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年前 文 / 陳孤鶩
姚永福看著苦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就說：「以後跟二伯兩個人要吃好穿好，別省，知道嗎？」
苦妹沒有看姚永福，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聲。
姚永貴說：「苦妹懂事得很，飯菜又做得好，還有什麼話說的呢﹗」
姚永福輕歎一聲，將吸完的煙往腳下一扔，用腳尖踩滅，然後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說：「就是命苦啊﹗」
謝順香忙截口道：「快莫這樣說，現在一大家人都過得好好的，有啥命苦不命苦的，快別這樣說﹗」
姚永福苦笑兩聲，沒再說話。
忽然，劉光翠走了進來，高興地同姚永福打招呼道：「富哥回來了﹗」
姚永福忙起身讓座，苦妹也把自己的椅子讓給劉光翠，拿著杯子又去灶屋給劉光翠端了杯茶，說：「喝茶啊，劉嬸﹗」
劉光翠接過茶杯，笑著坐下了。
姚永福說：「光翠，怎麼這麼稀客啊？」
劉光翠說：「說哪裡話，我還不是三天兩天的往這裡跑。」說著，呵呵一笑，又問「冬花姐還好吧？」
姚永福說：「勞你操心，都還好﹗」
劉光翠笑著說：「我哪裡操什麼心，操空心﹗」說著又是呵呵一笑，說「你確實很細心啊，還專門讓苦妹回來貴哥做飯﹗」
姚永福曉得劉光翠是一個長嘴女人，什麼話從她嘴裡出去，就立馬村上村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話還格外難聽。上次老頭子和苦妹的事傳回了姚家坡，她曉得後，逢人總要搬出來嘰裡呱啦幾句。謝順香暗地裡找過她幾次，要她積點口德，她才稍微消停一點。所以姚永福不想告訴她事情，顯然苦妹也沒將那事說出去，姚永福心裡踏實了許多。
姚永福笑了笑，說：「我二哥年紀這麼大了，又要種莊稼愛又要照顧屋，哪顧得過來呢，苦妹回來了給他煮煮飯，洗洗衣服，也能照顧一下他嘛。再說了，苦妹也捨不得她二伯，你說是不是啊？」
劉光翠點點頭，摸摸苦妹的頭說：「我就說嘛，別人還都說是做後媽的為難了苦妹，我就說哪可能嘛﹗」
姚永福沒再說什麼。
劉光翠端起茶杯，吹了一下飄在上面的茶葉，慢慢地喝了口，說：「富哥啊，我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天來嘛，是有事和你商量一下啊﹗」
姚永福疑道：「什麼事啊？」
劉光翠說：「我娘家有個侄子叫劉飛，今年都二十三歲了，長得白白淨淨秀秀氣氣，念完初中就跟他爸去廣州打工了，現在房子也蓋好了，傢俬也好了，就差一個管事的享福的人了……」
姚永福他們也都聽明白劉光翠的話外音，但都沒插言，想聽她說完。劉光翠又說：「你們家靜靜今年也不小了，長得也標緻，我想跟你說那個量一下……」
「不行﹗」姚永福說「靜靜才十七歲，還在上初三呢，談婚論嫁都還早，這怎麼可能？」
劉光翠陪笑道：「十七歲也不小了哦，像我十五歲就生了我家雪麗呢。再說你家人口多，女娃大了遲早都要嫁的……」
姚永福說：「人口再多，生活再緊張，我也不可能把女兒嫁那麼早啊﹗」
劉光翠說：「哎，富哥，你也真是的，她又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在我眼裡，他們都是我姚永福親生的兒女，」姚永富生氣地說」沒什麼親生不親生﹗
