂的「就此別過」,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喊聲頓時如潮浪般震響,一浪高過一浪。

    葛從周欣慰的道:「你們都不愧是我的好兒郎啊!我料定淮軍今晚大肆慶功。這是他們最為得意的時刻,自然也是戒心最低的時刻!今天晚上,就是我們血洗恥辱的大好良機。我需要從你們當中,挑出十個人來。且每個人都必須豁出性命,視死如歸!」

    於是乎人人爭先恐後,喊著:「我來,我來!」

    「這裡老子身手最好,你們誰都別爭,自己再湊九個出來。」

    「這裡老子傷勢最輕,你們誰都別爭,自己再湊八個出來。」

    「王二狗子,你都斷了一條腿的,還嗷個毛,死一邊去。」

    「死你個孬種,老子就是一條腿,照樣也要踢爆楊行密的軟蛋!」

    眾人爆笑,熱血沸騰中,昂揚的鬥志,飆升至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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