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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黑夜 文 / 陳孤鶩

    姚永福鼻子一酸,淚水迷住了眼睛。細細想來,苦妹在這個家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快樂,又何必強留她在這兒呢。更何況現在李冬花母女對苦妹恨之入骨,視苦妹為眼中釘、肉中刺,讓苦妹再呆在這裡,只能給她再添委屈。讓苦妹回到姚家坡,回到她以前生活過的地方,無論是對苦妹還是對這個家也許都是有好處的。

    見父親半天沒給答覆,苦妹又說:「我不想再惹她們不順眼……」

    「好吧,」姚永福說「回那兒也好。那你收拾一下,什麼時候回去我送你﹗」

    苦妹臉上露著點笑意,點頭說:「好﹗」

    天漸漸暗下來了。

    苦妹在房裡收拾好包包,除了一堆衣服外,別的也沒什麼了。她將包包放在床頭,獨自一人坐在床沿上,想著馬上要離開這兒,心裡就又是一陣激動久久不能停息。她趁著夜深,一大家子人都睡去了,就將屋裡屋外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停當,就提著包包輕輕地走出屋門。

    冬日的夜晚又黑又暗又冷又潮。苦妹踏著熟悉的小路,靜悄悄地離開了柏樹埡。

    從柏樹埡回到姚家坡又十幾里的路程,雖然不遠,卻也不近,更何況還是半夜行路。寒風「呼呼」吹來,凍得苦妹直打哆嗦。遠遠瞧著這深山老溝,忽然覺得有些陰森森,苦妹便加快了步子,邊走還邊哼起歌來壯膽:「

    在那遙遠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

    我那親愛的媽媽一白髮鬢鬢

    過去的時光難忘懷,難忘懷

    媽媽曾給我多少吻,多少吻

    吻幹我那臉上的淚花

    溫暖我那幼小的心

    媽媽的吻,甜蜜的溫暖

    叫我思念到如今

    ……」

    唱著唱著,苦妹就留下了眼淚,越唱越動情,越動情越傷心,越傷心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出湧。

    也不知走了多久,苦妹已是汗濕全身。臨近姚家坡時,家家戶戶的燈火早已熄滅,都已進入沉沉的睡夢中,若不是有這溶溶的月光傾灑過來,天地真是一片漆黑。

    苦妹加快步子,飛也似的朝家門前奔去。忽然,她腳一崴,摔倒在地上,她一骨碌爬起來,已顧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直奔向大門,使勁地打著門板,大聲喊著:「二伯,二伯……」

    連叫了四聲,屋裡才有反應,問道:「哪個啊?」

    苦妹聽到姚永貴的聲音,高興不已,大聲說:「我是苦妹,苦妹啊……」

    屋裡的燈亮了,一陣腳步聲傳來,門被打開,姚永貴披了件外衣站在門口,見是苦妹在門外,詫異道:「苦妹,怎麼是你?」

    苦妹忙進了屋,姚永貴關好了門。

    苦妹興奮地說:「二伯,我以後就住在屋裡,再不走了﹗」

    他們進了爐火屋,姚永貴移開擱在爐火上的茶壺,用火鉗鬆了鬆爐子,說:「烤烤手,看你都凍壞了。」頓了頓,又說「怎麼回事啊?」

    苦妹本來想罵幾句李冬花娘幾個的,還是忍住了,就說:「爸爸說你年紀大了,叫我回來給你煮飯﹗」

    姚永貴笑了笑,又問:「那你為什麼這麼半夜才回來啊?」

    苦妹說:「爸爸說送我回來,他太忙了,我不想麻煩他,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姚永貴「哦」了聲就走進灶屋,不一會兒就端出碗荷包蛋,熱乎乎的直冒氣。苦妹洗了個熱水臉,又用熱水洗了個腳,渾身頓時就熱暖起來。姚永貴把荷包蛋遞給苦妹,說:「快點吃啊,熱熱的﹗」

    苦妹確實餓壞了,接過碗「咕咚咕咚」地就吃了起來。

    苦妹吃著雞蛋,姚永貴就坐在一旁抽著煙。

    苦妹說:「二伯,你去睡吧﹗」

    姚永貴說:「沒事,等你吃完了我再睡﹗」

    直到夜已深沉,兩個人方才睡去。他們聊了了些閒話,苦妹沒有提及在李冬花家發生的一切,只說爸爸讓她回來給二伯做飯洗衣。姚永貴猜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一個字都沒問苦妹。

    姚家坡的一切一如往昔,山川依然,田地依然,花草樹木依然。雖然已是寒冬,但苦妹覺得這裡的氣息總要比柏樹埡要舒暢得多,感覺也比柏樹埡輕鬆好多。苦妹回來已經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苦妹每天除了做飯就是賣賣貨,晚上再去謝順香或劉光翠的家坐坐,聊聊,一天過得非常開心。

    中午的太陽曬得人格外的舒服,苦妹就喜歡在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出去走走。這天中午又是個暖得人渾身癢極了的時候,苦妹收拾好屋子就一個人來到後山坡的山樑上,躺在一堆鬆軟的穀殼上哼著歌曲。太陽暖暖地照在苦妹身上,苦妹瞇縫著眼睛享受著。

    「苦妹……」遠遠地傳來一聲喊叫。

    苦妹爬起來一看,雪麗正在山坡下喊她。

    「什麼事啊,麗姐?」苦妹站起來問道。

    雪麗一口氣爬上山坡,一邊跑一邊說:「苦妹啊,你爸爸回來了,你二伯叫我喊你回去呢﹗」

    苦妹展顏一笑,說:「真的啊?」

    「真的,」雪麗說「你快回去呀﹗」

    說著,兩個人又飛奔下了

    山坡。

    苦妹一進門,就見到爸爸、大伯、大媽和二伯他們圍坐在爐火旁聊著天。苦妹半個月不見爸爸,就像半年不見一樣,進屋就高興地喚道:「爸爸﹗」

    姚永福溫和地應了聲,問:「去哪兒了啊?」

    「曬太陽,」苦妹說「在後山坡﹗」又問道「你吃飯了嗎?」

    「吃了,」姚永福說「我了飯才回來的﹗」

    苦妹就拿了把椅子坐在謝順香身旁。

    姚永財吸了口煙,說:「那王月芝本來就名聲不好,說他幾句也沒把她怎麼樣,竟然害得冬花……」歎了口氣,又繼續「要是我,我才不會那麼輕易饒了她那個狗東西﹗」

    姚永福說:「不跟她一般見識了,那個女人現在在柏樹埡都沒一個人願意和她搭腔,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何必呢﹗」

    苦妹這才知道他們在談那件事。一提到那件事,苦妹就覺得很愧疚,很丟人,很……她把頭埋得很低,臉也開始發燒了。

    姚永貴說:「不過冬花也不應該把這件事全怪在苦妹頭上,苦妹還小,哪懂這些,她應該管住自己的那張嘴﹗」

    姚永福歎了口氣,看了苦妹一眼,說:「唉,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她也變得胡攪蠻纏了﹗」

    謝順香拉著苦妹的手,歎息一聲,說:「唉,還是忍讓一點吧,畢竟冬花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嘛。苦妹回來就好了,在這裡生活比那裡好多了,再說了,又有哪個後媽喜歡自己前房的孩娃﹗」

    姚永貴說:「也是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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