謝順香正想開口，姚永財就插嘴道：「人家倒也是個不錯的人家，再等幾年嘛﹗」
劉光翠說：「財哥，你也曉得，這種事怎麼等啊？」
謝順香說：「要我說呢，這件事還是問問冬花的意思，最起碼呢，永福和冬花要商量商量嘛﹗」
劉光翠笑著說：「嗯，好、好，改日我去看看冬花姐，把這件美事給她說說﹗」
坐了會兒劉光翠就走了。
姚永財拿了兩根煙遞給姚永福和姚永貴，說：「我看呢，這件事的確是個好事，嫁走了一個姑娘，家裡多少負擔就輕些了……」
姚永福說：「話雖這樣說，可靜靜還小啊﹗」
姚永財說：「要說小呢，也不小了。看她媽怎麼說吧，你一個人也做不了主﹗」
謝順香也說：「就是就是﹗」
天漸漸暗黑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姚永福他們還在聊天。苦妹收了晾在外面的衣服，就對他們說：「我去做夜飯，大伯大媽你們別走啊﹗」
謝順香說：「做什麼夜飯啊，你大嫂早就做好了。」
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走了進來，正是姚永財的兒子姚川和王曉萍的孩子姚傑傑。謝順香說：「看，來喊我們吃飯了。」
姚傑傑喊了姚永福一聲「ど爺」，姚永福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長這麼高了﹗」
謝順香問姚傑傑：「你媽把飯做好了嗎？」
「做好了，」姚傑傑說「媽媽叫我來喊你們去吃飯。」
謝順香說：「好，走吧﹗」
姚傑傑說：「媽媽說再賒一瓶酒，家裡的酒不夠﹗」
苦妹逗著他說：「回去給你媽媽說，我們這裡不賒東西的
，必須拿錢買哦﹗」
眾人一陣大笑。
姚永貴說：「傑傑，你姑姑不賒東西給你，怎麼辦啊？你媽媽怕是又要打你屁股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冬月已去，臘月又來。
不知不覺又到了年前忙碌時期。家家戶戶忙著準備年貨，用背簍或口袋大包小包地從街上背著提著，有的忙著殺豬宰羊，有的忙著打豆腐烘臘肉，從早到晚都是樂呵呵，笑嘻嘻的，到處都瀰漫著一種年前的喜氣。
苦妹家的商店雖然不大，但各種各樣的貨物卻不少，日常生活所需的醬醋油茶，一應俱全，到了年前，姚永福又進了些禮品乾果，煙酒紙炮的，生意出奇的好，苦妹一直忙到臘月二十三都還沒去趕趕場。
這天，吃過早飯，苦妹剛賣完東西，雪麗，姚晶晶和姚中華他們都來喊苦妹一塊兒去趕場。
苦妹像往常一樣推辭著：「我脫不開身啊，你們去吧﹗」
「年底就只有三場了，」姚晶晶說「今天再不去，你二十六和二十九就更沒時間了﹗」
姚中華也說：「走嘛，一路去玩啊﹗」
苦妹無奈地說：「我真的忙啊﹗」
姚小剛說：「哎呀，走咯，我飛哥說一會兒給我們買蝴蝶雷和天老鼠呢。」
站在姚小剛身後的高瘦少年就是劉飛。苦妹認得他，他是雪麗大舅的兒子，剛從廣州回來，染了個黃頭髮，脖子上還戴了個黃圈圈，穿得時髦得很。他笑著對苦妹說：「一塊兒去嘛，小孩子都喜歡趕場，街上熱鬧得很，不要錯過喲﹗」
姚永貴走了過來，對苦妹說：「就去玩玩嘛，今天我坡上沒事，店就交給我了。你和雪麗他們一塊兒去玩一下啊，買件過年衣裳﹗」說著，遞給了苦妹一張一百錢。
苦妹想了想，拿著錢進房屋裡換了件衣服就隨雪麗他們一塊兒去街上了。
臨走時，姚永貴叮囑著：「路上慢點，街上人多，又擠，別摔倒了﹗」
苦妹嗔笑道：「二伯，我又不是小娃子﹗」
姚永貴笑著說：「這孩子﹗」